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將軍如何?沒事吧?”
“唉,急火攻心得了中風,下輩子怕是隻能在牀上渡過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蔣文淵昏厥,經由雍州軍隨行的軍醫診斷,雖無性命之憂,但卻是因此癱瘓,無法指揮金重關守軍禦敵。
得知此消息的諸葛稚,第一時間搖着羽扇嘆息一聲。
“這可怎麼辦啊,我就知道天王的死訊是瞞不住的,蒙洛人怎麼會不放過如此良機擾亂軍心呢?”
李農臉色沉重,現在這種時候對他來說壓力巨大,肩上彷彿揹着一座大山,壓的他快喘不過氣來。
魏國立朝也就一年多時間,內部政局本就十分不穩,現在魏閔一死,金重關主將又染病無法指揮守軍禦敵……
李農可以預見,金重關軍心渙散,蒙洛人長驅直入涼州,將戰火波及整個涼州時,百姓痛苦哀嚎的景象……
“李太宰,莫要驚慌,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住情緒……”諸葛稚輕輕拍了拍李農肩膀安慰道,“畢竟如今金重關內,你的官職是最高的,你必須打起精神來安撫軍心,主持大局纔對。”
李農木然的點點頭,可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安撫軍心主持大局?哪有說的這麼簡單啊,這金重關怕是馬上就要自亂陣腳了……
“蔣將軍人呢?他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偏在這種時候,關內守軍將領一擁而入要求見蔣文淵。
面對氣勢洶洶的將士,李農不由自主退後兩步,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最後還是白麒站出來擋住他們說道:“你們想幹什麼?身爲涼州要塞守軍一員,現在這種時候更應該站在自己崗位上!”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一名守軍將領衝白麒怒吼道,“你一個外來人有什麼資格管我們?你可知外面的蠻夷在幹什麼?他在污辱我們兄弟和天王的屍體!”
“那又怎麼樣?”白麒冷冷的說道,“幾具屍體就讓你們自亂陣腳?就這樣的能力拿什麼鎮守關隘?屍體對麼?地下還埋了很多,要不要一具具都挖出來擺在面前適應一下?”
“混賬!”那將領聞言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白麒的衣襟,“你說的是人話麼?沒錯,反正死的不是你周人的命,你自然可以說風涼話,但那些可是天王和他的精銳,我大魏國的精銳啊……”
“但他們現在已經死了!你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白麒一把甩開他的手,“現在該做的就是想辦法讓關外那羣蠻夷退兵,而不是在這裡跟個娘們似的抱怨該如何做!”
涼州將領被白麒的話氣的是渾身發抖,不少人甚至抽出兵刃要將眼前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將領碎屍萬段。
“夠了!”
眼看局面即將失控,李農終於拿出一絲上位者的威嚴咆哮一聲,阻止了衝突進一步升級。
他指着那幾名涼州守將,搖着頭說道:“瞧瞧你們,大敵當前不思如何退敵,卻把本該對準敵人的刀刃指向前來幫助我們的友軍,
你們是不是一定要做出讓蠻夷拍手稱快的事來,如果是這樣,那就先拿我李農開刀,這樣我也不用見到同胞自相殘殺讓蠻夷趁虛而入的一幕!”
李農雖然在軍中沒有什麼威望,但畢竟高居太宰之位,見他發火,涼州將領也只能收刀作罷,但他們望向白麒的眼神依然充滿了濃濃的敵意。
“報~蒙洛人派人扣關……”
“何人?”
“天王御前客卿,司馬望……”
“速速帶他來見……”
司馬望的突然出現暫時讓雍涼雙方緊張的氣氛有所緩解,李農立馬命人把司馬望帶過來,因爲現在最重要的是敵軍的動向和情報,好做出相應部署。
司馬望被帶到李農跟前後,什麼也沒說,直接讓李農先準備一頓飯食。
衆人望着司馬望狼吞虎嚥的將桌案上的飯菜一掃而空後,李農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司馬客卿,趕緊說說,關外到底怎麼個情況?”
司馬望丟下碗筷,嘆了口氣,掃了四周一圈道:“實不相瞞,在下之前淪爲慕容斂的階下囚,他這次之所以肯放我歸來,目的就是讓金重關放棄抵抗,開關迎接正藍幡入城。”
“癡心妄想!”
一干將領聞言,立馬吼叫道。
李農安撫住那些將領,接着問道:“司馬客卿,你老實告訴我,關外到底有多少蒙洛人的軍隊?”
司馬望道:“慕容本部兵馬不下二十萬,再有元獒所部十萬羌兵,還有西域諸國也在調兵遣將前來與慕容部匯合途中,怕是也不下十萬人……”
“四十萬大軍……”
聞聽這個消息,原本羣情激奮的涼州將領頓時沉默了,因爲敵軍的軍勢和自己所設想實在差的太遠。
“不止如此……”司馬望接着說道,“除此之外,還有漠北盤踞的異族部落也歸附到了慕容部旗下,加上其餘牧民,估算敵人總兵力不下五十萬……”
五十萬!?
