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葉嵐芊撂下蘸染着黑墨的毛筆，揉了揉隱隱抽痛的太陽穴。
現在是黎明時分，破曉的光輝正恢弘一般地擴散在大地上。本該是一日之始的時分，紅邵可卻早已踏上了前往紅州的歷程。
其實就住於紅府的一干人早在天還沒亮的時刻就都起牀了，葉嵐芊也不例外地一起站在紅府門外送別了歸鄉的邵可大人。
據說是要在半路與弟弟黎深會合吧，邵可始終是溫和笑着地拒絕孩子們的遠送，態度堅決地將他們止於家門口。
一切就像與往常無異。
料是昨夜的父女思想工作做得好，秀麗雖有不捨但依然面容堅毅地和父親話別；靜蘭和燕青替邵可將旅途必備品裝上馬車；而葉嵐芊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待到最終時刻，察覺到邵可向她望過來的目光，葉嵐芊微微一頷首。雖然對於一個將自己撿回家的第二天就外出的長輩的行爲有些無語，但鑑於二人心□□有的一個小小約定，她還是表示出了“請邵可大人放心吧”的態度。
之後的時間……由於天色尚早，燕青打着呵欠說要回去再休息休息，秀麗也被靜蘭推回房去並告之接下來就有一場難打的戰爭開始，請好好休養養精蓄銳云云。然後就剩下了葉嵐芊，靜蘭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後，徑自張揚離去。
葉嵐芊登時黑線！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是昨晚賴死賴活地蹲在他房間不肯離去最終導致此人無可奈何氣呼呼地摔門暴走，到燕青房裡將就一夜麼？！怎麼就那樣一副不待見她的模樣，太沒有男人氣度了……
毫無愧疚自覺的某人就這樣一邊吐槽一邊聳肩地挪回好不容易霸佔的房間。
靜蘭的房間正如其名，乾淨清爽，沒有一點多餘的傢俱使寬大的房間顯得有些空曠的靜默。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齊異常，空氣中似乎還有着非常恬淡的好聞的氣息。
真是個自律到極限的傢伙啊！葉嵐芊心想到，這樣好的環境，讓她昨夜安穩地長眠不醒。只是……似乎在夢境裡聽到了斷斷續續的琴聲，是錯覺嗎？
一旦醒來就睡不下去，所以此時的葉嵐芊依窗而坐，在面向窗外的書桌前望天發呆。看着東方的天際漸漸明亮，隨手拈過桌上備有的紙筆，轉而專注地在紙上書寫，漸漸地凝聚起自己的精神力。
也不管書寫材料全是靜蘭所有地用完以後，葉嵐芊在筆洗中將筆洗淨後掛上筆架，抱着白瓷筆洗出去換水。
寫那樣的詩句沒有別的意思哦！其實她也還喜歡商隱那句“離鸞別鳳今何在，十二玉樓空更空”。只是這樣的基調，寫出來難以不讓人察覺自己的悵然呢！不過嘛……誰又會知道呢？！
吃過早飯，秀麗就神經緊繃地火速收羅好材料，攜同身爲“御史裡行”的副官燕青先行前往御史臺。
葉嵐芊笑眯眯地鼓勵了一聲“請加油”，就看到那幹勁沖天的姑娘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只留下一聲響徹全巷的豪言壯語在馬路上回蕩。
“今天一定要打敗陰險魔鬼陸清雅！！長官你就給我看着吧！！”
葉嵐芊嘴角微抽，真是強大啊秀麗！那御史臺根本就是吞噬人類造就怪物的地方吧！太不幸了……
“靜蘭，蘭花，快點！你準備好了嗎？說好的要去旁觀小秀麗雄辯於堂的英姿的，不快一點會趕不上的喲……”
什麼亂七八糟的！靜蘭受不了地一皺眉，聽着從前廳穿堂而來的叫聲，差點沒捏碎手裡的盤子。那什麼“說好的”根本就是這人自己一廂情願一心賴皮吧！他哪裡有明確答應了？不過，看到眼前奔近的充滿期待的臉……
自己好像也沒有拒絕！
御史大獄的場面，咱們引用原文的話說，就是“知道在法庭上的陸清雅同紅秀麗要論戰(罵架)，前來旁聽的官吏可以說是人山人海”。
混跡於“人山人海”中，葉嵐芊與靜蘭很幸運地處在一個很好的位置——能夠將場中人員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是堂中央低着頭沉思的秀麗，還是旁邊那個嘴角掛着一絲邪笑的目光銳利冰冷的二十來歲英俊青年，以及上位那一臉完美表情，與身旁的黑衣長官小聲交談的冷麪長官，他們都有着令人不易察覺的特質，那是身爲“官吏的審判者”的膽識和果決的氣質……
葉嵐芊極有興趣地用眼睛四處亂瞟，找尋着記憶中熟悉的面孔。果然……當她正前方的空位被兩個人佔據以後，小葉姑娘的內心開始亂顫了！
