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生活隨着第十個人的死亡被徹底擊潰,剩餘的人眼中升起了深深地防備心,他們再也不肯相信除他們同行人之外的陌生人。
沈龍對這一切的轉變很懊惱,準確來說他對衆人又變得互相猜疑而懊惱。
他是絕對相信自己這兩個友人的,相信這是場意外,甚至他可以用他的專業輕鬆的從現場蛛絲馬跡中找到可以證明江木清白的證據。
可是這些都是無用功。
人們一貫是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哪怕那個事實經不起推敲,但就是對自己的想法堅信不疑。先前什麼抱團活下去一時間都成了笑話,在那一瞬間這些人才明白原來自己深深恐懼的並不是神出鬼沒的機關或者那個電力能把人燒成焦炭的鐵絲網,他們恐懼的是他們自己,是被和他們一樣的同類殘忍殺死。他們怕有人開了這個頭,接下來就會陷入無止境的殺戮中,直到他們之間真的如廣播所要求的那樣,剩下僅存十三個人。
江木被孤立了。
連帶着站在他身邊的蕭文柯和沈龍兩人。
看着衆人圍着他們神情不定的臉,那目光閃爍着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蕭文柯心裡也有點後怕。
在這種沒有法律約束的孤島上,哪怕是沈龍這樣孔武有力的人也不敢輕易犯衆怒,人命在這種環境下最不值錢了,任誰也不敢逾越半步,所以他們三個毫無怨言的齊齊被攆出了酒店,或者說是被趕到了度假區裡最偏的緊挨着鐵絲網的一間值班室小屋。
一個轉身都費勁的小房子。
三雙眼睛互相瞪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催命的廣播再度響了起來。
島上的人不意外它會播報幾個小時前那個從七樓摔下去的腦漿流了一地的倒黴鬼,但事實上廣播總是會重新刷新大家的恐懼。
比如它說,在昨天其實總共淘汰了四個人。
遊客們一瞬間譁然。
因爲事情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最後他們在五樓的一間拐角屋子裡發現了那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屍體,
血撒了一地,身體已經僵硬,看樣子已經死了挺長時間。
三個人,那是一個小團體,一起來的,一起死去。
衆人沉默,他們不敢往下想,這三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因爲攆走一個具有潛在威脅的江木已經耗費了他們爲數不多的理智,現在隱藏的新一輪危險像是頭頂懸掛的尖刀貼着他們的脖子墜在他們的心間折磨得他們發瘋。
沈龍在小小的值班室裡感覺很憋屈,他的憋屈不止因爲空間的狹小還來自於警察的尊嚴遭到了挑戰,對方明目張膽的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殺人,而他只能像個困獸一樣乾嚎着,窩在孤島上被當成了實驗小白鼠。
他面上陰晴不定,江木面上面無表情,只剩下蕭文柯一個夾在中間難做人,他看了看外面幾個已經有些瘋狂的人,那精神狀況着實不太好。
“難道真的有人按照廣播說的動手了?”
他這話問出,江木倒是出乎意料沒沉默回答了。
“不是人。”
沈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問:“什麼意思?”
