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筆錢,多的足夠買下她的一生。
眼前的女孩兒,不胖不高,身材要比一般女性纖細的多,他見過她十七歲時的照片,臉上尚帶着嬰兒肥和稚氣,僅僅一年之後,她瘦了一大圈。
嬰兒肥沒有了,稚氣沒有了,憑添了些許堅韌和執着。
她拒絕接受譚子維的幫助,一個人在暑假裡身兼三份工,常常忙的連飯都吃不上,只爲了賺錢養活自己,交學費。
那樣辛苦勤勉的日子,他不要她再過!
“不算特別多,給你當零花錢用的。”
他的語氣極淡,彷彿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陶羚眨巴眨巴大眼,“你沒記錯吧?還是你轉賬的時候一不小心多加了幾個零?是一萬、十萬,結果不小心變成了一千萬?”
顧少清睨一眼滿眼不可思議的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大驚小怪的,一千萬在A市都不夠買一套好點的別墅,我媽的一套首飾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價。”
陶羚詫異地呆了呆,想到顧母舉手投足間無可比擬的貴氣,想來顧少清一點兒都沒誇大其詞。
可是,他們的概念跟她完全不一樣,對她而言,已經多到離譜了。
“謝謝你!”她由衷的感激。
他劍眉微挑,“你對我說謝謝?”
看出他的不悅,陶羚笑笑,起身捱到他身邊,他順勢一拉,她圈住他的脖頸,卻不坐到他的懷裡,“我纔不要坐別的女人剛坐過的大腿。”
他眉目一凝,眉心卻忽而舒展開口,冷着調子問:“已經被坐過了,怎麼辦?”
陶羚認認真真地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低頭從自己的小包裡拿出一把用來防身的小匕首,蹲到顧少清的腿前,捏起剛剛被坐過的位置,手法利落地把那塊布料給削了。
好好的一條西褲,就露出了大腿。
顧少清冷着臉看着她的傑作,指關節隱忍的動了動,“你這樣,叫我怎麼出去見人?”
“你就當是穿乞丐褲啊,現在就流行這個。”她也覺得看着挺彆扭,挺離譜的,都開始暗恨自己手快了。
他目光悠悠地盯着她,盯得她頭皮發麻,她雙手做投降狀,“不行的話,我們借一條穿回家再換,不行嗎?”
“我不穿別人穿過的。”他立即反對。
陶羚咬脣想了想,“那我回家拿給你。”
“不行。”他還是反對。
陶羚抓了抓頭髮,“那到底怎麼辦?”她還自己給自己找事,早知道忍一下拉倒了,人家女孩子只是坐了一下她老公的大腿,又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
可是,爲啥就是做不到大度?
“你打電話給宋洛,讓他送一套新的衣服過來。”
她哦了一聲,立即打了宋洛的號碼,宋洛似乎已經睡着了,接聽電話時鼻音有些重,她把要求說了,宋洛沉靜了三秒鐘,而後很快說:“我馬上就到。”
二十分鐘後,宋洛帶來了一套棉質的休閒服,標牌都沒拆,嶄新的,顧少清滿意的換上,這才準備和陶羚一起回家。
宋洛聞到顧少清身上有酒味,便問要不要他送,顧少清指了指陶羚,“她會開車。”
陶羚衝宋洛笑笑,“以前在學校爲了找代駕的工作,特意去學了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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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洛並無意外,之後便先離開。
顧陶二人一起走出包廂時,等待多時的皇爵不耐煩地找了過來,一見他們便問:“顧哥,你之前不是說今晚要通宵,我來問你等下到哪裡續場?”
陶羚聽說要通宵,立即偷偷掐了一下顧少清的胳膊,顧少清面色不動的說:“不去了,回家睡覺。”
頓了一下,他忽然認真地說:“皇爵,你也老大不小了,上次見到皇伯父時他特意叮囑我讓勸你早日成家。”
皇爵嚇得倒退三步,“不會吧?顧哥,你真的來勸?”
顧少清淡淡看他一眼,“話我帶到了,你自己去想。”
皇爵不以爲然的切了一聲,“老子還年輕,還沒玩夠呢,你說是吧向南?”
