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亦修的眼神.容溪不打算再瞞他.她略一沉吟.輕聲說道:“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曾提到了關於葉龍幫那件案子的事情.”
“當然.”冷亦修點了點頭.“父皇追問三司案件的進展.他們只能說還在查.”
“那……葉龍與赤鷹之間.”容溪想到兩幫之間的爭鬥.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流血事件.
“他們自然也知道了.”冷亦修淡淡一笑.“不過.這一次他們聰明瞭很多.在葉衝銳死後.三司都加派了人手.九門提督衙門也不例外.外鬆內緊.在夜晚都增加了巡邏隊.”
“兩邊爭鬥之時.我不過利用他們的時間盲點來做了安排.所以.他們既沒有發現兩邊的爭鬥.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那些屍體.”
“半夜的時間.足夠他們處理乾淨並不未百姓們發現了.”冷亦修微微一笑.眼中的光芒閃動.“所以.這件事情並未傳到父皇的耳中.”
“原來如此.”容溪點了點頭.“那三司下朝之後有沒有糾纏於你.”
冷亦修撫了撫額頭.嘴邊泛起一絲苦笑.“當然了.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晚纔回到府中.那三個老頭子還有白東民都在宮門外等着我.說得我頭疼.”
“也難爲了他們.”容溪擡手撫着他的額頭.姿態輕柔.“他們見慣了陰謀詭計.對那些明槍暗箭也司空見慣.可是.他們何時見過那些真刀真槍的廝殺.何時見過血流滿地.這些足以讓他們心驚.”
“何況.還有皇帝的追問.面對那些殺伐血腥.他們的膽都破了.兩方夾擊.真是苦不堪言.”容溪想着司徒亮撅起的鬍子.不知道現在那老頭子的鬍子是否還撅得起來.
“你說得對.”冷亦修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冷.“這是一個絕妙的時機.收攏他們的好時機.嗯……不過.現在不想這些了.晚上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晚上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容溪眨着眼睛問道.
冷亦修低笑了一聲.彎腰把她橫抱起.“我要去會會姿色出衆.風姿卓越的方夫人.難道……你放心我一個人前去.”
“當然放心.我會在家裡點上一柱香.”容溪在他的懷抱中輕聲說道:“如果到時候回不來呢.我就……”
“你就怎麼樣.”冷亦修的眸子一銳.語氣中帶着幾分威脅.“別跟我說.你又要離家出走.”
“那怎麼可能.”容溪瞪大了眼睛.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嘴脣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道:“這王府都是我的.我纔是這裡的女主人.是當家主母.我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拱手讓人.”
她頓了頓.在他的耳垂上輕輕一咬.咯咯的笑聲傳來:“如果一柱香的功夫你不回來.我就提着刀.殺上鴻來賭坊.讓方夫人血濺當場.”
“嘶……”冷亦修從剛纔耳垂被咬的酥麻中回過神來.誇張的倒抽了一口氣道:“一柱香的功夫.那你還是跟我一起去罷.”
見他心情愉悅.容溪靠在美人榻上.輕聲問道:“有沒有見到蘇公公.”
“嗯.見到了.”冷亦修一邊脫下金甲.一邊回答道:“每次上朝都是他伺候在父皇身邊.”
“那……他有沒有跟你提過.關於藍淑羽父親的調令.”容溪說完.呼吸輕了輕.眼睛注視着冷亦修.觀察着他的神態.
冷亦修正在掛着金盔的手微微一頓.金盔頭上的紅纓一顫.如一團腥紅的血.剎那奔流.
“提到了.”冷亦修再轉過身時.已經是一臉的淡然神色.他走到美人榻前.坐在容溪的身邊.窗外的日光從隙縫中流泄進來.落在他的眉宇間.那雙眸子深沉.烏黑閃亮.如一匹上好的華美錦緞鋪展開來.美則美矣.卻也透出華麗的冷意.
“你放心.藍淑羽在王府.不會那麼容易……讓他如願的.”容溪措了措辭.想了想去.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法.
冷亦修的嘴脣一抿.話語間帶了幾分譏諷.“沒有藍淑羽還會有白淑羽、趙淑羽……只要他願意.只要他看中.到處都是女人.都可以帶入宮中.”
他的語氣越來越冷.帶着幾分森然.容溪無聲的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不知不覺間緊握在一起.指尖微涼.
容溪心中明白.冷亦修一直對自己母妃之事耿耿於懷.她帶髮修行.不問世事.難道不是因爲心灰意冷的緣故.養母韋貴妃雖然地位身份貴重.但是也已日益老去.色衰而愛馳.何況……皇帝本身也不是個長情.
