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居然下了一點秋雨.直到容溪吃過了早膳.天空依舊有些陰沉.這樣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也跟着微微有些壓抑.
孝兒看了看外面的天.對容溪道:“小姐.奴婢爲您準備一套亮色的衣服吧.稍後去參加宮宴的時候.也不太沉悶.”
容溪點了點頭.她根本不喜歡那種慶功宴.何況還是在皇宮裡舉行.越發的讓人感覺到壓抑.但是又不能不去.索性就隨了孝兒的意思.讓自己的心情也能夠好一些.
孝兒急忙去準備.容溪坐在梳妝檯前.想着冷亦修告訴他的事.已經和郝連紫澤說好.等到他們隊伍離開之時.便讓孝兒嫁了.跟着一同過去.這樣算來.孝兒與自己相處的時候也不太多了.
她正思索着.孝兒捧了件水藍色的衣服來.顏色柔和.卻在這樣陰暗的天氣裡讓人覺得清亮.容溪很是滿意.
孝兒一邊幫容溪換着衣服.容溪一邊輕聲說道:“孝兒.王爺已經和明宵那邊說好.在他們離開之前爲你和郝連趙舉辦婚禮.等到他們的隊伍離開之時.你也一同去明宵吧.”
孝兒正在繫着釦子的手微微一抖.她沒有擡頭.聲音卻有些悶悶的.“小姐……要這麼快嗎.”
容溪聽着她的聲音.心中也微微一堵.但依舊微笑道:“傻丫頭.這是做什麼.明明是好事.要哭也是該我哭吧.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等到今日從宮中回來.你便好生休息幾日.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孝兒慢慢擡起頭來.“小姐……”
容溪看着她微紅的眼眶.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這事關你的幸福.是大事.總不能讓你在我的身邊牽絆一輩子.孤獨終老……你放心.我與王爺已經說好.等到明日王爺便會去容府說一聲.我把你收做義妹.以後你便叫容孝.是我容家的人.寧王妃的妹妹.待到嫁了過去.郝連趙也不敢小瞧於你.”
孝兒瞪大了眼睛.本來紅了的眼眶中眼淚立即滾滾落了下來.她的聲音顫抖.“小姐.”
容溪看到她的樣子.心中也微微酸澀.爲了避免她哭得更兇.只好打趣道:“你還會不會說別的了.我說上一大堆.你只會說一個小姐……”
孝兒突然“撲通”一聲跪下.給容溪磕了一個頭說道:“小姐待孝兒天高地厚之恩.孝兒無以爲報……”
容溪看着她淚水連連的樣子.想笑也笑不出來了.伸手拉起她來說道:“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麼.你跟隨我這麼多年.只是希望你有個好歸宿罷了.”
主僕二人正在說着.冷亦修邁步走進來說道:“準備得如何了.”
容溪轉頭看向他.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錦袍.袖口和衣襬袖了淺灰色的雲紋.如同海面上翻涌的雲天.倒是與自己身上的這套藍色衣裙配得很.
冷亦修看到容溪的衣服也微微笑了笑.“這衣服甚是好看.”
冷亦修頭前騎着馬.容溪與孝兒坐着馬車.一同去了皇宮中.
在宮門口下馬下車.遇到不少的人.看起來此次的宮宴有不少的官員和官家夫人子女參加.那些官員看到容溪和冷亦修都紛紛過來見禮.並向容溪引薦了自己的夫人女兒.兒子則向冷亦修介紹.一時間被不少的人圍住.
容溪淡笑不語.這種場面她早就想到了.這也是讓她頭痛的情況之一.好在冷亦修也早已經料到.一一由他回覆便可.
“容姐姐.”一聲清脆的叫聲.郝連蓓兒像花蝴蝶一般飛入了人羣.總算是把容溪給解救了.她進來拉着容溪便走.完全不把其它的人放在眼裡.其它準備過來攀談兩句的夫人沁姐也都無可奈何.
“悶死了.”郝連蓓兒出了人羣連連喘着氣.“到處都是酸呼呼的味道.”
容溪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由得一笑說道:“我也有同感.好在你及時出現.”
郝連蓓兒一聽.便得意的一笑.“這話我甚太聽.不過……”她說着.小臉又轉了陰.“容姐姐.我快要走了.以後就不能經常看到你了.”
容溪也嘆了一口氣.心中想着若是有網絡或者是相機就好了.兩個人至少可以合個影.想到合影.她的眼前一亮.說道:“這樣吧.等到今日的宴會結束.找一個畫師來.讓他爲你我畫一幅畫像.如何.”
