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蕭徵正在工地上忙着搬磚挖地基,弄得一身的汗。楊姐看着心疼,忍不住上前給他遞了毛巾,隨後又覺得不對勁,臉色微紅的離開。
蕭母看在眼裡,心知楊姐肯定也對自己的兒子有那麼點意思。不過兩人的處境倒是讓蕭母頗爲懊惱,要在村子裡好的話肯定會引來非議,到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道該如何說纔好。
只是兒子又小老婆也不是什麼壞事,在她看來日後抱孫子的機會就更大,指不定還能生好幾個呢。可是話又說回來,要真生了孫子,該怎麼上戶口?
“老蕭家大嫂,不好了,你家出事了!”正想得入神,遠處忽然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的叫喊,衆人紛紛扭頭望去。
蕭母也是錯愕,家裡已經沒了什麼人,這時候霖霖又在學校上學,能出什麼事?
只聽那婦女喊道:“是你們家老二出事了,來了好幾個公安說要抓人,還有其他好幾個,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聽到是二叔,蕭母更是猶豫的回頭瞥着蕭徵,見他走過來,蕭母纔回應道:“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啊。”
不過,蕭母依舊沒有動身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着蕭徵上前,“阿徵啊,要不你回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嗯,媽,放心吧,沒事。”蕭徵早就猜到了什麼原因,二叔一家可是販賣速豐桉樹苗的,怎麼可能不被抓?
那些外村的建築工人也漸漸議論起來,不過他們並沒有跟去看熱鬧的意思,畢竟八叔給了工錢,他們也不好意思胡來。
蕭徵慢吞吞的離開,讓過來通知的那個婦女很是錯愕。本來她還以爲蕭母一家會很着急的跑回去,如今倒好,還有點不理不睬的樣子。看來,老蕭兩家關係確實很不好呢。
說實話,蕭徵本來是不想去看的,反正又不關他的事。不過既然是在母親面前,他總不能表現得太讓母親失望。
走了十幾分鍾才走到二叔家門口,遠遠地便看到一大幫人圍在外邊,裡頭還傳來二嬸哭天喊地的抽泣聲。不過蕭徵並沒有看到警車,想來已經走了。
“他大侄子來了,讓一讓,他大侄子來了!”見到蕭徵到來,知道他跟警局關係不錯的人紛紛叫嚷起來。
蕭徵也沒在意,藉着衆人讓出的道走了進去,果然見到二嬸低頭抽泣,奶奶還有幾個女人在一旁安慰。爺爺則是埋頭抽着旱菸,一口一口的抽得很是兇猛。大廳裡還有附近的幾個鄰里男人,都在議論紛紛的。
一見到蕭徵,二嬸立馬站起來:“阿徵,你救救你二叔吧,我該怎麼辦啊,嗚嗚……”
蕭徵並沒有說話,而是扭頭望着爺爺,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波瀾,平淡得就如同被抓的不是他二叔,而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見他沒動靜,二嬸只好再次坐了下來,低着頭繼續抽泣。這倒是讓圍觀的衆人頗爲新奇,心想這小子倒是很有魄力。
“怎麼回事?”蕭徵還是忍不住開口了,畢竟這麼多人看着,總得給爺爺一點面子,省得他等會氣死。
“還能有什麼事,”爺爺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抽了一口旱菸,“上頭下了死命令,不能種速豐桉。你也知道你二叔做什麼,能不被抓嗎。”
“你這死老頭子這話什麼意思,”奶奶可就不樂意了,“當初老二說要販樹苗你不也說可以嗎,怎麼現在出了事不想管還是怎麼的。”
“我有說不管嗎,他是我兒子,我不着急嗎?”爺爺站起來大聲的嚷嚷着,“可現在能怎麼辦,公安局都把人抓走,我能怎麼辦?”
聽着爺爺的喝訴,奶奶一時無言以對,只得低頭保持沉默。旁邊幾個村民見狀趕忙上前勸解,好說歹說的讓爺爺再次坐了下來。
從頭到尾蕭徵都沒有插嘴,也沒有任何阻攔的舉動,倒是讓不少人覺得他冷血無情。不過知道他們兩家關係的也沒敢這麼想,一切都是報應吧。
等到衆人的熱鬧再次平息,蕭徵依舊平淡地問道:“沒說什麼時候放人,或者留下什麼文件嗎?”
