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霄都說能把鞋都給踢壞了,我纔不相信是什麼普通的小失誤呢,估計腳得要廢了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除了丟臉之外,沒什麼。”
我裝作沒聽見,好奇的趴下去看了看。
他正好坐在我左側,見我動作的時候,右腳已經來不及挪動了,於是右腳腳踝踝骨的位置上,一片拳頭大小的淤痕,就這麼在我的眼前暴露無遺。
從踝骨的最上緣,一直到腳後跟的位置上,都腫起了雞蛋那麼高的包,興許是因爲被鞋所保護着的關係,所以沒有出血,可卻青紫一片。
我咬了咬脣,心想難怪剛纔我注意到他的鞋的時候,沒有看到這個傷處,位置造成了視覺的盲區死角。
也難怪剛纔陳栩態度比理想中的還要冷淡一點,他一貫是這樣的,有什麼想要隱藏的東西,不是用完美的謊言規避,而是躲藏起來。
我儘量輕的想要摸一下傷口現在的狀態,手還沒有伸到,陳栩的身體就微微僵硬了下。
下意識的躲避,果然應該很疼吧?
即使是對陳栩來說,我心裡一陣內疚,連帶着剛纔的分量一併,開始認真的後悔起來自己不應該因爲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就故意從源頭上那樣對他。
“對不起,不過真的沒事嗎,我看好像腫的已經非常嚴重了,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話一出口,因爲脫口而出提到醫院這茬,我眼神頓時一慌。
忘了這附近的醫院,就只有京都人民醫院那一個了,萬一真的去了在那碰上唐果他們……
我頭皮一緊,緊張的改了口:“即使不去醫院的話,我們也可以先找一家門診,至少讓人給你處理一下!”
陳栩面不改色的看了我一眼,忽然繃緊的脣角翹了下。
然後他用餘光飛快的觀察了下前面的顧霄都,就像是在觀察了什麼後確認安全一樣。
他仿照着我方纔的模樣,湊到我的耳邊。
“醫院就免了,要不,你幫我呼呼下?”
他滾燙的氣息近在咫尺,聲音因爲壓低放輕,而帶着氣聲幾乎要了人的命。
我的精神有點恍惚,如同被蠱惑了一樣,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呼呼?
這個極少用到的詞彙,在我終於捕捉到他之後,一下子在我的腦海中放大。
我猛然間明悟過來其中意思,陳栩剛纔是趁機說了什麼不要臉的要求,臉色一沉。
硬着心腸在光影的暗處,手指一抓在他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陳栩應聲拱了拱腰,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側目震驚的看着我。
我抿脣裝作不知情,可他動靜太大,直接打擾到了前面的顧霄都。
“喲,你這沒事吸聲幹什麼啊,難道年紀大了大了,還得什麼哮喘了?”
顧霄都後頭挑眉一笑,他雖然不知情,但絲毫沒有耽誤他懟陳栩的熱情。
陳栩移開目光,照舊不理他。
顧霄都早就習慣了,但既然開了口,對他來說,似乎還是應該聊上兩句的。
就找上了我,“伊伊,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是去找貝姐的吧?”
“啊,我……”
我一怔,猝不及防他會問我這個,磕絆了下搜腸刮肚的找藉口。
顧霄都已經自顧自的繼續侃了下去,“然後在去的路上遇上了流氓?結果就乾脆警局半日遊了?”
……也對,他們並不知道我在警局待了多久,會這麼想也不足爲奇。
我無力的點頭,“什麼半日遊啊,倒是裡面有個娃娃臉的小哥還挺有趣的,可惜和你一樣,是個話嘮。
做個筆錄而已,結果絮絮叨叨跟我講了好久,啊,最後還有幸見到局長了,可惜是個背影而已。”
我扣着手指頭,無念無想的將跟陳栩說過的,又簡易濃縮版了下。
“……你居然就記着什麼娃娃臉了,還有,我算哪門子的話嘮啊?”他顯然對我給他的定位不太滿意。
可惜沒人去在意顧霄都的這點小不滿,但他的話提醒了我。
“不過說起來,我明明在路上遇見了流氓,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淡定啊?”
倒不是說非要爲我擔心什麼的才行,只是這實在是和,陳栩還有顧霄都兩個人一貫的風格有點不合。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由此我不奇怪那纔有問題了。
“第一,是因爲你給我發的短信,雖然很着急的樣子,甚至格外的簡短,但比起求救,更像是在報平安,所以你應該並沒有真的吃什麼虧,最最基本的也是沒有危險。”
顧霄都篤定的豎了一根手指,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我有點微微的意外,心想自己看來也要重新的正視一下顧霄都了,沒想到不知不覺間,他居然已經對我熟悉到了這種程度。
能夠憑藉着我的語氣用詞,還有平時細節上的習慣,對我做出一個判斷,並且八九不離十。
“繼續!”
