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看誰玩兒得過誰
一輛馬車迅速地駛進安陵城,最終停在一處府邸門前,門上高高地懸掛着一塊牌匾,上面是兩個刷了金漆的“孫府”二字,金光閃閃,分外惹眼。
車簾拉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跳下馬車,喘了口氣,疾步走到大門口,叩響了大門。
“敲什麼敲?誰呀?”裡面先是傳來一聲不客氣的質問,接着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了一條縫,一個面色不善的腦袋探出來,看見那矮胖的中年男人,先是一呆,接着就笑了起來,語氣也急轉直上,聲音裡滿是討好和奉承,“原來是張管事啊,您快請進!快請進!”
只開了一道縫的門被拉開,裡面的人一臉討好地笑着,身子讓開,彎腰做出‘請’的手勢,矮胖男人冷哼一聲,看也不看他,疾步走了進去,越過他往孫家主屋而去。
沒走多遠就遇上孫府的管家,管家看見他,也是討好一笑,問道:“張管事,您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老爺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正疾步行走的矮胖男人聞言一愣,停下身,疑惑地看着管家:“老爺交代的事情?什麼事情?”
管家看他表情不似作假,直接驚出一身冷汗來,顧不上這人的身份,直接抓着他問道:“一個月前,老爺寫了信讓三少爺給二少爺帶過去,信上具體寫了什麼老爺沒細說,只說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二少爺去辦,怎麼?你們沒收到信?難道……難道你們也沒看見三少爺?”
矮胖男人聞言更驚愕了:“沒有啊!三少爺就沒來過,你沒記錯?老爺真的寫了信要三少爺帶給二少爺?”
“怎麼能記錯啊!這麼重要的事情!”
矮胖男人反手將管家抓住,湊近了,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來的路上聽說安陵城出大事兒了,還天降祥瑞,到底是真的假的?”
管家一聽他說起這事就哭喪了臉:“怎麼能是假的呢!張管事,你還記得西城外的那無陰山嗎?”
矮胖男人驚疑地看着他:“無陰山?怎麼不記得?那不是孫家祖上傳下來的嗎?一直荒着沒什麼用處,難道……這無陰山和天降祥瑞的事情有關?”
“怎麼沒關係啊?那祥瑞就降在無陰山了!”
矮胖男人一聽,瞬間喜上眉梢,嘴角咧得老開:“真的?你沒騙我?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咱孫家這是要發達了?那祥瑞?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發達?哼!”管家冷哼一聲,把聲音壓得更低,“張管事,你是不知道啊,就在那之前,老爺已經把無陰山和山下的那塊荒地給賣出去了!”
矮胖男人瞪大眼,聲音不由得拔高:“什麼?賣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能賣了呢?”
管家一臉沮喪:“誰知道啊!就在差不多一個半月前的樣子,你說說,這無陰山在咱們孫家手裡這麼多年,傳了這麼多代,就從來沒出過祥瑞的事情,一直也荒着沒什麼用處,正好那時候容王府的人找來,說是要用山下的那塊地,想出銀子買下來,當時老爺知道了,就想着,反正無陰山荒着也是荒着,又沒什麼用處,便想把無陰山一齊給賣出去,原本容王府的人不同意,後來他們的大小姐去山上看了一眼,就同意出五萬兩銀子把無陰山和那塊地一齊買下來。”
“五萬兩銀子?”矮胖男人吃驚地重複了一遍,“這數目可不小啊。”
管家冷笑:“五萬兩銀子是不小,所以一開始老爺還覺得咱撿了個大便宜,以爲容王府的人腦袋壞掉了,結果呢,他們買了才半個月,老天爺就降下祥瑞了!”
“這也太神奇了吧?難道他們的人會未卜先知?”
“誰知道呢?反正老爺和大少爺都說,那大小姐邪乎得很。你知道嗎?當時那個地動山搖,天降神雷,直接就把無陰山給劈開了!”
“後來呢?”矮胖男人明顯被勾起了好奇心,見管家停住不說,便忍不住問道。
“後來?後來從裂縫裡發出七彩霞光,那個漂亮的,嘖嘖,老爺說,裡面一定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可惜容王府的人把整個無陰山都給圍起來了,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
“哎!”矮胖男人聽到這裡,忍不住嘆氣,“那個荒山裡竟然藏了寶貝!老爺怎麼就給賣出去了呢!這也太糊塗了!”
