“皇上，你看他倆現在一動不動……要不要……”一個太監扶着一身龍袍的男子緩緩從龍椅下爬出，伸出一隻手指遙指向那站在廢墟中的一人一猴，聲音顫抖的諂媚說道。
太監另一隻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李顯嘆了口氣，神色複雜的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人力已無用。
這兩個天地意志層面的存在之間的爭鬥，別人根本無法插手，哪怕三千御林軍齊上，怕是也無法近身。
“對了，”李顯眼中有一絲精芒閃過，彷彿想起什麼要事一般，皺眉問向身旁的紅衣大貂寺大太監，“前些時間朕暗中下密旨讓江南王帶兵前來，事情怎麼樣了？”
略顯年邁的大貂寺兩眼微眯，卻也不下跪，只是雙手抱拳的小聲道：“回稟陛下，江南王李舒已帶精兵三萬，已至京城外五十里，若皇上需要，只需一句令下，便可讓他們今晚趕赴京城。”
“只是……偌大軍隊忽然入京，恐怕引發人心揣測，使百姓多疑驚慌啊……”大貂寺小聲加了一句。
這大貂寺動作如此僭越，只有兩種可能，若他不是傻X，那就是深得皇帝信任。
能在諸多太監，諸多心思中一步步穩紮穩打，在還不算很老邁的年紀做到了大貂寺，又深得皇帝信賴，怎麼看也不會是傻X。
李顯只是點了點頭，沉吟許久。
“嗯……讓他們先在城外紮營，不得暴露行蹤，不得讓長安百姓發現。待朕日後一聲令下，火速入京。”
李顯兩眼眯起，皺眉沉聲說道。
大貂寺彎腰再拜，說了聲嗻。
大貂寺直起身來，似是欲言又止，眼中猶豫許久之後才嚥了口唾沫，聲音乾澀的開口說道。
“對了，陛下……此番暗中詔江南王入京，可是要削藩，要不要奴才做一些準備……”
大貂寺說着，伸手在脖子上一抹，眼中有一片冰寒森然之意。所有意思不言而喻。
李顯呵呵笑笑，拍了拍眼前這個心腹太監的肩膀，好笑道：“江南王是朕的皇弟，與朕關係莫逆。叫他來，並不是削藩。”
大貂寺鬆了口氣，眼中森然寒意不再，而是憨厚的對着這個九五之尊嘿嘿笑了兩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卑職多慮了。”
李顯笑笑，聲音平淡的說道：“院中狗，當年我剛登基，你纔剛入皇宮，就開始伺候我。你的心思縝密，也是朕最欣賞你的地方。”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朕也只是跟他們密信溝通，你不知曉也是正常的，現在朕也不能告訴你。”
“不過，這次雖不是削藩。不過宮中照樣有人會死……”李顯語氣陰沉的可怕，一身威嚴全然散出，臉上冰寒嚴肅神色顯得他極爲霸氣。
極霸天下。極霸，天下。
這個以一身帝氣霸天下足有三十載的帝王，緩緩轉身，背對着羣臣，背對着三千御林軍。
獨下高臺。
李顯那身穿龍袍離去的背影顯得落寞無比。
“怪不得朕喜歡自稱寡人……寡人啊。”李顯呵呵笑笑，對着愣神之後趕緊跟上的大貂寺笑道：“對了，陪朕去媚娘那裡看看。”
李顯說完，低頭走去。
眼中溫柔瞬間散去，只剩一片冰寒殺意，還有一抹痛心。
“畢竟，見一面少一面。”李顯低聲喃喃。
…………
而此時，那猴子正站在迷霧之中，一臉茫然。
猴子看着眼前觸目所及之處皆是的灰白混沌在不斷翻滾，在這裡彷彿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彷彿一切靜止，又彷彿時間飛速流逝。
時間空間，混爲一體，都是混沌。
猴子閉目感受了片刻，只覺體內紅芒依舊，黑白兩氣也如初，氣機流轉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壓抑之感。
猴子嘆了口氣，鼓動紅芒，漫無目的地向前飛着。
“奇怪……混沌之氣……”猴子喃喃自語。
猴子心裡一片亂麻，這混沌之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衆生意志凝聚之後，又怎麼會出現混沌之氣？
難道不是混沌生衆生嗎？
怎麼又變成了衆生意志生混沌？
猴子一邊漫無目的地飛着，一邊兩眼迷茫的喃喃自語。
迷茫中，他感受到了這片混沌，茫茫的無序翻滾之中似乎有自己的規則，彷彿有一股靈……
猴子猛地頓住，不再前飛，在茫茫混沌之中站直身體，兩眼直直擡頭看着頭上。
“銀龍？”猴子看着頭上，疑惑出聲。
混沌之氣翻滾，有一道笑聲從四面八方縹緲傳來，笑道：“哈哈，猴子，你真是想多了。”
“我不在你頭上。應該說，我無處不在，因爲我就是這一片混沌。”
“你慢慢在這裡面晃悠吧，看着你晃悠，可是有趣的很啊。”
笑聲漸漸散去。
猴子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彷彿撫摸虛空一般撫摸面前那一片翻滾的茫茫混沌之氣。
猴子兩眼漸漸變得茫然，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緩緩出現在心頭，漸漸佔據了猴子的心神。
猴子心神緩緩歸於平靜，心中靜如一灘死水，毫無漣漪，腦中空空，什麼想法也沒有。
如同死寂。
混沌之中，隨着猴子一動不動、如同發呆一般的安靜下來，那些混沌之氣緩緩翻騰起來，如同一片混沌，彷彿時間、空間都不存在。
猴子一動不動，任憑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弱，天罡地煞之氣，衆生怨念氣和天地浩然氣，全都如同火焰一般在體內愈來愈弱，火焰變火苗，火苗最終熄滅。
最終，猴子微微閉上雙眼，任憑自己在茫茫翻滾的混沌之氣中飄蕩，一動不動，如同死寂。
如同，一塊飄蕩在混沌中已經無數萬年的石頭。
而此時，茫茫一片的混沌翻滾之中傳來一聲冷笑。
“沒想到啊，還沒到三天，你就已經失去神智，歸於混沌了……接下來，就讓你安靜的化作混沌，與混沌融爲一體吧。”
“然後，你便成了我的一部分。”
“說來有些無趣。同爲天地意志的存在，你讓我有些失望……猴子。”
金鑾殿廢墟之上，三千御林軍圍困之下，銀衣男子嘴角冷笑，俊秀的臉龐上滿是輕蔑的看着腳下的猴子。
銀衣男子說完，微微呼出口氣，一臉嚴肅凝重之色，兩隻隱隱現出一片茫茫混沌的眼睛有光芒大作。
光芒也是灰白之色，其中宛如混沌迅速翻滾，彷彿那片混沌之中的時間正在飛速流逝。
一氣萬年。
那片混沌翻滾之中，倏忽間已經度過萬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