身邊常年伴着溫和的副官，葉嵐芊眼前的背影有着挺拔秀逸的身姿，烏黑柔亮的髮絲，還有那標誌性的黃衣……美人就算只有一個背影那也真是美得驚心動魄啊！
這就是吾輩的運氣麼？鳳珠美人誠不欺我也！說是會再見的沒想到真的又再見了。葉嵐芊簡直想要在心裡唱“我和你就是那命中註定的相逢”以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了……
“砰”地一聲。刑部尚書來俊臣將手中的驚堂木敲響，震醒了樂顛顛的葉嵐芊，也使得堂中秀麗擡起了頭。
本年度最受關注的朝廷大事——御史大獄，開幕。
“我問你，如果真的不希望李絳攸被罷免的話，爲什麼不申請‘官當’呢”
聽着刑部尚書如明鏡止水一般地聲音緩緩迸出句句切中要害的語言，不僅是秀麗開始凝神對待，也旁觀者們也逐漸收斂了聲響，認真傾聽起來。
所謂官當，就是和罰金刑只要交齊罰金便可贖罪一樣，是用官品來進行贖罪的制度。只要能夠降下與所犯罪行相當的官位便可減刑甚至立刻無罪釋放。（注1.）
也就是說……如果高級官員犯了錯，還可以用官位等級來換得繼續爲官的機會，更有四品以上的高官，如果表現好的話，在一年以後還有可能官復原職。看着周圍人無動於衷的表情，葉嵐芊蹙了蹙眉心。
伸手輕輕一扯靜蘭的衣袖，葉嵐芊側身低低道：“吶，靜蘭君，爲什麼都沒有人覺得這‘官當’制度有問題呢？”
靜蘭目光輕輕一動，嘴角似乎有點讚許的笑。她也注意到了麼？“‘官當’制度歷史已久……”只是簡單幾個字，隱晦地給予她提示。
“……太過分了！制定這條法令的人是腦袋被颱風捲過了麼？這明顯地根本起不來懲戒犯錯官員的作用啊！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憑什麼官吏就可以例外了？而且這種制度明眼人就可以看出是爲上層官員做打算，因爲官位越高享利越大！哼，官官相護真是太糟糕了！要我說，刑部的大叔如果負點責任的話就應該把這腦殘的制度給廢除掉！”
葉嵐芊的聲音不大，但很是忿忿不平。那是自然嘍，她以後保不準還得繼續待在這個落後的封建社會，作爲庶民兼納稅人的身份，掌權者黑暗對她可沒有好處。
雖然她說得沒有錯，但是可不可以稍微收斂一點那種肅殺的氣息啊！靜蘭額角一抽，爲這個一旦正義感上身就開始無差別攻擊的女人。還來不及告誡她有話回家講，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堂中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我認爲官吏犯罪之後可以申請‘官當’進行減刑的制度非常不合理。”
這是秀麗義正言辭的聲音。
“官吏的貪贓枉法屢禁不止，‘官當’就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因爲擁有這樣優厚的待遇，官吏們纔會如此肆無忌憚。官吏是由在底下的老百姓們支撐起來的，而不是依靠上面的俸祿生活。‘官當’制度應該完全廢除!我認爲這種制度是完全不合時宜的，所以沒有使用。李絳攸身爲侍郎卻冒犯了尚書的權威這是事實。需要對其進行處分令其反省，我認爲減俸降級的處分是比較合適的。”（本段引自原文）
來俊臣挑一挑眉，露出了一絲“深得我意”的會心笑容。
葉嵐芊眯了眯眼，將刑部尚書的表情收入眼中。她可不是一激動就失去冷靜的人，雖然不是很瞭解這位來俊臣大人，但是看起來……編撰法令的絕對者似乎也對官當有所看法呢！
“咳，小秀真是了不起呢！看起來是長成了令人放心的好官吏了……”景柚梨對身邊自家長官讚許一般地說道。
“……改變她的，是御史臺麼！意料之中呢……”面具後的聲音傳入人耳有些模糊。
葉嵐芊將目光收回到近前的兩人身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前後不到一大步的距離，讓她甚至可以看清黃衣上繡着的精美紋飾。好順滑的頭髮，又黑又亮，泛着迷人的光澤，美人的基因到底是怎麼排列的？怎麼能到達這種非人的境界呢？
“啪”一聲輕響，靜蘭冷着臉拍掉意圖不軌地伸出的某爪子。葉嵐芊登時委屈轉頭淚目，“做什麼啊？”
不理她，但是用冷冷的目光盯住她。靜蘭真是對這人無語了，她還真是不死心啊！竟然三番五次地想要對黃尚書下手（呸，自己也學壞了，下手這樣的形容真是太糟糕了！靜蘭心語。）！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長的，臉皮之厚，賴皮之深，有時候真想把她打包丟進深山老林裡以圖清淨。