“誰說不是呢?後來老爺就寫了信交給三少爺,讓三少爺送去給二少爺,由二少爺去辦,你們真的沒見到三少爺?”
“沒有啊!要是見到了三少爺,我能不知道無陰山的事兒嗎?”
管家一聽,嚇得面無血色,拉着矮胖男人就跑:“壞了!三少爺一定是出事了!走,咱們趕緊去稟告老爺!”
二人來到孫河的書房,正巧孫河也正急得很,一看見矮胖男人,便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急問道:“張千,老夫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張千,也就是那矮胖男人,一聽這話就知道管家剛纔沒有說謊,頓時臉色一白,說道:“姐夫,龐兒怕是出事了,他就沒來過芙蓉城啊!”
“什麼?”孫河一聽,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張千趕緊上前將他扶住,口中焦急地喊道,“姐夫!姐夫你沒事兒吧?姐夫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管家也過來幫忙,兩個人一齊把孫河扶到了一邊的矮榻上躺下,張千又急急朝管家下令:“管家,你怎麼還在這裡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去把大少爺給請過來!”
“哎!”因爲孫河突然發病而有些呆愣的管家這纔回神,應了一聲就轉身朝外面衝。
張千一邊給孫河順氣,一邊說道:“姐夫,你先別擔心,龐兒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孫河哪裡會信他的話,有些乾枯的手牢牢地抓着張千,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眼中紅血絲遍佈:“告訴老夫,你回來是爲了什麼事,既然沒見到龐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張千被他這樣直直地看着,心下便有些發虛,再想到一路上聽到的消息,心裡就更加七上八下,不敢告訴孫河實情,正想瞞下去,又聽孫河咬牙切齒地說道:“張千,你是不是不想在孫家待下去了?快告訴老夫!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回來?”
張千心下一慌,想到自己已經死去的姐姐以及孫河平日的狠辣手段,不敢忤逆於他,只得實話實說道:“全兒和我已經在南方收了足夠的糧食,今年的收成沒有去年好,要不是我們早早地把糧食給定下了,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銀子,本來是想回來報喜,誰知道回了安陵郡卻聽到安陵郡今年大豐收,我……”
孫河心裡氣得不行,緊拽着張千的衣襟急急問道:“你們一共收了多少糧食?”
張千實在怕極了孫河的眼神,顫抖着聲音說道:“兩……兩百萬石……”
“兩百萬石……那可是把孫家的家底都給掏空了!你們……你們真是辦得好差事!沒用的東西!你是要氣死老夫啊!”
張千哭喪着臉:“姐夫!不能怪我們啊!誰知道向來歉收的安陵郡今年竟然會大豐收啊?”
孫河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哪裡還聽他的解釋:“不知道?不知道你們不會派人過來問老夫的意見啊?什麼都不懂就把銀子撒出去,這下好了吧?啊?”
張千滿肚子委屈,他們哪裡沒有問過孫河的意見?而且他們一直以來不也是這樣乾的嗎?早早地和農戶定下協議,免得到時候糧食被別家給收走,今年因爲南方產量略差,糧食價格漲了不少,他們還是佔了大便宜的!
至於安陵郡今年大豐收,誰能料想得到啊?以前,安陵郡就算是豐收,糧食也不夠吃啊!
孫寧急衝衝地走進來,衣服還有些亂,看得出是急着穿了衣服來的,就連頭髮也是有些散亂,孫河一看他這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腳踹在張千的胸口上,踢得張千摔倒在一旁,頭撞在黃銅的香爐上,磕出一個大口子來,血一下就流了出來,眨眼的功夫已經染紅了半邊臉。
張千連慘叫也不敢,只慌亂地掏出帕子緊緊地按在傷口上,委屈地縮在一邊,孫河懶得看他,直接吼道:“給老夫滾出去!”
張千如蒙大赦,慌亂地爬起來就跑了出去,孫寧看着他一臉血的模樣,很是不自在地皺了皺眉,抽了抽嘴角,來到孫河面前:“爹,我聽管家說您病了,這是怎麼了?不會是給張千氣得吧?”
孫河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有心想罵孫寧,又想起杳無音訊的孫龐,便不忍心再罵他了,只喘着氣說道:“寧兒,你弟弟他怕是出事了。”
孫寧一呆:“什麼?誰出事了?二弟他在芙蓉城不是好好的嗎?有吳大人罩着,還有誰敢欺負他啊?”