我坐正身子,來了興趣。
顧霄都將第二根手指伸了出來,他的眼底似乎有什麼陰翳的東西隱現,然後在我沒能看懂的時候,沉聲說:“我們順便把這消息‘透漏’給了老爺子,老一輩人守舊又小氣,你說……他知道了會怎麼辦呢?”
他的眼神一瞬間透過車內後視鏡,向右邊我的方向一撇。
我愣怔在原地,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爲了我這兒的一點小事,不怕麻煩的借了顧老爺子的力。
顧霄都說的隱晦,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就憑顧老爺子那個腦子裡進了水後,誕生出來的‘選定族人兒媳’的論調,他就會至少是暫時的將我歸進顧家的保護範圍內。
至於那個什麼小地痞流氓……估計要慘了。
我小小的在心底爲他默哀了一下,但默哀歸默哀,我沒有絲毫的同情,和想要制止可能發生的事情的意思。
這種慣犯,只要不弄死了,好好教訓教訓,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我的心情愉悅起來,讓自己在車座上面找了一個最爲舒適的姿勢靠好,然後揉了揉肚子。
“好餓啊,折騰了一上午,感覺快要餓過勁兒了!”
顧霄都聞言一臉拿我沒辦法的笑了笑,“好吧,看來警局是不給發盒飯的,得抽空去投訴一下才行啊。”
我深以爲然的點頭,“不過說起來,我畢竟也算是白白糟了個罪
,你們兩個是不是應該發揮一下人道主義精神,帶我去吃頓好的?”
“好啊!陳栩請客!”
我笑眯眯的答應,這次沒有幫着陳栩,“好,不過你提醒了我,顧老爺子辦事都這麼利落,有些事我也得今日事今日畢才行。”
“什麼事啊?”
我輕輕呼出口氣,儘量讓自己放鬆,同時撥出了一個手機號。
“——喂,貝姐我是伊伊,你今天有空沒啊?
我想見見你。”
得到貝德的答應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我站在面前高層單身公寓的大門前,還是覺得有些神奇。
沒有想到貝德居然把見面的地方定在了她的家裡,我在電梯上看着一個個飛快跳動上升的數字,覺得有點緊張。
忐忑的敲響貝德家的門時,幾乎是同時,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
“嗨,貝姐!打擾你了,我今天……”
我的話沒能說完,就自動的消音在了口中。
我傻愣愣的看着面前只穿着一件寬大的白T,露出兩條光潔的腿,又同時頭髮亂糟糟活像一個瘋婆子的女人。
不,或許形容成酒瘋子,要更加貼切一些,我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貝德左手中拎着的空酒瓶上。
她是喝醉了吧?
我茫然的摸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又確認了一下今天確實是工作日沒有錯。
那爲什麼貝德,要在這種怎麼看怎麼不合適的時間裡,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爛醉如泥呢?
“那,那啥,你……你自己進來隨便,坐吧!”她滿臉酒氣,含混不清的招待我。
說完自己將手中的空酒瓶隨便一扔,‘砰’一聲響後,滿臉通紅而滿足的露出一個傻笑,赤着腳自己走了進去。
我急忙一手攔住屋門,免得自己再被關在門外,這一次要真的被關在門外,我可不能夠保證,貝德還能爬的起來給我開門了。
我憂心忡忡的在玄關處換了鞋,真正進門,才知道這裡比我想象中的糟糕多了。
裝修精緻的公寓裡,幾乎到處都是隨意散亂堆疊的衣物,空地上或站或躺着幾個空酒瓶,看起來就是讓貝德變成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了。
我究竟摸了兩個一看,頭都大了。
真成,這姐姐居然還是紅白混着喝的,再加上這個量,不醉那纔有鬼了。
正頭疼着,前面又出了幺蛾子,‘咚’的一聲,貝德就栽倒在地毯上了。
我嚇得三魂失了七魄,一溜煙過去看她,幸好地板上鋪了柔軟的地毯,不然估計就得碰到頭了。
那麼好的腦子,要是磕傻了,多讓人心疼啊……
我居然還有閒情小小的槽了一句,自己也是無語,心說雖然這麼亂,但眼下果然還是應該先把貝德拎起來,放到牀上去吧?
手上就使了勁兒,拖了半天卻沒把人給拖的起來。
貝德雖然瘦,但或許是喝了酒沒有意識的關係,沉的像是塊鐵似得,絲毫不會配合。
我咬咬牙,蹲下身硬着頭皮就要一次解決,誰想這邊剛一施力——
就被迷糊中的貝德,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