“……”葉嵐芊很鬱悶，從剛纔第一次的失敗後到現在已經五次了，五次了混蛋！她又失敗了……
“葉嵐芊，我警告你，你再不給我安分一點的話，我絕對會把你從這裡扔出去！”第六次拍掉她的手，靜蘭快頭痛死了。看現在審判大局已定所以開始搞怪了是吧！若不是在這麼多人中間不好發作，他一定會動用武力把這個人吊起來一天不給她飯吃！
靜蘭發誓黃尚書大人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人家在不動聲色地看戲……肯定！
葉嵐芊狀若未聞，頭也不回地盯着前方，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賭咒般地傳來：“你要是敢讓我丟臉的話，我一定會拉你一起丟臉的。”
“……你待如何？”
“……”葉嵐芊沉默地回頭瞥了靜蘭一眼，慢悠悠地放大了一點聲音道：“比如……抱着你的大腿喊‘爹’怎麼樣？”
“……”此言一出，某人前後左右，俱成真空地帶，寂靜無聲！
然後，在周圍響起的一個兩個三個的低笑聲中，靜蘭黑着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不、必、了！鄙人沒有這等榮幸，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女兒來……”
別人或許聽不全，但身爲氣功高手的黃奇人卻是全程收聽身後的所有話語。到最後一句時，實在是忍俊不禁。那姑娘，真是太有趣了……
然後是周圍認得靜蘭的文武官們的心聲：喲，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呢！那個御林軍的靜蘭大人哦，被國王親授名劍“干將”的靜蘭大人哦，竟然會有這樣挫敗的臉色？！他旁邊的那個姑娘是什麼人？太，太彪悍了……
最後丟臉的還是他！靜蘭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周圍的人們在想些什麼。這就是某人所謂的“人至賤則無敵”理論麼？那他還真是，甘拜下風……
嚯嚯，葉嵐芊勝利！某女人在心裡比了個V，歡呼雀躍！
……
“那也就是說，即便今後你逮捕了高官，也不會使用‘官當’了嗎？”
“——當然。不管對方是誰，即便我是官吏，這種優待措施我也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一錘定音！看全場譁然，秀麗一手掐腰，徑直望着來俊臣和葵皇毅。
葉嵐芊的眼中浮現某種稱之爲驕傲的情緒，伸手一拍靜蘭的肩膀，道：“吶，一句話，巾幗不讓鬚眉！你家小姐很棒哦！”
再度誇獎，是不由自主的行爲。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冰暴一般地壓迫，只有一聲說不清情緒的嘆息劃過。
“那是當然的！小姐……每時每刻都在成長！”
葉嵐芊臉色微微一黯，不知是被哪句話給觸動了。其實，只有她一個才茫茫然縮在殼裡，不願意改變和成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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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獄結束了！葉嵐芊和靜蘭隨着人流向外移動，不期然地撞上了一個人。
“哎呀，這不是好久不見的可愛的小嵐兒麼？沒想到，你真的找到了我麼……”
這個聲音……葉嵐芊忽然開始頭痛。你說一個厚臉皮的人會怕什麼？怕的就是比她更厚臉皮的人！並且這人都已經成精了……
“呵呵，晏樹大人麼？您依然是如此的光彩照人英俊不凡吶！”
“呵，是麼？”晏樹看向今日身着藍色裙裝的葉嵐芊，意味不明地一挑脣角。
一邊的靜蘭不動聲色地看了這位門下省次官、凌黃門侍郎一眼，然後又斜睨了某個越笑越假的笨蛋。不知道這個人什麼時候又惹上麻煩了，他抱臂一旁作壁上觀。
“是啊！晏樹大人今日也有興致前來觀看審判麼？”葉嵐芊心中嘆息，如果不是被逼到極致，她一般是不喜歡對着不信任的人撕破臉皮的！特別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