“不是全兒,是龐兒!張千說,龐兒根本就沒去芙蓉城!他肯定是出事了!”
“怎麼會這樣?”孫寧驚訝地看着孫河,在矮榻邊上坐下,想了想又說道,“爹啊,不是我說你,三弟他根本就靠不住,當初您還讓他去送信,您看看……這要是我去……”
“要是你去,你也跟你弟弟一個下場了!”孫河一聲大吼,嚇得孫寧臉色一白,想到孫龐可能的下場,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來。
“爹,您說,弟弟他……不會出事兒了吧?”孫寧顫抖着聲音問道。
“哼,你覺得那幫人能是心慈手軟的?”孫河冷哼,“最好龐兒沒事,否則,他要是真出了事,我孫家也不是好惹的!”
“爹,您想怎麼辦?”孫寧被孫河狠辣的表情嚇住,小心翼翼地問,“您可不能犯糊塗啊?就算弟弟真沒了?我和二弟還在啊,您可得爲孫家着想啊爹!”
孫寧雖然無能了些,卻也不是傻子,容王是什麼人?那是整個安陵郡的主子!孫家雖然有些產業,也巴結了一些人,可要跟整個容王鬥,那就是以卵擊石!
孫河看着孫寧沒出息的模樣,冷哼一聲,說道:“放心吧,老夫還沒老糊塗呢!寧兒,你再想辦法找一些道上的高手,一定要把那個小丫頭給老夫抓回來!龐兒要是真出了事,她說不定還知道些什麼,就算不知道,也要逼他們把龐兒給咱們送回來!”
孫寧想到之前派出去便杳無音訊的人,心裡有些犯怵:“爹,還是算了吧,容王府把那丫頭保護得滴水不漏,之前咱們派了那麼多人出去,沒一個活着回來的。”
“那是他們沒用!”孫河氣得大吼,“那可是你親弟弟,你連他的死活也不顧了?”
“爹,我不是那個意思,龐兒出了事,我也傷心呢,可是咱們不能爲了他一個人,把整個孫家給搭進去啊,您忘了無盡糧行嗎?”
說到無盡糧行,孫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纔不到半個月,安陵城內,孫家興旺米鋪的生意全都被無盡糧行給搶了去!這還不止,昨天他才收到消息,孫家興旺米鋪在的地方都開了無盡糧行,把他們孫家的生意全都給搶走了!
以前孫家的興旺米鋪,生意好得讓同行嫉妒,明的暗的用盡了手段,不知道擠垮了多少對手,如今他們的生意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盡糧行給搶走了!
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半個月來,孫家明裡暗裡派人去給無盡糧行惹麻煩,可惜城裡的護城軍根本就是站在無盡糧行那邊,派去的人全都被抓了!不僅如此,還直接在大街上訊問,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孫家搞的鬼,以至於孫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一整天都沒有一個客人!
這也就罷了,自從上次去無陰山鬧事,爲了面子訂了聚仙樓的飯菜,孫家的不少人便惦記上了聚仙樓的飯菜,別的東西再也吃不下去,整天都是派人去聚仙樓訂吃的。半個月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進賬,花錢倒是比流水還快!
“別跟我提無盡糧行!”孫河氣得大吼,“還有,告訴他們,孫家從今天起,不許再訂聚仙樓的飯菜!”
孫寧一聽就不滿地大叫起來:“爹!不就是些吃的嗎?這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啊?咱孫家難道還缺這點銀子嗎?”
“以前不缺,可是現在就缺了!寧兒,你知不知道,你二弟在南方收購了二百萬石的糧食!現在咱們興旺米鋪的生意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虧得血本無歸的!”
孫寧不以爲然地撇撇嘴:“這有什麼?安陵郡這麼大,他們還能把整個安陵郡都開滿無盡糧行啊?再說了,就算安陵郡沒生意,不是還可以在別的郡做買賣嗎?爹,您啊就是太墨守陳規了,您說說,這安陵郡有什麼好的啊,要我說啊,咱就該把生意做到南方去,那裡纔是人家仙境呢。”
“你糊塗!南方氏族林立,你以爲是咱們孫家站得住腳的?”
“這有什麼?二哥在芙蓉城不也是好好的嗎?有吳大人幫忙,有什麼好怕的啊?”