這個數字,徹底讓涼州守將們沉默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正藍幡的實力會恐怖到這等地步。
李農強自鎮定後,顫聲問道:“那麼,慕容斂他讓你帶了什麼話來?”
司馬望道:“只要金重關肯打開城門放蒙洛大軍入關,他保證不會傷害守軍將士任何一條性命,
而且諸位還會成爲蒙洛帝國的大功臣,將來加官進爵,享盡榮華富貴,當然,如果各位不降,
那麼城破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慕容斂他都不敢保證了,畢竟大戰過後,他麾下將士積攢已久的怨氣需要有地方發泄……”
恩威並施,蘿蔔加大棒,徹底讓這些涼州士兵的內心天平發生了動搖。
魏閔已經死了,有些頭腦的武將早已明白魏國用不了多久就會倒塌,畢竟魏閔的兒子都太過年幼,根本無法服衆。
既然如此,爲何不趁此機會找一個更大的靠山呢?蒙洛人雖然是胡人,但涼州又何嘗不是在胡人統治下渡過了三十多年光陰?再有強大的蒙洛人統治自己,似乎也並非不能接受。
在廳內衆將開始打自己的算盤時,一直默默不出聲注視着一切的白麒、諸葛稚二人臉色異常平靜。
等李農帶着司馬望去歇息的時候,白麒和諸葛稚自然是丟下心懷鬼胎的諸將,向自己所屬營房走去。
半途中,諸葛稚率先對白麒說道:“白將軍,方纔在廳內涼州衆將的的舉動想必你也猜到一二了吧?”
白麒點點頭:“好在他們不是漢王麾下,要不然真的讓人心寒……”
諸葛稚淡淡一笑:“那麼接下來,白將軍該怎麼做才能阻止這個幾乎無法逆轉的現實呢?”
白麒停下腳步,稍作沉思,斷然說道:“必須要趕在局勢失控前讓慕容部退兵,否則,不旦涼州有難,怕是雍州也會被戰火波及,如此又豈能對的起漢王對在下破格囑託!”
諸葛稚極其欣賞的望了白麒一眼,淡淡一笑:“白將軍,經歷這些年磨礪,你當真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將領了,既然決定的事,那就放手大膽去做吧,
用你的魄力證明給西北諸軍,你白麒,絕對適合西北督軍按置使一位!”
白麒用力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去準備出關事宜了,先行一步,告辭!”
不等諸葛稚回話,白麒大步遠去,看的諸葛稚是直搖頭。
“看來,我也該去會一會慕容斂這個草原之狐了,唉,希望這是一場令人身心愉悅的相會……”
……
回到雍州軍所屬駐地,白麒直接叫來田晏、夏育二人,不等他們開口,直接解下掛在腰間的虎符丟到夏育手中。
“白郡守,您這是?”
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田晏、夏育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白麒說道:“這是羽字營的調兵虎符,此次跟隨本將軍的三千五百羽字營將士即日起暫時歸你們調度,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將你們麾下的一萬人馬全部由我接管!”
此言一出,夏育、田晏二人猛吸一口涼氣。
夏育小心翼翼將虎符遞迴到白麒手中:“白郡守何出此言,末將麾下兵馬本來您就能隨意調度,何必如此……”
“休要多言!”白麒打斷夏育的客套,一把將握有虎符的手推了回去,“本將軍知道你們表面上對我言聽計從,但私下裡卻對我很深的成見,
今日,我白麒就把話挑明瞭,其實我也明白自己在你們心中的份量,無非就是覺得我白麒不過仗着漢王的提拔纔有今天的位置,其實除了虐殺手無寸鐵的俘虜外沒其他本事,
這些我也懶得計較,但我在這裡跟你們保證,自打我們共同做事開始,我白麒就從來沒把你們當外人看過,你們恨我也好,罵我也罷,我白麒不在乎,
畢竟我們都是同袍兄弟,我不會因爲你們對我的私議有所成見,今日爲什麼要和你們換兵,我就明確告訴你們,那是爲了我們的子女不用再受蠻夷威脅!
我要帶着他們去關外,把膽敢犯我河山,殺我兄弟,欺我姐妹的胡奴一個血淋淋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在西北之地,有一支讓他們聞風喪膽的軍隊常駐,
只要這支軍隊在,百萬胡奴必會流乾體內最後一滴血!
現在,我已經把心裡話都告之你們了,如果你倆覺得我白麒說的對,就什麼都不要問把兵符給我,我會帶着這支軍隊威震塞北凱旋而歸,
當然,要是我回不來,希望你們帶着羽字營能回西郡固守,這三千五百羽字營精銳的悍勇足以撐到局勢改變,
好了,我話已至此,你們願不願意相信我白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