“這主意甚好.”郝連蓓兒也展開了笑顏.
說話間到了慶宮宴的地點.定在了距離御花園不遠的央離宮.那裡種了幾株成年的海棠樹.一樹一樹的花開得熱鬧.淡淡的香氣飄蕩在空氣裡.在這樣陰暗的天氣裡添了不少的喜氣.想來這也是選擇在這裡的原因了.
央離宮被安排成了裡面三層.最裡面的一層是妃嬪和官家的夫人小姐們.而中間大殿內是皇帝和百官.最外面的是官家帶來的公子男丁們.
行至宮門前.容溪擡頭看了看上面的牌匾.黑色的牌匾上是金色的大字.央離宮.三個字筆道有力.像是刻在人的心頭.
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這三個字.容溪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她的目光深了深.着重在“離”字落了落.
“容姐姐.你怎麼了.”走在身邊的郝連蓓兒察覺到她的異樣.輕聲問道.
孝兒也急忙低聲道:“王妃.怎麼了.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
“沒事.”容溪搖了搖頭.
見到三個人出現.立即有小宮女上前.施了禮.笑着說道:“王妃可來了.快往裡面請吧.幾位娘娘都等不及了.”
“噢.”容溪微微一怔.她知道今日這宮中必有主持之人.多半也會是韋貴妃.現在聽這小宮女的話語.應該還有別人的.
“是的呢.”小宮女繼續說道:“除了今日主持宴會的韋貴妃之外.還有容妃和謙妃兩位娘娘也到了.”
容溪知道這容妃是英王的母妃.她來了倒也不稀奇.只是謙妃的出現讓她有幾分意外.也有幾分驚喜.
她心中知道這謙妃是冷亦修的生母.心底的感覺到底是有幾分不同的.那次一見.一直在忙着.也有段時日不曾見過了.
想到這裡.她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說道:“那便快些吧.”
小宮女在頭前引着路.海棠花開得正好.那嬌豔的顏色讓這院中的小宮女們顏色都好看了幾分.
容溪看着地上投下的花兒的光影.淡淡的影子在地上輕輕的晃動.一團一團.像是天邊涌動的雲.她心中的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升起.如同剛纔看到“央離宮”三個字時一樣.
她擡頭.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慢慢的安撫了自己的心.也提醒自己.今日時時處處還是要小些一些.雖然大比結束.但是冷亦修身邊的那些暗涌陰謀並沒有結束.還大意不得.
邁步屋中.果然看到韋貴妃、容妃和謙妃正在喝茶聊天.看到容溪進來.韋貴妃臉上的笑意頓時放大了幾分.招了招手說道:“溪兒.你可來了.快來.讓母妃瞧瞧.”
容妃也面帶着笑意.一雙眉目中盡是讚賞之色.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潔白細膩.看得出來保養得不錯.
而謙妃的手中依舊握着杯子.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更有幾分用力.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她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容溪.眼睛裡閃着光.隱約如細碎鑽一閃.那閃亮的光讓容溪的心底微微抽痛.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慢慢又閉上了嘴.緊緊抿成一條線.
容溪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一陣悶悶的疼痛.不知道從哪裡而起.只是讓她覺得.那疼痛讓她的手腳隱約有些發麻.
在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喊上幾聲.去他孃的什麼地位.見鬼的什麼身份.因爲一個身份.生生的讓母子分離.好好的母子弄得偷偷摸摸的.非要給安排一個並不相愛的母子情分出來.這究竟是做的什麼孽.
奈何此時環境不對.身邊的人也不對.她只能無奈的壓下去.行至到屋子中央.她施了個禮道:“容溪有禮了.”
韋貴妃急忙道:“快別施禮了.又沒有外人.這是做什麼.小心動了胎氣.傷到了小世子.到時候本宮的罪過可大了.”
容妃點頭說道:“貴妃姐姐說得是.容溪今日是主角.不必拘禮.”
謙妃抿了抿嘴脣.最終還是說道:“容溪……本宮聽聞你大比上了臺.可曾……傷到自己.”
可曾傷到自己.
最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容溪差一點熱淚滿眶.
這纔是這三個人中最關心自己的人.她不曾笑意滿面.不曾熱情寒喧.她沒有問腹中的孩子如何.只是簡單的問你.可曾傷到自己.
她最關心的.是你本人.而不是什麼大比勝負.什麼腹中世子.什麼皇家血脈.她只是關心你.
容溪突然想到了母親.雖然她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