容溪望着窗外的陽光.淡薄光影落在冷亦修的臉上.他微微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帶着幾分冷漠和寒涼.
她在心裡輕輕嘆了一聲.如果……能把現代社會的一夫一妻制度帶到這裡來推廣開.該有多好.那些嫡庶之分.那些妻妾爭鬥.也就會隨之煙消雲散吧.
兩個人安靜的相擁.微閉着眼睛養神.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家丁在廊下輕聲止步.在門口回道:“王爺.藍小姐求見王妃.”
“噢.”容溪從美人榻上坐起來.藍淑羽來找自己.她一定是先去了紅袖苑.自己不在.這才來了這裡吧.
她這麼急着找自己.莫非……
冷亦修微笑了笑.“去吧.”
容溪從美人榻上下來.從屋中走了出去.站在廊上.看到院中的藍淑羽正看過來.眼神中光芒一閃.透出淡淡急切的光.
藍淑羽向前走了幾步.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抿了抿嘴脣.容溪卻先說道:“罷了.去紅袖苑吧.”
藍淑羽點了點頭.跟在容溪的身後.一起向着容溪的紅袖苑走去.
冷亦修也從屋中出來.向着自己的書房走去.還沒有走到書房.剛剛跨出院門.偏院的家丁就跑了過來.低聲說道:“王爺.那個……傢伙在撒潑.”
“嗯.”冷亦修的腳步一頓.眸光一冷.調轉了方向向着偏院而去.
家丁跟在冷亦修的身後.大氣也不敢喘.那個傢伙鬧得實在是太兇了.簡直就是奸惡商人的典範.要不是因爲王爺有令.不能苛待於他.自己早就和夥計們一起上去抽他了.
看着冷亦修陰沉的臉色.家丁在心中暗恨.叫你丫鬧.現在王爺去了.看你還能不能鬧得出來.
冷亦修還沒有進院子.剛到門口就聽到了一個男人在裡面叫喊:“你們是誰.究竟是誰.爲什麼把我關在這裡.你們這是……用私刑.大昭有令.不能用私刑.你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如冬日裡的冰珠.滾落在地.清悅動聽.卻是涼氣逼人.
“能有如此大的聲音叫喊.看起來伙食不錯.從今日起.改爲一天一個饅頭.”
“是.”立刻有人迴應.僅僅一個字.也能讓人聽出那淡淡的喜悅.
“.”那人的聲音立時止住.他想着這幾頓的飯菜.雖然不說是大魚大肉的豐富.但是也算是葷素搭配.自己完全能夠吃飽.甚至比在家裡時吃得還好.再聽聽這位說的.改成……一天一個饅頭..
天……他吞了一口唾沫.望向走來的這個人.
面前的人迎着陽光走來.他身上的淡青色衣袍如有碧波閃動.他的身姿頎長.遙遙看來.似在漫不經心的俯瞰.那雙眼睛極黑極亮.隱約間光芒乍閃.似一抹凌厲的刀鋒.剎那劈來.
那人縮了縮.想着那天晚上闖入賭坊的高個子男人.無論是身材、眼神都很像.唯一不同是的高個子臉上戴了面具.而這位.卻是露出如玉般的肌膚.
隨着那身影越來越近.男人的眼睛瞪了瞪.隨即又揉了揉眼睛.突然間腦子裡電光火石般的一人.如被雷劈中.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王爺……王爺……”
冷亦修看着跪在地上的趙大開.目光清冷.“聽說.你在這裡鬧.說無緣無故把你關在這裡.算是動了私刑.”
趙大開顫抖着說不出話來.想着自己剛纔的叫囂.他真想擡手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如果早知道……這裡是寧王府.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那樣大喊大叫.不敢那樣胡亂說話啊……
“嗯.”頭頂上冷亦修的聲音越發的沉冷.趙大開的身子又抖了抖.
他俯在地上.目光落在冷亦修腳上的黑色沉錦緞快靴上.靴子上繡着繁瑣的花紋.隱約是祥雲的樣式.雲層背後似乎還有一雙利爪.那爪若隱若現.似乎鋒利的快刀.隨時準備破雲而來.猙獰着扼住自己的咽喉.
趙大開吞了一口唾沫.他猛然間想起.那天夜裡.冷亦修身上的黑色披風上.似乎也有這樣的紋路.只怪自己當時被財運迷了眼.沒有仔細看清楚.
他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抓着地面.一顆心在腔子裡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