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開以後,吳蔚想回敬之,看看錶已經8點多了,這時候的政事活動已經結束了,或許,他應該去找找韓志茂,透一下消息。
漫無目的地開着車,竟然真地來到了韓志茂住的小區,索性給韓志茂打了個電話,說就在他家樓下,問他是不是可以上去跟他彙報一下思想。
韓志茂沒在家,告訴他在家附近一個茶館等他,他馬上就到。
吳蔚知道那家茶館,還是他請韓志茂在那裡喝茶的。茶館裡人不多,大晚上的,如果沒有商務活動,根本沒有人來茶館,誰都知道,大晚上喝茶,那是無覺可睡的節奏。
二十分鐘後,韓志茂到了。吳蔚已經喝下了半壺普洱。見韓志茂進來,急忙站起來,跟他握手。
“大晚上的,怎麼想起跑到龍島來了?在敬之縣還習慣吧?”
吳蔚點點頭,他知道韓志茂的習慣,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晚上出來,今天晚上肯定是參加一個極重要的應酬,否則他一定在家裡。——他聞到了韓志茂呼吸間淡淡的酒的味道。
“還可以。現在正熟悉情況。韓書記,你說我多傻啊,你已經把謎底告訴我了,我還拼命地去研究謎面!”
韓志茂笑了,吳蔚說的話,只有他知道其中是什麼含義。
“快別說了!找我有什麼事?”韓志茂向來喜歡開門見山。
“是聽說了一件事,想向韓書記請教一下。”
“哦?是不是關於照片的事情?”吳蔚真沒料到,韓志茂竟然一點也不避諱他!直截了當地把他的來意點明瞭。
怔忡間,吳蔚被動地點點頭,“那些照片,您信嗎?”
韓志茂目光冷厲,瞄了吳蔚一眼,“我只相信事實!如果你沒有在河邊走,你的鞋也不會被河水打溼,道理如此簡單,不由人不信!”
“唰——”吳蔚的心一下子從頭頂涼到腳底,暗道,韓志茂,你這是要跟我攤牌嗎?真是可笑,我吳蔚一向行得正走得端,怎麼會輕易被人拍了照片?!如果逮到這個人,他非把他手指頭剁下倆來不可!
“您——信了?”吳蔚不確定的語氣,韓志茂“撲哧”一下樂了。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不就是幾張照片嗎?是不是照片背後有故事?你把事情說清楚了。我相信你!”
韓志茂如此坦誠,他如果再矯情,那就不是他吳蔚的性格了。
他倒了一杯茶,遞到韓志茂手邊,低聲說道,“韓書記,雖然那些照片不能證明什麼,但背後的人我不得不追!而且,這些事實我必須得向組織交待清楚,絕無半點隱藏的向組織交待清楚!”
韓志茂嘴角輕扯,“這不是交待,這不是辦公事,而是朋友間就某個問題進行的溝通。說吧,我也想聽聽你的解釋。”
“這事啊,說起來話長……”
“話長也得說,慢慢說,不着急,我有功夫。”
吳蔚一笑,說道,“我和戚蔓兒早在七八年前就認識,當時我還在平澤市的四道溝鄉工作,在一個叫蛇仙的村裡當駐村幹部……”
“蛇仙?我知道,我也去過。”韓志茂插了一句話。
“是嗎!我在村裡住了近兩年。我到平澤去的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老太太,那個老太太就是戚蔓兒的母親。他們一家人都很感激我,特別是老太太,非要認我當乾兒子。他們家姊妹倆,老大就是戚蔓兒,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叫戚媚兒,就是嘉尚地產趙亦銘的妻子……”
吳蔚把他和戚家的淵源說了一遍,韓志茂聽得很認真。見他講完,問道,“這麼說,你和戚蔓兒是乾親了?”
“我認她的母親作乾孃,那老太太很固執的,認上一件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哦——那你和嘉尚地產的關係僅限於此嗎?”
