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戰鳴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郝連紫澤.笑意淡淡如天邊的雲.眼睛裡的華光似夜間的星辰.那兩片紅潤的嘴脣比一般女人的還要嬌豔.
他不禁在心裡嘀咕.一個男人.怎麼會長成這樣.幸虧是生在皇家.身份貴重.否則的話……這副皮囊去像姑館.肯定是頭牌.
郝連紫澤看着嶽戰鳴那似乎能夠伸出兩把小鉤子一樣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骨碌碌的轉來轉去.知道他肯定沒有打什麼好主意.但是--也沒有相屋.他居然想到了那種地方.
郝連紫澤不想理會他在想什麼.他要做的.是來拖住嶽戰鳴.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把他帶離這裡.那麼.冷亦修就能夠少一分危險.
他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嶽王爺.收穫如何了.”
嶽戰鳴見他說得雲淡風輕.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樣的神情來.他心中的警惕雖然依舊存在.但也回了回禮道:“一般.只打了幾隻兔子和一頭雄鹿.不知殿下……”
郝連紫澤面露幾分慚愧.擺了擺手說道:“真是慚愧.在下只打了幾隻鳥.看來晚上只能是烤一烤.湊個數罷了.”
嶽戰鳴聽了哈哈一笑.拍了拍馬後面的雄鹿說道:“無妨.本王這裡有頭雄鹿.如果殿下有興趣.可過來喝杯鹿血酒.據說對男人最爲有益.只是……”
他的目光又在郝連紫澤的身上打了一個轉兒.帶着幾分隱隱的戲謔.聲音中帶着淡淡的笑意.語氣輕柔說出的話卻是如刀鋒刺着郝連紫澤的尊嚴.“殿下你……敢喝嗎.看殿下容顏嬌媚.怕是喝不慣這些血氣東西吧.”
郝連紫澤身後的侍衛的臉色都微微一沉.嘴脣抿得更緊.於這嘈雜聲中黯然而肅殺.郝連紫澤卻是淡淡的一笑.理了理硃紅色的衣袖.那一片袖子柔滑如水.紅光一閃.他笑道:“這鹿血本王還真是沒有用過.只是去年路過明峰山時.偶遇一頭黑熊襲擊路人.便殺了那自以爲是的黑熊.當晚飲血吃肉.倒也沒有什麼不同.不知道王爺可知道這鹿血與熊血的區別.”
他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往事.而嶽戰鳴的心中卻驚了驚.熊.那可是兇猛的大獸.豈是雄鹿可比.他突然想起來在前段時間明宵與大昭起的那一場戰事上.據說就是眼前這位看似妖媚如女人的七殿下.戰勝了戰神寧王.
嶽戰鳴在心裡微微一詫.又想起剛纔郝連紫澤的自稱是“本王”.他不禁心中疑惑.訕訕笑了笑道:“七殿下威武.本王眼拙.只是……不知七殿下什麼時候封了王.”
“封王是父皇多年前便提及的.只是本王覺得時機未到.沒有建立功業.如此受王位之封有些慚愧.不如嶽王爺.戰功赫赫.所向無敵.是本王的好榜樣.”
郝連紫澤話說得誠懇.但是那表情和語氣聽着卻完全不像那麼回事.總是讓人感覺有幾分諷刺的意味.嶽戰鳴心中有隱隱的怨氣.卻不得抒發.
“七殿下過獎了.”嶽戰鳴不想再和郝連紫澤做什麼口舌之爭.眼下他最關注的事情.還是那片火場之內的冷亦修.
郝連紫澤卻是像剛發現一樣.微皺眉頭問道:“咦.那邊是怎麼一回事.好像走了水.”
嶽戰鳴心中微微有些煩躁.此時他最想知道冷亦修到底怎麼樣了.怎麼火場內也不見有人出來.莫非是都葬身火海了.
按說……不應該啊.雖然說水火無情.但是冷亦修可不是一般人.嶽戰鳴從來不曾小看冷亦修.他不相信.這麼一場火就能輕易的取了冷亦修的命.
可是.爲什麼不見有人逃出來.也不見自己派出去的人回來覆命.
煩躁的心緒讓他無法再平靜的與郝連紫澤對話.“應該是.”
“噢.”郝連紫澤語氣驚訝.“不知是否有人被困住.王爺.我等與王爺一起去盡一些綿力可好.”
“不可.”嶽戰鳴下意識的冷冷拒絕.話出口才覺得不妥.轉過頭對上郝連紫澤微微訝異的目光.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本王的意思是.這火勢看起來不小.冒然闖入的話.救不了人不說.還有可能會傷及自身.不如本王在這裡接應火場中的人.七殿下去通知大昭皇帝可好.”