“滾!給老夫滾出去!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好,我滾,我這就滾,您別發火,氣壞了身子,又該說我不孝了。”
孫寧早就不想聽孫河的咆哮了,巴不得出去,話一說完,轉身就走了,氣得孫河不停地垂着矮榻。
容王府,議事廳。
“你說張千回來了?”容熙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孫河那老東西還在打大小姐的主意?”
“大公子,依屬下看,孫河一直都沒死心,這次又知道孫龐出了事,說不定會狗急跳牆,要不要我們直接把他給……”賀七做了個斬頭的手勢。
容熙搖搖手:“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看向彭虎,問道,“彭虎,孫龐現在怎麼樣了?”
彭虎道:“回大公子,那頭蠢豬還活着呢,孫河那老不死的要是真敢派人來,我就把那頭蠢豬宰了給他扔回去!大公子,你說怎麼樣?”
容熙冷笑:“不用殺他,這人留着還有用處,你還記得當初他都招了些什麼嗎?”
“額,”彭虎一愣,皺着眉想了想,嫌惡地說道,“那頭蠢豬連孫傢俱體的生意往來都說不清楚,招出來的不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嗎?”
“這可不一定,彭虎,你難道忘了嗎?孫龐可是說了,他和孫河的第十八房小妾有染。”
“哼!私通庶母,真是畜生不如!”彭虎臉上嫌惡更甚,想起這件事情便恨不得一刀把孫龐那頭蠢豬給宰了。
容熙道:“彭虎,他沒看出你們的身份吧?”
“沒有,就他那豬腦子,到現在都還以爲自己是被山上的強盜給抓了。”
“那就好,嚇嚇他,詐他一筆銀子,把他放回去吧。”
彭虎有些反應不過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容熙:“大公子,就這麼……就這麼把他給放回去?這不是太便宜孫家了嗎?”
容熙搖搖頭,解釋道:“把孫龐放回去,設計讓孫河知道他和那小妾的姦情,只要孫河一死,剩下的人根本不足爲懼,孫家自己就散了。”
彭虎這才明白了容熙的意思,不僅是挑撥離間,更是借刀殺人,他們只需要適當地推一把,幫助孫龐殺了孫河,接下來就只需要看好戲了。
彭虎會意地笑了笑,偷偷朝容熙豎起大拇指:“大公子,您這招實在是高!屬下佩服!”
明華院。
“千華徒弟,這就是你說的玻璃啊?”池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透明的燒瓶,向蘇千華問道。
蘇千華也拿了一塊平面的玻璃在看,雖說這個世界科技落後,可是技師的工藝卻絕對精湛得很,這些玻璃連氣孔都少得很,在這個世界實在算得上難得的精品了。
容華曲起手指,輕輕地敲在玻璃片上,聽着清脆的撞擊聲,忍不住笑了起來:“千華妹妹,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啊?”
蘇千華不說話,而是拿起手中的玻璃走到雕花的窗戶前,放在上面:“你們看,就是這樣。”
“就用來做窗戶啊。”容華和池喬齊齊嘆氣,他們還以爲有什麼特別的用途呢。
“再給你們看一個東西。”蘇千華說着,從空間裡取出一個圓形的銀白色盒子,盒子的正面貼了水滴形的水鑽,打開盒子,裡面是兩面小小的鏡子,對現代人而言,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東西。
池喬和容華卻從未見過,容華好奇地拿過鏡子,好奇地揭開,直接就被裡面的人嚇了一跳,差點把鏡子給扔出去。
好在容華還沒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只是看着裡面清晰的人像,依舊有些不敢確定地問道:“這……這是鏡子?”
池喬好奇地把腦袋湊過去,看着自己出現在鏡子裡,也是嚇了一跳:“這也照得太清楚了吧!”
容華把他的臉推開,兀自擠眉弄眼了一陣,看着裡面的人做出各種奇怪的表情,興沖沖地朝蘇千華問道:“千華妹妹,這個……這個鏡子是用什麼做的啊?照得可真清楚,這要是賣出去,咱們不得發財了?”
池喬直接趁着他不注意把鏡子搶過來,對着自己的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還不忘糾正容華:“小子,你難道忘了,你們早就發財了。”
“切!”容華不理他,繼續纏着蘇千華問,“千華妹妹,這個鏡子一定可以做出來的,對不對?”
