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看着眼前兩個虎頭虎腦的小孫孫,興奮的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早就知道他有兩個小孫孫,也聽着方誌遠說過他們大致的的模樣和性子,可小孫孫都要週歲了,他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本來劉掌櫃就不算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對着劉莊和劉阿麼也都愧疚在心。再看看自己在世唯二的兩個曾孫,是怎麼看怎麼稀罕。福生是個安靜的,被他爹卡在懷裡不舒服,就噔噔自己的小腿,窩着拳頭晃晃。
方誌遠瞧着劉掌櫃的樣子,心裡也感觸頗深。他看着福生一副要下地的執着,就把福生給放地下了。福生現在已經能穩穩的走路了,在家自己每天都要自己走走。雖然跌跌撞撞,可人家小福生愣是在一兩月的練習下走的穩穩當當了。
反觀福運,整天的躲懶,恨不得賴在劉莊和劉阿麼的懷裡不出來。其實,他也是很想賴在方誌遠的懷裡整天抱着的。可方誌遠一看着勤勤懇懇的福生,再看看懶懶散散的福運,那真是要急壞了,半點不偏着。
兩個兄弟一道的時候,福生下來走了,福運必是被方誌遠扶着摻着走上一圈的。福運本來還想掉金豆豆嚇嚇他的無良爹,當然了,也把劉阿麼招來說了方誌遠一頓,不過,福運的小零食就銳減了。方誌遠美其名曰多走多得,不走不得。
雖然福運還不太懂這其中的意思,可也知道他要是不走幾步,他就沒了好吃的。爲此,福運還是很識時務爲俊傑的,這不,看着福生下來走了,眼睛一亮也下來走了,依着他的記憶,馬上就要有好吃的了。
兩個孩子一起放在地上,劉掌櫃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恨不得再多生出一雙眼睛出來。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他一拍腦袋,忙對着夥計喊道:“大山,你趕緊讓你阿麼熬些米粥來,再做兩個銀魚蒸蛋,去我屋子的櫃子下面拿老倉米還有銀魚乾。”
說着,就卸下了自己腰間的一大把鑰匙,數了三把鑰匙給那個叫大山的活計。
大山的爹麼年輕的時候家鄉遭災了,全家跑出來逃荒到南邊,當時大山的阿麼懷着身子流了產,一道的瞧着大山的阿麼是個拖累就把他們趕出去了。大山的爹是個老實忠厚的漢子,對着自己哥兒是真的好,看着奄奄一息的夫郎,去了藥館求大夫給瞧瞧,說是自己願意給大夫家爲奴。
正好碰上劉掌櫃,劉掌櫃瞧着大山爹有情有義,就幫着大山爹請了大夫,保住了他家夫郎的命。至此之後,大山爹麼就跟着劉掌櫃,忠心耿耿。而大山更是大山阿麼調養了很多年才生了個小子,劉阿麼對着大山很是疼愛,雖然說是夥計可也算是子侄輩。
當年,劉掌櫃賣了鋪子傢什,到這邊來,大山爹麼二話沒說也跟着他來。現在,大山爹幫着劉掌櫃跑跑買賣,大山阿麼在家沒事,就到鋪子裡給大山和劉掌櫃燒燒飯,洗洗衣裳。
因着有這層關係,大山一家也是知道劉掌櫃和方誌遠之間的糾葛的。雖然大山一家子一開始覺得方誌遠太厲害了,有些得理不饒人,可也不敢得罪,畢竟他只是劉掌櫃的孫婿。劉掌櫃都沒什麼立場說他,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外人。
後面看着,雖然方誌遠攔着劉掌櫃回去,可也沒有不聞不問,時常帶些東西來看看劉掌櫃。看行事作風也算正派,再聽聞劉阿麼這些年的苦日子,他們也只能暗恨那吳家的人害人不淺。
再後來,又知道方誌遠還過繼了小子繼承了劉掌櫃的門庭,他們就一句話也沒了。只想着方誌遠能看在劉掌櫃年紀大,對着他們好的份上,多來看看劉掌櫃,當然,要是哪天方誌遠能接劉掌櫃回去一家團圓那就圓滿了。
爲此,大山看着方誌遠帶着孩子來,趁着劉掌櫃解開鑰匙的空隙,有心爲劉掌櫃表表功,故意說道:“老人都是隔輩親,隔輩親,我原先還不樂意聽。現在總算明白了,大伯,你巴巴的求了人弄來的老倉米和銀魚乾就是爲着我兩個小侄子吧。果然是小的吃香,不過,要我說,咱家這兩個小娃娃,怎麼看怎麼討喜,也不枉大伯這個長輩這麼惦記着。”
劉掌櫃知道大山是好意,可也知道方誌遠和方曾都是心思靈敏的人,怕他們以爲自己是故意做拿事情做伐子表功,心裡厭了自己,不願意讓孩子和他親近。忙堆起笑說道:“哪有的事情啊,大山,你快去拿東西吧。晚了,孩子們得餓了。”
看着大山走了,劉掌櫃想想還是解釋道:“大山這個孩子,看着我喜歡孩子,故意給我邀功的。你們別介意啊,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們能來看看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方誌遠和方曾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老倉米又名黃金米,雖然誇張,可這米卻是實實在在的好米,要不是產量少,本來是要上貢的。每次一出米,上面的達官貴人家就收走了,就是外面流出了一些,也得一斤按銀子單位算。相比之下,銀魚乾雖然作爲南邊特產倒是不顯得珍貴了。可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這東西不用想也知道花了劉掌櫃不少力氣。
