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江跟着孝兒心懷忐忑的到了容溪的院子.她正坐在廊下看着書.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
李海江看着她的目光.急忙上前幾步.努力擠出幾分笑意來.抱着小盒子的手指卻緊了緊.“王妃.您回來了.”
容溪看着他勉強的笑意和那緊緊懷抱的姿勢.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輕聲一笑.道:“老先生.這府裡的喪事.你可看到了.”
“自然是看到了.”李海江聽容溪提到這件事情.臉上的神情不禁一黯.他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惜了了.那個丫頭聰明伶俐.倒是一個極好的苗子.真是可惜.可惜.”
他搖頭嘆息.目光中盡是哀傷之色.容溪看得出他是真的可惜傷心.她給孝兒遞了一個眼色.孝兒會意.帶着院中的幾個丫環婆子退了出去.
李海江還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沒有發覺.容溪端起手邊的一盞茶.輕輕划着茶蓋子.慢慢道:“你的盒子裡.可是有一味回春散.”
李海江的心頭立時一跳.他也不悲傷了.也不可惜了.雙眼炯炯的盯着容溪.把那盒子摟得更緊道:“王妃……老朽這盒子裡的確是有回春散.可是.您知道的.這回春散名雖然爲回春.但實際上.根本回不了春.無非就是空擔着一個名頭罷了.呵呵……”
他乾笑了兩聲.卻發現容溪完全沒有笑的意思.只能訕訕的閉上了嘴.
容溪並不答話.只是抿了一口茶.舌尖在茶水裡翻卷.之後才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回春散來得珍貴.據說是用一種海龜的胃晾乾之後磨粉而成.這種海龜本身便是難得一見.而且還要在它剛好吞下一粒海雲珠之後.在海雲珠被它的胃消化至一半的時候方是最好.”頓了頓.她擡頭看了看李海江.“本王妃說得可對.”
“對……對.”李海江的眉頭一皺.心中暗道.您既然知道來之不易.便別再打它的主意了.
“嗯.這東西雖然回不了春.”容溪掃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但是呢.卻有一個很重要的功效.便是能夠讓昏迷多日之人或者是將死之人.能夠有一瞬間的還魂時刻.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在很多時候.這一個瞬間.已經足夠重要.”
李海江嘆了一口氣.“不錯.王妃說得很對.回春散確實是以此功效而命名.”
“這就是了.”容溪放下茶盞.“老先生.本王妃知道這東西的珍貴.特別是對於癡迷醫學之人來說.更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不過.今日本王妃爲着一條人命.不得不向你開口要這一味藥.你放心.量不會大.它在這其中的作用不過是和本王妃手中的另一種藥物相輔相成.”
她看着李海江的臉上出現幾分肉疼之色.不禁暗笑.這個老頭子.看着金錢功名如糞土.但是你要拿他一點藥材.卻是比割他的肉還要難疼.
她繼續說道:“這樣吧.用了你的回春散.本王妃讓你見證一個奇蹟.保證讓你覺得這回春散付出的值得.如何.”
“當真.”李海江聽到這話.眼前一亮.
“當真.”容溪微笑着點點頭.“本王妃什麼時候讓你空手而回過.”
“嘿嘿.也對.也對.”李海江這才放心的笑了笑.
“如此.就說定了.”容溪道:“等到今夜子時.本王妃自會前去差人找你.到時候.便一同前去吧.”
“去哪兒.”李海江忍不住問道.隨即看着容溪的神情.又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傍晚時分.冷亦修回府.來到紅袖苑.見容溪還沒有吃晚膳.正等着他回來.頓時心中又喜又暖.還有幾分淡淡的責怪.容溪笑而不語.孝兒立刻吩咐下面的人擺飯.兩個人邊吃邊聊.
“皇宮那邊都安頓好了.”
“嗯.”冷亦修點了點頭.“他氣得不輕.這一次的山莊之行.意外之事太多.”
“計劃趕不上變化.”容溪給他布了菜道:“本來只想着解決藍家的事.不想.戴家和陳家都跑出來湊熱鬧.這樣也好.聚在一起解決.省得以後一個一個來.又麻煩又頭痛.”
“這種小人的確如此.你不理他.倒不會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嚴重後果.可是卻能像蒼蠅一樣.總是嗡嗡的在耳邊響.太過煩人.”冷亦修嘆一口氣道.
容溪聽到他的比喻.不禁一樂.“你這個形容倒是貼切的很.對了.七公主呢.如何了.”