蘇千華指指玻璃片:“就是用這個做的咯。”
“這個……不會吧?”容華拿起一塊玻璃擠眉弄眼翻來覆去地對着照了照,“這個根本就看不清楚啊?”
“在上面塗一些東西就好了,放心吧,我已經讓嶽叔他們試驗了,只要做出來就會把樣品給咱們送過來。”
“真的?那咱們到時候是不是還得開一個鏡子店啊?”一想到賺銀子,容華的一雙眼睛就亮了起來,喜滋滋地捧着手中的玻璃片,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捧着至寶一般。
池喬一聽就放下手中愛不釋手的鏡子,湊過來可憐兮兮地看着蘇千華:“乖徒弟啊,師父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你要幹嘛?”蘇千華退後一步,一臉警惕地看着池喬,“我可是很有原則的!”
見蘇千華一臉防備的模樣,池喬討好地笑着,拉着她坐下,一邊替她捏肩膀,一邊說道:“乖徒弟啊,你看哦,你都賺了這麼多銀子了,什麼時候讓師父也沾沾光,賺點銀子花花啊?”
蘇千華側過臉看着他:“行啊,只要師父你給銀子,徒弟我立馬讓你入股!”
池喬笑容一滯,尷尬地看着蘇千華:“額,銀子啊,這個,得多少銀子啊?”
“當然是出的銀子越多,以後分紅也越多咯,少說,也得十萬兩起步價吧。”
“十……萬兩!”池喬想起自己乾癟的荷包,一張臉瞬間皺成了包子,“徒弟哎,你這胃口也太大了吧!”就是把他賣了,也賣不了十萬兩銀子啊!
蘇千華把鏡子收起來,跳下椅子,拍拍池喬的肩膀:“師父,努力賺銀子吧!”
池喬哀怨地看着她:“怎麼賺啊?乖徒弟啊,你就忍心看着你師父我孤苦伶仃,囊中羞澀,沒錢娶媳婦嗎?”
“爲什麼不忍心?師父,你就放心吧,徒弟不會讓你餓死的。”蘇千華說着點點頭,一副‘我很慷慨’的模樣,氣得池喬更哀怨了。
容熙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一句,知道蘇千華又在開池喬的玩笑,忍不住朝池喬看去,看見池喬一臉哀怨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抽,故意說道:“池先生放心,千華妹妹說得不錯,她肯定不會讓你餓死的。”
池喬哀怨地瞪向容熙,冷哼一聲,傲嬌地扭過臉,長嘆一聲,語氣沉重地說道:“乖徒弟,你被某人給帶壞了。”
容熙一聽,嘴角再度一抽,不滿地看向池喬,什麼叫千華妹妹被他帶壞了,他明明是無辜的好不好?一大把年紀了還爲老不尊,沒看見千華妹妹整天跟着容華跑啊?就算是帶壞,也是被容華帶壞的!
看一眼箱子裡的玻璃,容熙微微一笑,俯身撿起一塊玻璃片,仔細看了看,向蘇千華問道:“千華妹妹,這就是你說的玻璃?”
沒等蘇千華開口,容華就先說道:“是啊是啊,千華妹妹說這個可以用來做鏡子,等做出來,咱們以後就可以再開一個鏡子店了。”
看自家弟弟一副掉進錢眼裡的模樣,整天只知道賺銀子,容熙無奈地搖搖頭:“千華妹妹,這是真的?”
蘇千華說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聽說孫家有人回來了?”
容熙驚訝:“千華妹妹,你已經知道了?”
“不可以嗎?”蘇千華挑釁地看着容熙,“說吧,回來的是什麼人?”
容熙只得坦白道:“回來的人叫張千,是孫河的妻弟,一直在芙蓉城幫孫河的二子孫全做事,這次他回來是要向孫河彙報他們在南方收購了二百萬石糧食的事情。”
“二百萬石?那可不是小數目,看來孫家這次是下了血本了,不過張千既然回來,想必孫河也知道孫龐失蹤的事情了,你準備把孫龐怎麼辦?以孫河的性子,怕是會狗急跳牆。”
見蘇千華竟然把事情推測得八九不離十,笑得一臉自信,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容熙寵溺地笑了笑,說道:“孫河根本不足爲懼,我已經讓彭虎把孫龐放回去了,接下來就等着看好戲吧。”
“什麼好戲?”容華和池喬齊聲問道,臉上寫滿了八卦。
容熙神秘一笑:“等着看就知道了。”
安陵城外一處偏僻的山谷裡,被揍得鼻青臉腫幾乎去了半條命的孫龐縮在角落裡,擡頭看着背光的威武大漢,不敢置信地問道:“大俠,大俠,你,你真的要放了我?”