晏樹忽然近身，挑起葉嵐芊的一撮髮絲，惑笑道：“不然怎麼會遇上小嵐兒你呢！忽然發覺小嵐兒很厲害呢！你說是不是？靜蘭、右御林軍將軍？”
僵硬！對於這個危險係數極高的男人，葉嵐芊是繃緊了渾身的神經。他調戲自己就算了，竟然還向靜蘭挑釁？這人，年紀比紅黎深那個魔王還大了吧！真是爲老不尊……欺負小孩子？！
努力使自己滿不在乎地微笑，葉嵐芊說道：“厲害？桃子哥哥你錯了哦！人家我其實是感性善良又開朗大方的人哦！如果這算是厲害的話……那我還真的蠻厲害的！”
凌晏樹一怔。
靜蘭先是緊緊盯着他，然後放鬆下來一般地微笑，伸手一把拉過頭髮還被人握在手中的葉嵐芊，屈指一敲她的腦袋，淡淡地道：“感性善良又開朗大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矛盾吧！”
“……你可以認爲我就是那超脫於世界的存在！”葉嵐芊抽了抽嘴角，繼續扯道。
“我一直都覺得你詭異得像個外星人！”
“……”混蛋！解圍也不是這麼解的好不好？葉嵐芊黑線，就知道這人腹黑彆扭，連幫忙都不忘報剛纔的一箭之仇！
三兩句話就將方纔緊繃的氣氛緩和，也將話題拐得十萬八千里遠，葉嵐芊暗中鬆了一口氣。
“嗯哼，堵在這裡不走，是在幹什麼呢？”又一個含糊的聲音加入。
是黃奇人和景柚梨。
如果說凌晏樹之前都是可有可無的玩弄態度，那麼現在他的眼中劃過的一絲訝色就表明他開始有點認真了。當年國試組的幾人和他們貴族派特別是皇毅和自己，可謂是兩不待見的！現在，這個戶部尚書大人，卻如此插話，是偏袒解圍的意思麼？那個能令他解圍的對象，自然不可能是他凌晏樹，而茈靜蘭根本不像是會落於下風的人。那麼，就是她了？！
“喲，美、恩人，我們又見面了哈！”葉嵐芊登時興奮地雙眼發光，直接視某水母大叔於無物！
“……”黃奇人忽然覺得自己剛纔做了某種錯誤的抉擇。怎麼能因爲方纔聽到的字句颯爽的女聲就忘記了可怕女人的本性？
“哈哈，這位就是揚言要報恩的那個小姑娘嗎？我有聽鳳珠提起過呵……”景柚梨溫和地笑道。
“真的麼？”葉嵐芊對這個朝廷中少數正常又善良的官員很有好感，“恩人，你要相信我的話！別說報恩了，就算讓我以身相許給您了我也在所不惜啊……”那是她賺到了喂！
我真不想認識她！靜蘭頭痛地撫額，偏偏今日是他帶她來的！不然他早就立即走人了……
景柚梨的微笑有點僵住，“那，那個，鳳珠，的確是尚未娶妻……”小姑娘，你很千萬不要亂來。不瞭解情況就隨便訂終身是會釀成大禍的！
“……不行！我已經有意中人了。”某純情戶部尚書側過臉道。
“什麼？什麼？”葉嵐芊恍如遭雷劈過，大驚失色，“怎麼、怎麼會這樣？報不了恩情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衆人已經對某個神經接不對勁的女人無語了。
只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誰要死了？我可不可以送一副棺材給他？是白楊木、側柏、還是陰沉木好呢？”
“……”好可怕的刑部尚書，動不動就給人家發棺材！！
“……我可不可以要水晶棺，裡面撒上珍珠和寶石；要不然黃金棺也行，搭上配套的黃金面具，埃及法老啊……嗯，到時候沒死成的話詐屍出來還可以把棺材賣錢！”葉嵐芊一臉嚮往地碎碎念，沒看到刑部尚書因她的話而爆發出的神采。
“太有創意了，小姐你就是我等待多年的知音麼？”黑衣白手套的某大人上前掏出一支隨身攜帶的白菊花，“爲着這相逢的喜悅，請一定收下這朵墓地最適用的花。”
喂喂，我可不是殭屍啊混蛋！葉嵐芊瞪眼看着那朵白菊，頗爲無語。真是失敗了自己，她的體質有那麼招怪人麼？怎麼身邊一個兩個加入的都是不怎麼正常的人呢？
葉嵐芊轉頭，看向一邊默默注視的靜蘭。“蘭花君，我看還是請你帶我比翼雙飛，咱們快跑吧……”
看到她苦兮兮的一張臉，靜蘭頓時覺得自己方纔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化作了好笑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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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處定義引自原文《檻中黑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