江木說:“殺人的不是人,起碼趙東如不是被人殺死的,他是被厲鬼拽下去的。”
江木說話總是帶着一股子清冷調調,他不愛開玩笑,話語比其他人顯得正經很多,外頭太陽雖然照着但天色並不算好,蕭文柯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怎麼連厲鬼都出來了?話說的越來越玄乎,你沒在開玩笑吧?”他尷尬地笑了兩下對着一旁的沈龍使勁使眼色,可沈龍像是沒接收到信號目光直直盯着江木不語。
江木搖了搖頭道:“沒有騙你們,我之前就猜廣播裡說的新興生物可能是一些超常識的東西,現在我確定了,那就是鬼魂,有人在煉鬼。”
他說的很確鑿,蕭文柯嘴張了幾下最終還是沒忍心打擊他反而順着他的話換了個角度問:“真的是鬼魂這種東西的話,我們該怎麼辦?看不見摸不着的,再說這裡又沒有道士。”
他這麼一提倒是讓江木想起來了,蕭文柯見他一副突然想到什麼的表情,伸手從腰上抽出一根細細鐵鏈然後猛地往地上一甩,他還沒來得及想那鐵鏈是什麼飾品長得怪好看的就看到本來空無一物的地面“嘭”的一聲,憑空出現一個披頭散髮青面獠牙渾身冒着污血的半透明女人。
蕭文柯和沈龍臉色一白同時低聲罵了句“靠”,然後齊齊往後撤一大步緊貼牆面。
“昨晚就是因爲她我纔出去的,結果剛抓到就聽見趙東如的吼叫,我趕過去他就跳樓了。”江木右手拽着鐵鏈的一頭,另一頭緊緊纏在女人的脖子和四肢處,他蹲下身子一邊仔細察看着她的狀態一邊給貼牆裝壁虎的兩人解釋道,“但這個不是害趙東如的那個,她們是一對親姐妹,那個姐姐倒是挺聰明的,跑得快,道行應該比她高很多。”
江木的話並沒有人接茬,屋裡安靜的異常,他察覺到不對勁扭過頭奇怪的看這兩人結果發現他們正面容猙獰的盯着自己。
“……有事?”
蕭文柯嘴角抽搐了下沒說話,沈龍一手捂臉轉頭對着他咬牙切齒道:“我沒聽說自己還有陰陽眼這個功能啊?”
蕭文柯面色悽慘接道:“我也沒聽說過自己有……”
“那是鬼嗎?”沈龍湊近咬耳朵問。
“不,那是透明人!”蕭文柯斬釘截鐵道。
沈龍沒理他發慫的話上下打量了江木一番感慨道:“乖乖,怪不得你小子敢住503,感情還是位大師。”
蕭文柯反駁一句:“能徒手捉鬼,是硬核法師纔對。”
江木聽着這兩個人越發不靠譜的對話有點無奈的站起身,他坐在一旁光禿禿的小牀板上回答:“按理說大部分人都是看不見的,但這個島的佈局比較特殊,通過某種秘法它可以讓島上每一個人都看得見鬼魂,而鬼魂就是新興生物。”
沈龍好奇地盯了盯地上那個女鬼,像是在緩解自己三十來年的衝擊,他過了會兒才繼續問:“這些幕後的混球拿鬼魂對付我們,就像你說的那樣什麼煉鬼,還是那句話,這仗怎麼打?”
蕭文柯在一旁補充:“有什麼法子能消滅他們嗎?”
看兩個人接受程度良好,江木點點頭應道:“抓鬼不難,我只是有點不明白。”
“什麼?”
“爲什麼她能傷人。”
蕭文柯和沈龍相視一眼,“什麼意思?”
江木解釋說:“一般情況下人死後只會有一小部分人能保持神智的清醒,而且陰陽兩隔,彼此觸碰不到對方。活人觸及不到鬼魂,鬼魂也懼怕活人陽火。”
沈龍問:“不對,你不是說他是被厲鬼害死的?那厲鬼的存在是怎麼回事?”
“厲鬼是由人死前心中強大的執念所形成的,那是一種很痛苦的狀態,因爲他要時時刻刻經受死亡時的折磨。一般成爲厲鬼的,大部分是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他們在死後會獲得巨大的力量用於平息他們的怒火,至死方休。”
沈龍是沒見過鬼,但以前看過不少恐怖片,他對某些套路還是瞭解很多的,“這個我大概知道,鬼片裡不是有很多這種厲鬼殺人的嗎?”
江木搖搖頭,“想要隨心所欲的殺人得要很高的道行,那種鬼至少也得是死了百年之久心中還充滿怨恨的才行,她們太年輕了,戾氣不夠。”
“可是趙東如他死了。”
“問題就在於他死了,這座島上的孤魂有很多,她們只是其中兩個,單單是這種程度的厲鬼是不可能做到肆無忌憚屠殺活人的,除非……”
“除非什麼?”
江木忽然擡頭冷冷道:“除非趙東如就是當初殺害她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