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徹底呆住了。
蒼白的麗容上全是古怪之色,秀眉緊緊蹙着,是一種要死不活的表情。
蘇三挑眉,“別告訴我,孩子的生父不是孟向南?”
蘇橙生硬地彎脣,一臉未曾預料的無奈,“事實上,我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誰。”
“什麼?”蘇三跳腳,不可置信地瞪着蘇橙,“我怎麼不知道你的私生活已經亂到這種程度?”
蘇橙僵硬地勾了勾脣,低下了頭。
她只是到酒吧喝了一次酒,然後從酒店套房內醒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可能懷孕,因此絲毫沒把避孕這件事放在心上。
誰知道竟意外懷孕了?
她是該高興?還是該哭?
“小妹,現在醫學發達着呢,流產就跟來一次大姨媽一樣,你弄掉吧。”蘇三吞吞吐吐的,硬着頭皮做壞人。蘇橙愣住了。
打掉?
不,不能打掉。
雖然她不知道這孩子的生父是誰,可是以她的身體狀況,能懷上已是奇蹟,怎麼能打掉?
可是徐長風,徐長風會接受這個孩子嗎?
“三哥,我的身體狀況你不知道嗎?如果失去這次機會,我這輩子可能都做不了媽媽了。”
蘇三撓頭,“可是孟向南怎麼可能願意做個便宜父親?”
蘇橙勾脣,冷笑:“正合我的心意。”
蘇三皺眉,剛要說些什麼,病房門象徵性地被敲了幾下,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孟向南。
孟向南一臉關切地先看蘇橙,再看一眼蘇三,眼底隱約有責備,蘇三上前一把摟住他,“走,我們出去談談。”
孟向南深深看一眼蘇橙,見她生命無憂,這才和蘇三走到外面。
……
“蘇橙懷孕了?”孟向南難以置信地喃喃,不由自主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靜了片刻,他陰沉的問:“孩子是徐長風的?”
蘇三搖頭,把蘇橙的話說了一遍。
孟向南更是不敢相信,“她說孩子生父可能是酒吧裡的任何一個男人?”
蘇三抱歉地點頭,“我也沒想到她會開放到這種程度。”
“她願意打掉孩子嗎?”沉悶中,孟向南懷抱希望問。
蘇三搖頭,“死也不肯,”頓了一下,歉疚開口:“向南,我們都知道你一心一意想要娶蘇橙爲妻,在外面和那些女人純屬玩玩,可是眼下蘇橙的決心你也看到了,她是寧願死也不想嫁給你,並且她現在懷孕了,我們蘇家不能讓孟家丟這個臉,所以……”
話,已經分外明白。
孟向南深沉的眼底佈滿陰鷙,看一眼蘇三,什麼都沒有說,轉身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蘇三煩躁地在走廊裡走來走去,低頭跟大哥二哥發了信息,簡單扼要地說了蘇橙的情況。
……
病房內,蘇橙呆坐着,一隻手擱在平坦的小腹上,蹙着眉回想酒店那晚的情形。
套房內沒有開燈,黑暗中,男人熟練地挑-逗她,熱情而狂野。
可她始終未看清他的臉,依稀中,他的皮膚緊緻光滑,身上都是肌肉,想來很年輕,至少不是大叔或是老頭子。
正想的入迷,孟向南坐到了她的身邊,雙眼沉沉地盯着她。
慢慢回神,脣角挽了起來,“孟向南,我懷孕了,你應該恭喜我。”
孟向南神色難看至極,陰陰地挑眉:“恭喜你孩子生父成謎?走在大街上,每個男人都有可能是你孩子的爸爸?”
蘇橙被他的刻薄傷到,面上不爲所動地笑笑,“沒關係啊,我還要謝謝他讓我做媽媽呢,要知道我之前跟徐長風在一起時因爲宮外孕切除了一根輸卵管,而且醫生當時說我很難再懷孕了,你瞧,我現在懷上了,多美好。”
她不着痕跡地在孟向南心上捅刀子,笑意盈然。
孟向南的目光從她臉上移到手腕上,她的手腕上纏了一層紗布,星星點點地滲着鮮血,針管裡的血慢慢地流進她的體內,補充失去的那一部分。
“蘇橙——”他傾前,小心翼翼地輕握住她的手,低頭,脣瓣在她手背上輕柔地掠過,蘇橙見他神情動容,遲疑間沒有抽開。
“如果……如果我沒有和別的女人有染,你會不會愛上我?”
