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無形（上）
回帥府的一路上，沉魚表面坦然，實則心裡七上八下。
胖子這一招偷樑換柱用得確實漂亮，可也極爲冒險。
只是靠以假亂真的面具，就想在鄧普拉的親爹哈桑面前，滴水不露地扛過三天，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大不了就按胖子的說法，扯下面具玩失蹤唄。在馬色，認識鄧普拉的比比皆是，可認識沉魚的卻沒幾個。
只是，除非萬不得已，沉魚和胖子都明白，逃走絕不是上策。
沉魚身爲“暗影”大師兄，雖然平時溫和可親，其實是個心性高傲的人。
他對胖子十分認可，可越是認可，他就越想讓胖子也同樣認可自己。
這種認可，不只是對於身份的尊重，更應該是對能力和人品的信服。
所以，沉魚早就打定主意，不單要完成胖子託付的事情，還要辦得漂亮。
也只有這樣，才能贏得更多的尊重，爲今後暗影與胖子所代表的勢力合作，贏得更多的籌碼。
“少主，大帥請您一回來就去見他！”剛到帥府門口，守門的士兵就對沉魚稟報道。
“嗯！”沉魚飛身下馬，徑直向帥府中走去。
他按照鄧普拉的提示，沒費太多工夫，便已經找到帥府大堂。
一路上，沉魚發現了二十幾處暗樁，“呵呵！看來大帥心裡也不踏實啊！”他正想着，便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鄧普拉將軍！你出門時陰沉個臉色，現在卻神采飛揚！難道‘多莉’閭坊的姑娘，便真的有如此魔力嗎？”說話的正是蘇麗爾元帥哈桑。
“稟元帥！男歡女愛，人之常情！與其爲一些爛事操心，倒不如及時行樂來得痛快！我，我想通了！”沉魚淡然回道。
他將鄧普拉的聲線及語氣模仿得出神入化，如果鄧普拉本人在場，只怕也會被嚇一跳。
“哈哈哈！你要真想通了！倒也是好事！進來說話！”哈桑的笑道。
沉魚見對方絲毫沒有起疑，心中大定，聞言便走進帥堂。
喝着手下送上的香茗，父子兩人各懷心事，都沒說話。
過了良久，沉魚突然笑着說道：“霍姆勒斯叔叔到底是上了年紀，酒沒喝幾杯，菜沒吃幾口，便開始鬧肚子了！被個美人兒照顧着也無暇享受，最後還得爲我們支付高昂的費用！也實在是難爲了他老人家！”
哈桑聞言也不禁笑起來，更覺得兒子今天的情緒與往常不太相同。
那股憂國憂民，情深義重的感覺不見了，反倒是有些縱情聲色，玩世不恭的味道。
“兒啊！你真的喜歡閭坊的那個小姑娘麼？”哈桑試探地問道。
他突然有點摸不着兒子的深淺，擔心鄧普拉真被女人迷了心性，那自己將來即使成就大業，又傳給誰來？
“呵呵！也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那小姑娘知情識趣，又是新入閭坊，乾淨得很！我已經答應，三天之後娶她回來。”沉魚含笑說着，語氣中卻流露出一絲悵然。
哈桑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盯着對方看了幾眼，沉聲問道：“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既然娶妻，便要生子。之後，也就是過日子罷了！”沉魚落寞地說道。
見兒子意志如此消沉，哈桑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們今天去閭坊，發生了什麼事情麼？”他緩緩問道。
沉魚此刻，有種漸入佳境的感覺，眼前這一幕，與來馬色前和胖子推測的何其相似？！
他長呼出一口氣，望着鬚髮皆白的老帥，停頓片刻，才真誠地說道：“大帥！父帥！父親大人！我想聽您說一句真話，您做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沉魚這三個稱呼，每一個聽在哈桑耳中，都有不同的感受。
他突然體會到了兒子心中真正的糾結，如果只是下屬或者親人，可能決斷起來倒也簡單。
可是偏偏鄧普拉同時肩負了兩個身份，忠與孝，能兩全嗎？
這正是鄧普拉的心結，他既不想爲了忠而與父親作對，更不想爲了親情而背叛自己的信仰。
但是，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呢？
哈桑也沒有兩全之策，便只得敷衍道：“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既然摩羯瞳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坐這個王位，那與其落入心懷叵測人隻手，倒不如由我擔下這份責任。而且，這份責任，也早晚是你必須接手的。”
沉魚聞言，心中不屑之餘，也有些詫異。
因爲涉及摩羯瞳的隱私，胖子並未將關於女王身份的事情告訴他。
但是，這也並不妨礙沉魚拋出第一枚“無形針”！
“父帥！您剛纔問對了！今天在閭坊，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第一件，便是有人私下告訴我說，其實您與麥肯早有勾結。在蘇麗爾，您便是他們內定的代言人。”沉魚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不等臉色驟變的哈桑反應，又繼續說道：“如果真的如此，那不管摩羯瞳的身份如何，您和斯蒂芬那些人，都是要將她趕下臺的，不是麼？”
哈桑此時腦中嗡嗡直響，他萬沒想到有人會對鄧普拉說出這番話來，更不知道該如何向兒子解釋。
沉魚對老帥的反應十分滿意，要的不正是這個效果嗎？
“此話是何人所講？”哈桑面色猙獰地喝問道。
“您既然沒有否認，那便是確有此事啦！看來，我的擔心是對的！”沉魚黯然說道。
“你什麼意思？又擔心些什麼？”老帥怒問道。
他的情緒已經在失控的邊緣，因爲鄧普拉所說的話，乃是天大的秘密。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他哈桑便很可能完全失去手下的信任。而整個家族，也會成爲蘇麗爾的罪人。
“這些話，是摩羯瞳安置在斯蒂芬身邊的內線說的。他若只是說這些，我會以爲他是在故意挑撥離間，無中生有。可是，哎……”沉魚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下來，等吊足了對方的胃口，才皺着眉頭，繼續下去。
“對方還說了第二件事。那就是您自以爲得到麥肯的全力支持，而實際上，您只是他們手中另外的一枚棋子。他們與霍姆勒斯也有約定，甚至比與您的還早一些。”
“什麼？霍姆勒斯？怎麼會？”哈桑驚道。
就這麼一會兒，大帥的怒氣已經全部化爲震驚了！
“據內線所講，霍姆勒斯蛇鼠兩端，在暗中勾結麥肯的同時，也沒斷了與女王的聯繫。他突然邀我去閭坊散心，便是在按照女王手下的要求辦事。否則，哪會有這麼巧合的？我到閭坊，女王的手下便已等在那裡！我身在其中，不得不信啊！”沉魚無奈地答道。
這些話，宛如根根無形的針刺，紮在哈桑心上。
他突感一陣天旋地轉，向後便倒。
沉魚：下手是不是有點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