“對對對,有文件,有文件。”二嬸反應過來,帶着淚花的從旁邊抓過了一張白紙黑字遞給了蕭徵,再次苦苦哀求,“阿徵,你認識裡邊的人,救救他們吧。小楠昨天都沒得回來,今天他爹又搭進去,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蕭徵依然無動於衷的低頭看文件,好一會才擡起頭來,沉聲道:“別瞎擔心了,只是拿去教育一天,明天就放回來。不過要罰款五千,明天早上帶錢去贖人吧。”
“啊?!”衆人均是驚呼而出,方纔也有不少人看了那張公告,只是他們大多文化水平低,好多字都不認得,更別說看明白了。如今聽蕭徵這麼一說,也算是徹底瞭然了。
爺爺可是不幹了,極爲惱火的再次霍然站起,衝着外邊又一次嚷嚷起來。“五千?憑什麼要我們的錢,我們做的可是正經生意!”
蕭徵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轉身離開,絲毫沒有關心他們下一步會怎麼樣。他可不是傻子,爺爺分明是在演戲,想讓他出錢呢。二叔這陣子做樹苗生意應該撈了不少,憑什麼讓他出錢?
見蕭徵離開,爺爺的臉色更是陰沉,咬牙切齒的瞪眼。旁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在氣惱公安局,趕忙安慰。國家讓出錢就出唄,還想抵賴不成?
走出二叔家,蕭徵並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在路邊走了好一陣子,終於見到了在村長家門口圍觀的一羣人,也便擠了過去。
乍一看,原來是上頭髮下了文件,說禁止種植速豐桉,要退耕還林,不然下個月有人下來檢查還發現有速豐桉,一定會嚴厲處罰。同時,對於那些販賣樹苗的要抓起來進行批評教育,每人罰款五千塊。
說實話,五千塊並不多,也算只是個行事而已。不過這還只是第一次,下個月要是真有人來檢查,罰款肯定不止這些。
此時村民們在討論的也是這個,好多人都是慌張不已,也有些人說堅決不拔樹苗,就不相信征服不給過日子。
當然,這種反對的聲音其實很弱,畢竟公文已經開出來,而且村長已經說了,這次上頭下了死命令,不執行的後果自負。再說方纔可是來了五六個公安,這等勢頭他們還真沒見過呢。
聽得也差不多,蕭徵才轉身離開。他也沒想到動作會這麼快,說來就馬上來,而且很快就走,絲毫不給村民們多說的機會。也對,讓村民雜七雜八的亂說一通,到頭來反而做不成事。
不過讓蕭徵意外的是,一路走回,到處都在議論這件事,不少村民已經扛着鋤頭上山拔樹苗了。
“怎麼樣阿徵,到底什麼情況?”遠遠地蕭母就迎了上來,到底還是有些着急。
蕭徵搖頭笑了笑,將大概的情況說明,也是讓那些工人安心。別的村並沒有像這邊一樣瘋狂的種植速豐桉,只是有幾家開始種而已。這邊卻是全村大半的人都在種,天天窩在山裡頭忙活。
聽得蕭徵這麼一說,衆人均是唏噓不已,這回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非但賠了樹苗錢,連肥料都給賠上了。當然,有些人砍了原來的松樹倒是能拿到一些錢,算起來也沒那麼虧本。不過之後要種樹,那可就麻煩了。
蕭母也是舒了口氣,嘆息道:“我早說這不是正道,哎……算了,反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他們家自己賣自己去贖人,我會以爲什麼大事呢。”
“就是,我聽說他們家賣樹苗可掙錢了,一個月都能掙好多呢。”楊姐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附和。沒辦法,對二叔一家,誰都沒什麼好感。
倒是八叔八嬸覺得驚奇,沒想到蕭徵說的都是真的,竟然真的不能種速豐桉!還好當初沒去,不然可就是白忙活一場,而且還可能被政府責罰呢。
慶幸的同時,兩人也是疑惑,蕭徵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看來,這小子真的跟政府的人有關係,之前聽說他跟公安局局長關係不錯,想來是不會有錯了的。
當然,八叔他們更多的是欣慰,蕭徵有了出息,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雖然由於生活的關係沒能給蕭徵太大的幫助,可在他們眼裡蕭徵其實跟自己的親生兒子差不了多少。
注意到兩人的目光,蕭徵也只是微微一笑。說實話,他真的很感激八叔八嬸,如果不是他們幫忙,指不定他現在還沒發讀書呢。
雖然這兩年八叔八嬸的幫忙少了一些,但蕭徵也都記在心裡。他不是一個對親情淡漠的人,相反,很是器重親情。
之所以對爺爺奶奶還有二叔等人這麼冷漠,完全是因爲他們從小就給他種下了心理陰影。不然以他的性子,又怎麼會不幫他們?
可惜的是,二叔一家從來就不把他當成親人,反倒當成了一個撈錢的大款,處處算計着他手裡的那點錢。
說實在的,蕭徵其實也挺後悔這麼高調的回來,早知道還不如裝得窮苦一點,讓二叔一家跟以前一樣愛理不理的,似乎也挺好。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那也只能保持冷靜的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