大漢的聲音滿是不耐:“怎麼?你還不想回去了?”
“想!想!想!我太想回去了!大俠,大俠你真是好人!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一定天天供着你我……”
“少廢話!記住你答應我們的銀子,要是少了一個子兒,信不信老子再把你抓回來?”
生怕對方反悔,不肯放自己回去,孫龐趕緊說道:“信!我信!大俠你放心,只要你放我回去,我立馬派人把銀子給你送過來!我保證!”
“哼!丟人現眼的東西,別忘了你的供詞,滾吧!”大漢說着,手中大刀一揮,寒光一閃,孫龐嚇得趕緊閉緊了眼,下一刻卻只覺得渾身一鬆,過了好半晌,孫龐才顫抖着睜開眼睛,大漢已經沒了蹤影。
小心翼翼地轉動着眼珠,看了看周圍,依然一個人影也沒有,再看地上,是斷開的繩子,一陣風吹過來,孫龐一個激靈,發了瘋地就跑了起來。
孫龐又累又餓,又是向來嬌生慣養,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繞了不知道多少回,才終於回到安陵城。
一路灰頭土臉地回到孫家,孫龐這才雙眼一亮,衝到門口就用力砸起門來:“開門!開門啊!快給少爺我開門!”
他聲音沙啞,弱不可聞,門房以爲有人來鬧事,猛地把門拉開就大聲罵了起來:“哪個不長眼睛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啊!”
門房話還沒說話,只看見一個灰頭土臉的人朝自己身上倒下來,嚇得一聲尖叫,雙手下意識地一推,身子一躲,孫龐便倒黴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誰……誰推少爺我?好……好大的膽子……”
門房沒聽見他說的話,只看着一個渾身髒污的人竟然倒在自家門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邊踢邊罵道:“你誰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該來的嗎?還不給我滾出去!”
聽見動靜的下僕圍過來,見狀便去拉孫龐,直接把他給扔了出去。
“碰!”的一聲,大門緊閉,門房罵罵咧咧地道:“真是晦氣!什麼東西,連孫家也敢闖!”
一旁的人附和道:“就是!今天是遇到咱們了,只把他給扔出去了,要是遇到大少爺,直接打死了事!”
一個人問道:“哎,你們覺不覺得,剛纔那個人有點眼熟啊?”
旁邊的人笑着推他一把:“眼熟?怎麼?你見過他啊?”
那人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是見過。”
好奇的人圍過來:“不會吧?你在哪兒見過?不會是你哪個沒出息的親戚吧?”
那人想了想:“好像,好像就在這裡……啊!我想起來了!”
好事者齊聲道:“想起來什麼了?難道真是你親戚?”
“見鬼的親戚!那人是三少爺啊!”
“什麼?三——少——爺?”幾個人不敢置信地喊道,互相看了看,頓時哭喪了臉,“那現在怎麼辦?”
最後還是由門房把大門再度打開,結果門剛一開,原本靠在門上的孫龐又倒了下來,門房有心想躲,想起他的身份,只得咬牙忍着,試探性地叫道:“三……三少爺?”
“嗯?快……快扶少爺……我進去……”孫龐靠在門房身上,虛弱地說道。
門房趕緊給旁邊的人用眼神示意,張口無聲地問道:“看清楚沒?這人是三少爺嗎?”
他旁邊那人拿袖子小心翼翼地給孫龐擦了擦臉,仔細一看,果真是孫龐,頓時把幾個人嚇得差點丟了魂,門房強忍着孫龐身上傳來的惡臭,卻再也不敢把人給扔下。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呆愣了片刻,然後一個人突然大聲叫道:“來人哪!三少爺回來了!”
喊完了,他壓低聲音說道:“記住,咱們從來沒有把三少爺扔出去過!”
其餘人點點頭,然後一齊擡起孫龐就往主屋跑,邊跑邊扯開嗓子喊:“三少爺回來啦!”