“當然不是。我和嘉尚地產趙化成的兒子趙亦銘是同學。我、趙亦銘和東方青藍都曾經在一個班裡培訓過,是培訓班裡的同學。我們的關係非常好,這麼多年我走得順風順水,跟趙亦銘的支持不無關係。”
韓志茂問完了話,細細的品着茶,好像在琢磨什麼。
“我知道這些情況了。不瞞你說,這次蘇梓平的事,倒是把你的事給翻出來不少,給你列了八大罪狀,其中一大罪狀就是和情人共同收受嘉尚地產的賄賂。”
“什麼?我收他的賄賂?趙亦銘會賄賂我?”吳蔚像聽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相當“此處有掌聲”。
“很可笑嗎?”韓志茂冷聲問道,心說,你這小子在就把我這個常委放眼裡了吧,笑得這麼大聲!
“可笑……哦……不,是非常可笑!不……韓書記,如果您肯抽出半天時間,跟我和趙亦銘在一起,您就能清楚,他們說的那些是謠言,會不攻自破!”
“你很有自信。是因爲自己根本沒做,還是已經把手腳都做好了?”
“前者。”吳蔚的語氣十分堅定。
“那好吧,我知道了,案子沒查清以前,你暫時不要離開。”
“好,我一切命令聽指揮。”吳蔚笑了笑,向韓志茂的方向上了一步。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得意?你知道什麼叫游擊戰術吧?你進我退,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韓志茂的聲音透出無法迴避的威壓,甚至像要把吳蔚壓到地底下。
多年形成的正氣,任何不正之風都會在他的威壓下無所遁形,就算是吳蔚,也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感謝韓書記對我的信任。不管是作風上還是工作上,我都經得起考驗!”
“但願你說的是真的。不過,我要給你透個底兒,這次想要過關,沒有那麼容易,因爲已經形成了不少事實,真到證據鏈閉合的時候,誰也幫不了你。”
韓志茂的話,讓吳蔚脊背發涼,他真地不知道,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
“可否透露一下,韓書記,到底是誰想要把我整倒?”吳蔚雖然清楚,這個問題犯了忌,可他還是堅持問了出來。——敵暗我明,一點也不對等,他想要一份公平。
韓志茂一笑,“還能有誰,你自己好好想想,肯定能想出這個人是誰。用排除法。”
“那好,我現在排除排隊,蘇梓平?郝家的人?冷家的人?俞又法?還是被我處理過的……”說到這兒,他看到韓志茂的眼底微微斂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俞又法或慄文發中的一個。
“你傷人傷得太多了,人家都聯合起來了!”韓志茂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吳蔚當下瞭然。
偷拍照片這種事,恐怕只有俞又法那樣的人才能幹得出來,而告狀有門,講究證據,慄文發又是精通之人,如果真是兩人聯合起來,果然不太好對付。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自認爲在積餘期間,跟俞又法並沒有結下多大的樑子,怎麼這會兒他出手了?是因爲郝家兄弟的事?還是因爲其他的?
吳蔚百思不得其解,韓志茂卻告辭走了。
吳蔚只好送韓志茂回家,自己一個人開着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已經變得有些空曠的街上。
街燈閃鑠,華光四溢。吳蔚卻無心欣賞龍島的夜,心緒煩悶至極。
他只是想幹一些事情,卻又爲何遇到這麼多的阻力?韓志茂已經說了,他很難過關,他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到了那些人手裡,誣陷!肯定是誣陷!
誣陷往往比真實的證據更傷人。吳蔚想大吼大叫,想把車飆到200邁以上,雖然血液已經衝到了頭頂,他還是強壓住了心頭的那股怒火。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亂陣腳。敬之縣的工作還沒有理出頭緒,這會兒又把積餘的事兒翻騰出來折騰他,他吳蔚對自己要求得近乎苛刻,都快成官場中的另類了,怎麼就不能被人接受,反而處處受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