孟向南回了是,目光不着痕跡地自顧少清換了的衣服上掠過,嘴角微彎,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皇爵這時候也注意到了,指着他的衣服,手指晃來晃去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們乾柴烈火啊,就這會兒功夫都來過一次了。”
顧少清冷冷瞟他一眼,握住陶羚的手,默不出聲地……走了。
陶羚抓狂,歪着頭問他:“幹嘛不解釋一下?”他們在包廂裡只是交談,根本沒做什麼嘛。
“無所謂。”他簡簡單單三個字。
陶羚鼓了腮幫子,有點兒鬱悶。
回到家兩人都洗漱過後,顧少清捧住她的臉親個不停,她一個手刀隔開,“你喝酒了,最少一個月不能碰我。”
他挑眉,她指了指牀頭櫃上的那本《妊娠大全》,“你自己去找答案。”
結果這一晚,顧少清看了大半夜的孕育書,而她摟着他的腰美滋滋地酣睡了一整夜。
翌日,顧少清先送她到藍獅才折去顧氏,她在藍獅待了一上午,忙着公司爲她接拍的廣告。
中午時,譚子維打來電話說和陶柔約好了,一點鐘在顧氏大廈對面的星巴克見面。
陶羚按時前往,到時,陶柔已經等在哪兒了。
星巴克就在二樓,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越過馬路,可以看到對面顧氏大廈來來往往的菁英們。
陶柔正朝外看着,目不轉睛,就連她坐到她的對面過了好久才察覺到。
“姐姐,你來了,怎麼不出聲?”陶柔收回視線,眼底猶自帶着別人察覺不到的一絲不捨。
陶羚偏首朝顧氏大廈望了一眼,氣勢磅礴,巍峨入雲,底下進出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行色匆匆。
此時此刻,顧少清大概去員工餐廳用餐,或者叫宋洛帶一份到他辦公室,他的工作其實非常的繁重。
“我找你來是因爲信捷股份的事。”她轉回目光,定定地看向陶柔,“他們……是不是逼你籤轉讓書?”
陶柔點了點頭,“是,汪美珊開始逼我了,爸爸——還沒有親自找我。”等他親自找了,就等於是刻不容緩了。
不過,快了,已經到了月末,九月很快就來了。
“那你怎麼打算的?”陶羚吃不準陶柔會怎麼做,畢竟當初她選擇留在那個家,而她跟他們的關係又一直和諧,不像自己,與他們水火不容。
陶柔黑葡萄似的大眼盯着陶羚,眼底浮現無限眷戀,“姐,信捷是母親留下的,我跟你一樣不想讓它落入汪美珊的手裡。”
“雖然我嘴上不說,但不代表我就不恨汪美珊,是她……間接害死了母親,還那樣趾高氣昂地走進我們家,甚至逼走了你,這些,我都記在心上。”
陶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原本她們應該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好姐妹,可是眼下,很多東西都變了。
變得讓她不敢再相信她,不敢再指望她。
“姐,你放心,股份轉讓書我死也不會籤。”陶柔的語氣無比堅決。
陶羚皺了皺眉,“萬一他們逼你怎麼辦?”
汪美珊那個惡毒的女人,什麼事做不出來,爲了得到信捷,她一定會不擇手段。
陶柔不在意的笑笑,“只要我不死,我就不會籤。”
接連幾個‘死’字,讓陶羚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安,無論世事如何變遷,除了陶一山,眼前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陶柔,都是她唯一的親人。
陶一山,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放棄了。
難道現在連妹妹,也要放棄,不再爭取嗎?
心裡,不由難受起來。
……
“姐,你真的不能和子維哥複合了嗎?”
陶羚回神,這次強忍住脾氣,心平氣和的對陶柔說:“不可能了,他是人,不是東西,不是能讓來讓去的。”
“如果可能,我寧願選擇你,而不是他,你離開我之後,我才知道你對我是多麼重要,”眼眶紅了起來,“姐,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爸爸——早就不是我們的爸爸了,他是汪美珊的丈夫,陶繼承的父親,他的一切都計劃着留給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他心裡沒有我們。”
“五年前,你離開陶家時,我心想我可以乖乖的,甚至可以去討好仇人,和她和睦相處,我以爲自己能在那個家謀到地位,結果呢……就連傭人都不拿我當回事。”
……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還是想一想該怎麼應付他們。”陶羚聽了心中何嘗好受?這些苦,她等於是感同身受。
陶柔點了點頭,“我會想的,姐你不用擔心我。”
陶羚確定她不會籤股份轉讓書就放心了,之後便欲走,陶柔卻一下拉住她,“姐,你還沒吃午飯吧?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或許是陶柔的神色太過悽楚,又或許是同命相憐,令她一時沒有開口拒絕,這猶豫間,她已經拉了她到星巴克邊上的一家很有名的中餐廳,兩人幸運地找了個四人座的位置,而後點菜。
正值下班高峰期,上菜的速度很慢,陶柔一直在回憶她們小時候的趣事,比劃着手指,眉飛色舞地敘說着。
誰能對美好的童年,不動心?誰能對青春不動容,慢慢的,陶羚對陶柔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有那麼一瞬間,兩姐妹之間彷彿變得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