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川出來，吳蔚又去拜訪了孔令巖和沈洪，沈洪現在已經到平澤市委當了副秘書長，級別是正縣，正等着接秘書長的班。
既然到了平澤，王娟秀是必須要去看的。
這一圈兒下來，最後一站自然是岳父家裡。梅芳在京安，家裡只有東方明啓一個人，吳蔚來，爺兒倆找了個小館子，喝酒聊天，東方明啓連當天晚上的應酬都推掉了，就是爲了陪這個姑爺。
家裡的事，工作上的事，吳蔚終於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跟岳父探討一下了。
“爸，媽說讓我把工作調到京安，這事兒她說來着嗎？”
“什麼？調回去？這個老孃們兒，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她是不是讓你來跟我說的？你別往心裡去，你媽那人，風一陣雨一陣，鬧騰一陣，你要真聽她的，你後悔，她更後悔！”
“她也是爲我們倆好吧。我整天在外面，青藍一個人要照顧家照顧孩子，真是挺不容易的。”
“你心疼青藍，我理解。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這可是你仕途的關鍵時期，既然你已經走上了這條路，趙化成一百萬都沒讓你動心，你這個時候再轉彎兒，恐怕會撞牆上啊。”
“但我看青藍可能也有那意思了。爸，如果青藍真想讓我回來，我怕，我會動心。再說了，積餘的工作，真的很難啊。有件事我一直沒敢跟家裡人說，積餘前兩任縣長，都不是好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了。前段時間，我晚上也被人暗算過，腿上中了一刀。青藍可能察覺到了什麼，她那麼聰明的人，肯定猜出來了。”
東方明啓瞪大眼睛，“什麼？！有人對你下手？怎麼回事？”
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東方明啓不得不緊張。
吳蔚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東方明啓聽得心驚肉跳的，想了一會兒，問道，“你和你們書記的關係如何？”
“相當不錯。強書記這人，挺好相處，你不是認識他嗎？”
“認識歸認識，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無論什麼時候，都得提防着點。害人這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你都忘了嗎？”
“我們處了這麼長時間，而且有共同的利益交叉點。而且，強衛那人不貪權，也不貪錢。如果不是那些人，他的女兒也不會有事……”
吳蔚又把強衛女兒的事情說了一遍。東方明啓若有所思，道，“這個積餘縣，看來是很複雜啊。不過，好在你們兩個一把手的目標是一致的，既然上面也支持，這個事情馬上就要出頭了。”
“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再有幹部出事。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和強書記兩個人就難辭其咎了。”吳蔚嘆道。
“你纔去多長時間啊？這個黑鍋用不着你來背。”
“這不是黑鍋不黑鍋的問題，爸，郝氏三兄弟的根基太深了，他們這一系人馬，枝繁葉茂的，經過了兩輪官場地震，也沒把三兄弟拿下來，我是在擔心，會涉及到上面的人。”
“你是指市裡的領導？”
吳蔚點點頭。東方明啓笑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他們這些開礦的，最善於拉攏腐蝕幹部，有些人，還偏偏就喜歡這一套。當幹部的如果有短兒在人家手裡，肯定腰桿直不起來，只好任由人家牽着鼻子走，道理簡單，可真要落到某個人頭上，這種誘惑還真有抵擋不住的可能。”
“我找不到目標。現在，市裡的領導也換了一茬兒了，還能有誰？原來的郝爲民已經倒下了……”
“郝爲民倒了，會不會他的政敵？郝爲民倒下以後，誰最得利？”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郝爲民只是一個副市長，還是不帶常的，會跟誰有利益衝突呢？都是副市長，只是分工和排位順序，如果真有人想整這一套，可苦來哉？”
“有些事情，往往是你想像不到的。不說了，首長那兒你去了嗎？”
“沒呢。往年都是昝雲飛我們倆一起去的。今年他一直沒叫我，我想着年前自己去一趟呢。”
“你自己去比較好一點。昝雲飛你們倆雖然是前任後任的關係，我還是那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昝雲飛這人，我總覺得怪怪的，他對你的事有點太過上心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熱情的過了份，他圖的是什麼？”
東方明啓的話，吳蔚不願意聽了。好像所有人跟他接觸，都是帶着目的，這是什麼理論？難道人與人之間，除了利用就是被利用嗎？
看出女婿的不以爲然，東方明啓也不生氣，笑道，“我說的可能你接受不了。我想，你慢慢會接受的。青藍有時候會任性，你多擔待着點兒吧。還有，她們孃兒倆天生犯衝，從小到大一直吵個不停，我也沒辦法。”
吳蔚笑了笑，兒大不由娘，東方青藍不願意聽，梅芳非要管，不衝突纔怪呢。
“爸，過年你到京安去吧。咱們一家人，在一起過年熱鬧。”
“我也想去。看時間安排吧。你家也太小了，我再過去，兩室兩廳的小房子，夠擠。不然，讓青藍和你媽回來也一樣的，平澤這裡也不錯，你說呢？”
吳蔚嘿嘿一笑，說，“這事兒青藍說了算。她首肯，我肯定同意。”
“咱們這些當官兒的，名譽上好聽，可好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有此事，你也不能太操之過急了。龍島也奇怪，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爲什麼書記市長一起換，這與常理不通啊。小蔚，咱們這些人，都應該記住一句話，無論什麼事都得顧全大局。有些事情，會取得短期效益，但長遠考慮，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樣的事，我們是堅決不能幹的。”
吳蔚默默地聽着，這些道理，他都懂，可爲什麼，越是打基礎利長遠的事，越是遭到一些人的反對呢？
“還有啊，低調做人，高調做事，讓所有人說你好，這是不可能的，也別夢想着會出現這種情況。決策一件事情，大多數人滿意就行了，社會上總有格色的人。”
吳蔚看着岳父依然資深帥氣的臉，便想，這一腦門子的官場智慧，爲什麼不給自己跑跑呢？從認識青藍到娶了青藍，一直是個副市長，直到現在還沒有突破。東方明啓是個正直的人，是個有能力的人，如果真能往前走一步，還真是一件利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