方誌遠說道:“劉掌櫃,你不必如此,長輩的事情我們也不好插手。可你疼愛兩個小的的心,我們都是明白的。不過,兩個孩子都小,也不能太折騰,劉掌櫃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凡事多多照顧自己。”
潛臺詞就是,長輩的事情我們小輩不做評論,你也不用巴巴討好,一個人在外,還是多留些銀錢在身上傍身就好了。
劉掌櫃忙說道:“沒事,我一把老骨頭了,整天清閒的很。再不動動,身子骨都生鏽了。我聽人說,這老倉米給三歲孩子以下的吃,不管是磨成米糊糊,還是煮粥,都是極養人的。那銀魚乾切成蓉,和蛋一起燉,許多孩子都喜歡吃。”
說着,看着繞着長凳走的兩個小的,眼睛裡閃過慈愛。怕方誌遠回絕,又解釋道:“你們也別聽大山瞎吹,這米是一個老客商帶的,正好我瞧見了,給我均了些。銀魚乾也不是怎麼值錢的東西,沒費多大的事情。”
方誌遠看看方曾,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劉掌櫃把事情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們恐怕也推不掉了。福生和福運可不知道他家爹爹的爲難,特別是福運本就個能躺着絕對不坐着,能爬着絕對不走着的主,他能支撐這麼久都是他爹往常給的獎勵好。
可現在他都跟着他哥走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家阿麼和太嬤嬤,怎麼還沒來抱抱他,親親他,誇誇他呢。福運睜着大大的眼睛,小脾氣上來了,大家忘記他,他就自己找存在感,小屁股往地上一坐,“嗚嗚”的哭了起來。
方誌遠還沒動作呢,劉掌櫃趕緊抱起來哄着,方誌遠就知道要糟了。他家的小子他知道,雖然老二嬌了些,可聰明着呢。往常在家要是哭了,家裡人都是先等他哭一會,當然大部分是老二光打雷不下雨的情況下。等他瞧着沒人來,哭聲慢慢小了,劉阿麼或是劉莊就去哄幾句,抱抱親親,也就行了。
可要是他一哭就去哄,好吧,等着被他鬧的不行吧。這不,明明只想哭兩聲吸引一下注意力的福運,遇到巴巴心疼他的劉掌櫃,馬上哭的哄都哄不住。
劉掌櫃急的是團團轉,朝着面無表情的方誌遠看去,一向對着方誌遠很是和藹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劉掌櫃,聽着小孫孫的哭聲立馬給了不聞不問的方誌遠兩個譴責的眼神。
方誌遠卻是抱起了福生,一副要走的模樣。福生被弟弟的哭聲弄的有些呆呆的,被自己爹抱起來還有些小迷茫。雖然他還沒回說話,可方誌遠就覺得這孩子的眼睛裡寫:怎麼了?弟弟怎麼哭了?
福運一看自己爹竟然要走了,也顧不上哭了,兩隻胳膊往前傾,一副要方誌遠抱的可憐模樣。瞧着福運不哭了,方誌遠着才轉過身來,把福生放下,抱抱親親福運,果然,福運就高興了。
劉掌櫃也抱起福生來,掂了掂,誇着他說道:“好小子,長的真夠結實的。”福生在這個陌生爺爺的懷裡不迷茫了,立馬把小頭轉過去,看着爹被弟弟佔着,小傢伙立馬朝着方曾,“嗚嗚”了兩聲。
怕福生哭,方曾抱過了福生。劉掌櫃看着小孫孫,心裡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這個是大山也進來了,手裡端着盤子,米香蛋香,讓兩個小的立馬朝着大山看去。
劉掌櫃瞧着,忙說道:“方當家的,方家小子。兩個娃一定餓了,你們先喂他吃些東西吧。”
方誌遠沒推辭,兩個小的吃飯也好玩。自從兩個小的能站着之後,飯都是劉莊和劉阿麼一個人喂一個。要是方誌遠喂的話,就麻煩了,要劉阿麼和劉莊一個人抱一個小的坐好,他很公平的一人一勺才能把兩個小的安撫好,他要是敢多喂誰一勺,好吧,下場都是哭聲震天。
方誌遠剛剛也看到了福生不要劉掌櫃時,劉掌櫃眼睛裡的失落與黯然。想想,對着劉掌櫃說道:“劉掌櫃,要不你來喂吧。我和舅舅一個人抱一個抱好了,你一個人一勺的喂,不然,兩個小的可就要鬧了。”
劉掌櫃一聽喜出望外,立馬接下了這個可以近親小孫孫的活計。燉的水水的嫩嫩的銀魚乾蛋羹,兩個小的果然愛吃,一大碗都給他們吃光了。倒是熬的粥他們吃的少,劉掌櫃看着兩個小的食量好,心裡更開懷了。
小孩子都是好哄的,吃了劉掌櫃喂的飯,兩個小的終於不像先前那樣排斥劉掌櫃了。雖然還是不熟悉,可也不會被他抱抱就哭的厲害。方誌遠把兩個小的放到裡屋去,劉掌櫃和兩個小的在裡面玩了一會。瞧着兩個小的睡了,方誌遠喝方曾帶着兩個小的就準備回去了。
劉掌櫃把米和銀魚乾拿出來給他們帶着,方誌遠推不過,悄悄的在劉掌櫃的櫃檯的賬本里夾了五十兩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