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血壓正高嗎。”劉香菊上前一步，扶住了老太太。
“我沒事兒。你這孩子，不懂理兒。這個事，能怪得着人家吳縣長嗎？是，中山救了他的命，那你知不知道中山爲什麼救他的命？是他該救嗎？不是，因爲中山是個好孩子！”老太太看起來挺能說，而且說得句句在理。
劉香菊沒有說話，低着頭挽着母親的胳膊，不停地抹淚。
“香菊，媽老了。媽也想看你們好好的。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怨’得了天？還是‘尤’得了人？吳縣長，我看你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香菊這是急火攻心，說了難聽的話，你別怪她。”老太太說過女兒，又轉向吳蔚夫妻倆說道。
“阿姨，您言重了！中山是我兄弟，嫂子和侄女今後的生活，我和青藍一定會全力相幫。在我心裡，中山就是我的親哥！”吳蔚過來扶着老太太的另一條胳膊，說道。
“是啊，阿姨，中山大哥救了蔚子的命，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嫂子有什麼想法，我們只能辦到，就一定去辦！”東方青藍也說道。
“你們小兩口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中山哪，沒有救錯人！”
“什麼沒救錯人！媽，你也不想想，誰願意管我們孃兒倆？我們孃兒倆的事，還得我們自己管自己！眼下這社會，有幾個不是爲自己着想的？別看他們現在說的好聽，一到真事兒上，跑都來不及！”劉香菊瞟了夫妻二人一眼，目光裡仍然有敵意。
“不會的。嫂子，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只要我們能力允許，我們絕對會幫你實現！”東方青藍大包大攬，打起了保票。
“那我想去省城，我想住樓，我想有工作，你能幫我嗎？”劉香菊這幾句話說出來，別說小兩口，就連老太太都愣住了，這樣做，怎麼聽上去像是訛人呢？
東方青藍只是一怔，看到吳蔚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在等着她來表態。
她上前一步，拉着劉香菊的手。劉香菊掙了一下，沒掙脫，索性瞪大眼睛看着東方青藍。
“嫂子，我答應你。我馬上回京安，買一套樓送你，你和妞妞一起搬過去。但是樓的面積不會太大，**十平米，足夠你們孃兒倆住了。這樓離我們家近，方便我隨時照顧你。你的工作，包給我了。嫂子，你會幹什麼？要不，寫個簡歷，我向朋友推薦推薦！”
東方青藍的話，又讓在場的人怔住了。劉香菊覺得她是在開玩笑，冷笑了一聲，“我是個窮老百姓，當不起你拿我開涮！”
“我說的是真的，嫂子，買樓需要時間，你給我一個月，我馬上去安排。這信封裡，是兩萬塊，你先拿着花。”東方青藍拉開包包，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
劉香菊的目光緊緊盯着厚厚的信封，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來，卻被母親一把拍開。
“這錢，你不能要！”老太太聲音中帶着怒氣。
“爲什麼？媽！”
“我說不能要就不能要！吳縣長，你把錢收回去吧。她不需要錢，她要的是工作。”老太太就像一個百步穿楊的身手，對準靶子一下子就能正中紅心。
吳蔚真想給這位老太太行個大禮，這樣的境界，這樣的想法，與一個老太太，好像不太搭邊兒啊！
老太太察覺到了吳蔚異樣的目光，瞪了女兒一眼，把東方青藍拿着信封的手推了回去，“謝謝二位了。我從當老師那天起，就一直教育我的學生們，不食嗟來之食，還教育他們幸福要靠雙手自己去創造。這筆錢，可以救她們孃兒倆一時，卻救不了她們一世。你們知道感恩，她也應該知道適可而止。我不想給任何人留下壞印象，好像覺得我們家人不講道理，仗着救了人家的命，一家人都要靠人家去養活！”
怪不得！吳蔚心裡嘆道，原來是個老教師。這樣的老太太，還真是少見。
“媽，這是我的事兒，你不要管了好不好？”劉香菊眼看着一筆錢擺在面前，母親卻不讓拿，不由惱怒起來。
“等我死了，就沒人管你了！”老太太對女兒的表現很是失望，白了女兒一眼，“吳縣長知道感恩，但我們不能挾恩自重！”
“阿姨，您別生氣！我們倆，真得好好向您學習呢。您放心，回京安以後，我們馬上安排，買好樓房再接嫂子和妞妞過去。”東方青藍輕聲說道。
“媽——”劉香菊又叫了一聲。
“媽什麼！聽媽的！”老太太向劉香菊怒吼了一聲，而後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劉香菊看到母親的表情，覺得有些怪異。正想再說話的時候，老太太主動把話題岔開了，問起兩個人的一些情況。
坐了大概半個小時，小兩口兒起身告辭了。
“既然嫂子不要，那這錢我們就先拿着，拿來買些傢俱。還有，妞妞的幼兒園我會忙找好！我們先走了，嫂子，阿姨，有事給我們打電話！”東方青藍作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拉着吳蔚的手一起走了出來。
看到小兩口兒的身影消失後，劉香菊氣呼呼地說道，“媽！你怎麼回事？難道我拿那錢不應該嗎？他白撿了一條命，他從中山的死裡，獲得了利益，他就應該出那一筆錢！不然的話，中山不就白死了嗎？！”
“你懂什麼？只看眼前那兩步遠！你看人，差遠了！這小兩口，哪個都不是一般人，中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咱們好，是應該的，但你如果總拿這個說話，一直覺得你挾恩自重，人家就會慢慢疏遠你！還有，如果他們真的能把你和妞妞帶到京安去，你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呢！”
“媽，你這話什麼意思？”劉香菊沒明白過味兒來。
“從小你就不愛動腦，現在仍然是老樣子！好好轉轉你那腦子，你到了京安，有了工作，妞妞的生活馬上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現在這人過日子，過的就是個兒女，妞妞生活的好了，你不就也生活得好了嗎？”老太太一副精明算計的樣子。
“媽，那還沒個譜兒呢！人家就那麼隨便一說！”
老太太搖搖頭，“我看不像隨便說的。那兩口子，都是吐口唾沫釘釘的人。他們不會食言的！還有啊，不能讓他們覺得你胃口太大，如果你想要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他們會覺得你太貪婪，怎麼喂也喂不熟，反而對你熱情不起來。相反，如果他們給的，你一直不要，他們會覺得你這個人很值錢，更加覺得對不起你！”
劉香菊看着母親，突然從她的皺紋裡讀出了狡猾和精明，不由向母親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媽，還是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