他的語氣,帶着顫抖。
蘇橙心裡難受起來,她不想撒謊,只得誠實地告訴他:“不,不會。”
孟向南低着頭,頭輕輕枕在她的手臂上,似乎沒力氣對上她的眼睛。
蘇橙突然感到了他的真心和自己的殘忍,可是事到如今,不能再拖泥帶水,否則只會更受傷害。
“孟向南,一開始,我真的想要嫁給你和你好好過日子,可是我們的生活習慣有太多的不一樣,你喜歡藏着掖着,可我喜歡凡事說清楚道明白,你不要求自己對伴侶忠貞,可我要求我在乎……還有,我忘不了徐長風,尤其是在去臺北之後,他對我的好,分分鐘鍾把你比了下去,孟向南,我只能說對不起。”
孟向南頭抵着她的胳膊,很久很久之後才擡起,卻是別過了臉,沒有讓蘇橙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他慢慢起身,背對着蘇橙,手輕輕自蘇橙的手背上滑開,“那麼,我恭喜你。”
他出聲,語氣沙啞中帶着微微的哽咽。
而後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蘇橙一直緊盯着他的背影,僵硬,孤寂,痛苦。
不禁跟着難受起來。
門外,蘇三迎上孟向南。
見他神色冷凝,有些不敢開口說話。
“照顧好她。”他簡單吐出四個字,大踏步離開。
蘇三望着他絕然離去的背影,既惋惜又鬆了一口氣。
開門進病房,沒好氣的開口:“這下好了,孟向南終於被你趕走了。”
蘇橙躺在牀上,雙眼瞪着天花板,忽地問:“三哥,你說徐長風知道我懷孕了,他會不會也離開我?”
蘇三幸災樂禍地哼一聲,“這個難講,反正換做是我,要是我的女人不但給我戴綠帽子還讓我做個便宜爹,我肯定會殺了她。”
蘇橙眨了眨眼,瞪着一本正經的蘇三,皺眉:“這麼嚴重?”
蘇三點頭,“事關男人的面子,當然了。”
蘇橙臉顯菜色,“徐長風真不要我怎麼辦?”
蘇三瞅着她一陣呵笑,“這好辦啊,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們蘇家撫養,再去找孟向南,嫁給他,重新開始,不就好了?”
蘇橙呆了一下,被自己三哥的腦洞給震得怔愣了好一會,喃喃:“三哥,你八卦電視劇看多了吧,這樣也行,你當孟向南是死人麼?”
蘇三點頭,“我剛看他神情落寞孤寂,看得出是真愛你的,你要是肯去求他,他一定會回頭。”
蘇橙別開臉,不再理胡說八道的蘇三。
蘇三陪了一會便離開了,蘇橙體力恢復了些,掙扎着起身到別的病房藉手機打電話,她已經把徐家的座機號碼背的爛熟,直接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聲被人接了起來,是徐家的傭人,蘇橙立即用蹩腳的臺語問徐長風的情況,結果傭人遲疑地問:“你是內地的那個女人?”
蘇橙握緊手機不回答。
對方又說:“老爺夫人交代了,不理你。”
隨即電話就被掛斷了。
蘇橙看了看手機,氣呼呼的,緊接着又打電話給喬逸萱,她連撥了兩次才通,喬逸萱的聲音懶懶地揚起:“原來是蘇小姐,我還以爲是詐騙電話呢。”
蘇橙沒心情跟她開玩笑,急急的問:“喬二小姐,你有長風的消息嗎?他怎麼樣了?”
那邊靜了一下,喬逸萱的語氣有些凝重地揚起:“蘇小姐,你以後還是別打電話來找他了。”
蘇橙一愣,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爲什麼?”
喬逸萱靜了三秒鐘,“因爲長風選擇留在我大哥身邊,繼續做他的秘書長。”
頓了一下,喬逸萱語重心長的勸慰:“蘇小姐,你應該瞭解他的兩難,他的家、父母、事業抱負都在這邊,如果爲了你,他會變的一無所有,你願意讓他成爲一個被國家驅逐的人嗎?”
蘇橙抿脣,“臺灣本屬於中國,我們是同一國度的人。”
喬逸萱意味不明地呵呵直笑,輕輕道一句再見,掛了電話。
蘇橙呆呆握着手機,魂都丟了。
“小姐,你打的是國際長途吧,電話費很貴的。”一個男人在她邊上喋喋不休。
她從病服口袋裡摸出一張百元大鈔丟給對方,魂不守舍地回自己的病房。
病房門口,她的大哥二哥趕來了,還穿着制服,目光炯炯地上下打量她,黑漆漆的眼底盡是關切。
對他們的憤怒忽然生不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突然撲進了大哥的懷裡,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蘇大哥被她哭的心都碎了,鐵手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後背,一疊聲安慰:“小妹,咱不哭,你要是不喜歡孟向南,我們再給你找,京都的世家子弟隨便你挑,看中了我和你二哥就去提親。”
蘇橙被他說的哭笑不得,抹着眼淚,搖頭:“不,我誰都不要,只要徐長風。”
兄弟倆面面相覷,面色凝重地看着蘇橙。
蘇橙覺得不對勁,狐疑地盯着兩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妹,是徐長風……”蘇二哥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
蘇橙急紅了眼,催促:“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快告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