他的話在情在理.此時聽在郝連紫澤的耳中.卻是滿滿的諷刺.郝連紫澤自然明白他打的是什麼算盤.心中冷笑.臉上卻是幾分焦灼之色.望着騰騰的火龍說道:“王爺可聽到了鼓聲.想必大昭皇帝已經得到了消息.不如本王在這裡與王爺共同接應.多幾個人也好多幾份力.”
嶽戰鳴一聽心中更爲煩躁.他真想大吼着讓郝連紫澤滾蛋.讓他趕緊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妨礙自己辦事.但是郝連紫澤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只能強壓着怒火.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意.“如此……也可以.只是.我們都聚集在此處.恐怕會錯過逃生出來的人.不如殿下與本王兵分兩路.前往別處可好.”
“不可.不可.”郝連紫澤的頭搖得歡快.“這火場不小.範圍太廣.我們的人手本來就不多.如果再分散開.豈不是更加不妙.大昭皇帝已然知道了消息.想必很快就會加派人手的.”
郝連紫澤最後說的也是嶽戰鳴最爲擔憂的問題.大昭皇帝一聲令下.相信這圍場中的大部分兵丁都要參加到救火中.到時候人多眼雜.還如何能夠取冷亦修的性命.
他心中越發焦躁不安.奈何身邊站着一個郝連紫澤.
冷亦修看着熊熊大火.感受着那灼人的熱度.心中卻是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如果不是自己和容溪有先見之明逼得風翼南爲他們通風報信.如果不是自己事先無意中發現有人潑了火油.如果不是容溪連夜熬了中藥把魚蛟服泡在其中.如果沒有這種種事先的準備.恐怕自己早已經無處可逃.葬身火海.
四周一切的人聲、馬聲.似乎都遠去.只餘下那火場中噼哩啪啦的聲音.還有那些樹木轟然倒下帶起的巨大的火團和騰騰的菸灰.
冷亦修感覺自己心中最後僅存的一絲兄弟手足之情也隨之灰飛煙滅.他慢慢的笑了起來.火光映着他華光烈烈的眼神.如刀.似劍.卻寒冷如冰.沒有一絲溫度.
“主子.我們現在去哪兒.”冷三上前問道.
“當然是去他們給本王安排好的地方.”冷亦修說罷.手中的繮繩一緊.調轉了馬頭.直奔東南方向而去.
東南方向一條溪流.水質清澈見底.河底的石頭被沖刷的乾乾淨淨.河流兩邊的草也長得格外旺盛.顏色比其它的地方更綠一些.
冷亦修心中清楚.這是唯一的條活路.因爲這條溪流.火勢到了這裡便會減弱.而被困火場的人肯定也會選擇這裡逃生.
看似生路.實則是最終的死門.
冷亦修心知肚明.卻義無反顧的提馬順着河流而上.把熊熊大火和那些混雜在一起的聲音都拋在身後.
郝連紫澤的心裡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冷亦修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這樣費勁心機的留住嶽戰鳴到底有幾分幫助.他只能等待.耐心的等待.臉上又不能露出什麼.面前的嶽戰鳴是個老狐狸.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看出點什麼來.
嶽戰鳴的心裡也像架起了火堆.火場裡沒有衝出人來.這不正常.而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沒有回來報信的.這更不正常.
難道有什麼意外.不.不可能.
他在心裡飛快的否定了這個想法.目光也愈發的沉冷起來.就算是冷亦修有幸大難不死從火場中逃脫.到時候……也難逃這個層層佈下的陷井.如果自己這裡失敗.被他溜走.那麼.他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容溪已經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她心中雖然早已經有了準備.但是.事到了臨頭.她依舊不免有些緊張.關心則亂.她站在圍場的邊上.看着裡面亂成了一鍋粥.那些兵丁跑來跑去.角落裡的鼓點也越來越急.
水火無情.雖然冷亦修事先知情.但是火勢怎麼會順着人的預料發展.何況現在是秋季.天乾物燥.正是這種容易多發火災的季節.從遠處那濃濃的黑煙來看.火勢一定不小.那些人有意縱火.目的就在於置冷亦修於死地.又豈會小打小鬧.
萬一……
容溪的臉色越來越沉.她的目光緊緊盯着那騰騰昇起的黑煙.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握住圍場邊上的攔着的繩索.粗糙的繩子磨着細嫩的掌心.有種火辣辣的疼.她卻毫無覺察.
那些命婦小姐們也緊張的四處張望.膽小的時不時尖叫.有的還暈了過去.容溪一見此種情景更是心中焦躁.揮手對着王府的侍衛們說道:“安排這些夫人小姐回她們的住處.務必保證安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