提到七公主.冷亦修的眸子一冷.臉部的線條都跟着緊了緊.“她還能如何.最後的刺殺倒是成就了她.一副愛父心切的樣子.得了不少的賞賜.遷回原來的宮殿去住了.”
“她也不見得歡喜.”容溪看着冷亦修的神情.心中不禁有幾分刺痛.她知道.冷亦修之所以對七公主恨之入骨.緣於心中那個心結.他一日不能平靜的提起.一日便是沒有打開心結.
“此時她最歡喜的不是那些賞賜.而是得到一個良配吧.”容溪想起陳信磊現在的下場.又想着她曾經對樑老先生的承諾.思索了一下道:“我們似乎還得抓緊時間去見一個人.”
“嗯.”冷亦修疑惑的看着她.
“樑敬堯.”容溪答道.
冷亦修眼神中閃過了然.點了點頭說道:“嗯.的確是個要緊的事.”
兩個人談話間吃過了晚膳.換過了衣服.洗過了澡.靠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
冷亦修擁着容溪道:“每天最享受的時光.便是此時此刻了.”
容溪把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大手拿開.嘀咕道:“你壓到寶寶了.”
“……”冷亦修哭笑不得.“原先聽他們說.家中的女人懷了孕便會想着找合適的人給老爺當妾室.或是自己身邊的丫頭或者是沒有什麼根基的女子.總之是挑那些好拿捏的.將來也不至於被壓了寵去.本來還以爲這些事兒距離自己很遙遠……”
冷亦修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某人陰惻惻的眼神望過來.只聽容溪語氣涼涼的說道:“不是以爲.而是根本就是.那種事兒.你想也不要想.”
冷亦修聽着她的話.覺得按正常男人的思維來說.應該很生氣.因爲娶到一個善嫉的妻子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但是.他就是覺得從心裡感覺到舒坦.看着她那佯怒的神情.閃着火光的眼睛.便感覺到她珍視自己的心.不容得別人碰自己的那顆強大的捍衛的心.像自己捍衛着她一樣……
他擡手攏了攏她的發.用臉碰了碰她的臉.肌膚如玉.滑而微微的涼.他的語氣悠悠.似清晨的露珠滑過嬌嫩的花瓣.“嗯……我覺得也是.從來沒有想過那些事.一心只想着與你白頭到老.看你銀絲如雪.也是一件極美的事……”
容溪還鼓着腮幫子想和他理論一番.結果人家轉了方向.她說也說不出來.一時間想着自己剛纔的心思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笑鬧成一團.又閉着眼睛養了一會兒神.斗轉星移.輕雲流轉.終於快到子時.
容溪披上斗篷從房間裡走出來.冷亦修手中挑着燈籠.兩個人向着最後的一層院子而去.
與此同時.李海江也提了燈籠.懷裡揣着回春散.向着與容溪約定的院子而來.他心中激動.不知道今夜又會見識到什麼神奇的事.反正王妃每次都有驚人之技.
風兒輕輕.樹葉沙沙.王府連綿起伏的屋脊在夜色中如同巍巍的山峰.屋檐下的燈籠遠遠望去如現一點點閃耀的星.
容溪和冷亦修剛剛走進院子.在院中守護的徐震寒便快步而來.他見到容溪和冷亦修匆匆行了一個禮便站立沉默.什麼也不說.一雙眼睛卻閃着希冀的光.在這樣的夜色裡.似乎什麼都抵不過他的那一雙眼睛.
容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得有多麼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夠拒絕得掉這樣的眼神.
她擺了擺手.轉身向屋中走去.冷亦修把手中的燈籠別到院門上.轉身也陪着容溪進了屋.徐震寒跟在後面.雙手緊張的有些冒汗.
容溪走到中廳.房間裡只點了一盞燈.昏暗微弱的燭光在桌子上輕輕的跳躍.所有的事物都籠在這一片暗色裡.屋子裡還有淡淡的藥味.她分辨的出.那便是自己讓徐震寒在這房間裡從到了這裡之後就開始薰的草藥.
從這味道上來看.就知道徐震寒一刻也未曾懈怠.她在椅子上坐下.徐震寒卻一直站在那裡.一臉的緊張神情.
此時.外面隱約有腳步聲.容溪對着徐震寒點了點頭.他轉身出去.聽到門上響起的三聲敲門聲.
他快就過去.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個老者.那老者手中提着兩盞燈.其中一盞便是剛纔冷亦修放在院門上的那一盞.
老者看到徐震寒微微愣了一下.徐震寒掃了一眼他手中的燈.側身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