沒跑多遠就被聞訊而來的管家攔下,管家一看果真是孫龐,頓時老淚縱橫,叫來府裡的護衛,手忙腳亂地把孫龐送回了房間,又是請大夫又是通報孫河。
孫河原本正在牀上病着,一聽孫龐回來了,立馬下牀穿了衣服就來到孫龐的房間,看孫龐一身髒污的模樣,頓時氣得大罵:“一個個都是死的啊!不知道給三少爺換身乾淨衣服啊?”
罵完又來到孫龐牀邊坐下,急急地問:“龐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孫龐聲音微弱:“爹……我……我……我好餓……”
孫河立即大聲喊道:“來人!快給三少爺準備些吃的!”
孫龐又說道:“爹……我想……想吃聚仙樓……聚仙樓的菜……”
“好!好!好!”孫河拍着他的手安慰道,轉頭又繼續吩咐,“派人去聚仙樓給三少爺訂一桌好吃的回來!”
孫龐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孫河一看他閉了眼,頓時嚇得面無血色,拉着孫龐就淒厲地叫道:“龐兒!龐兒你怎麼了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見孫龐依舊沒有反應,又用力地往他人中掐去,掐得孫龐一聲慘叫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孫河:“爹?”
孫河這才把心放下了一半,卻還是忍不住囑咐道:“不許閉眼,聽到沒有!”
孫龐欲哭無淚,他都好久沒好好睡一覺了,好不容易回到家,累得要死,偏偏老東西還不讓閉眼!
這時候正好大夫來了,孫河陰惻惻地看着那大夫:“王大夫,好好給我的龐兒看看,治好了,老夫重重有賞!要是治不好,哼!”
本就年邁的大夫一聽就不滿地微微皺起了眉毛,坐下後,看着孫龐髒污的手臂,眉毛再度一皺,好在丫鬟取了趕緊的絲帕蓋在孫龐肥碩的手腕上,大夫這才把手指搭上去,細心診脈。
沒一會兒,孫河就緊張地問:“大夫,我兒子情況怎麼樣?要不要緊?”
王大夫沒說話,眉頭皺了好一會兒,看得孫河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孫龐有個三長兩短,沒忍住,孫河又問道:“王大夫,你倒是說話啊?龐兒到底有沒有事?”
王大夫收回手,態度有些冷淡地道:“令公子只是餓得久了,並無大礙,好好補補就行。”
“好,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孫河這才放了心,不再理會王大夫,直接命令下人,“快去給三少爺熬蔘湯,三少爺等着喝呢!”
孫寧聞訊趕來,站在門口,看着孫河一臉焦急的模樣,不耐地撇撇嘴,慢悠悠地走進來,探頭看着躺在牀上的孫龐,嫌惡地皺了皺眉,說道:“爹,三弟他沒事吧?”
“你不用擔心,你弟弟他好得很,”孫河一心念着孫龐,並未看出孫寧的厭惡和不耐,他低頭看着狼狽不堪的孫龐,目光陰狠,“竟然敢抓老夫的兒子,以爲我孫家就這麼好欺負嗎?”
“爹,三弟不是沒事嗎?你又何必……”
“你懂什麼?”孫河猛地轉過頭來,怒視着孫寧,“你弟弟他差一點就沒了!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嗎?容王府又怎麼樣?還不是秋後的螞蚱!當初賀蘭家那麼威風,又如何?哼!容王府,就是下一個賀蘭家!”
孫寧驚駭,走過來壓低聲音問:“爹,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咱們……咱們真能扳倒容王府?”
“有什麼好怕的?沒出息的東西!”孫河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孫寧,“那個無盡糧行背後一定是容王府在撐腰,只要容王府一倒,咱們就可以把無盡糧行收入囊中,到時候,咱們孫家可就不同以往了。”
孫寧眼睛一亮:“還有無陰山的那些寶貝!”
“哼!”孫河冷冷一笑,“無陰山,必須是我孫家的!其他人想也別想!”
丫鬟服侍着孫龐洗完澡,聚仙樓的飯菜也送來了,孫龐原本還病懨懨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一聽飯菜送來了,整個人瞬間變得精神抖擻,看得孫寧一陣眼熱,對孫河和孫龐的不滿又多了一些。
老頭子也太偏心了!不許他們訂聚仙樓的飯菜就罷了,竟然花大價錢給孫龐訂了這麼一大桌好吃的,偏心!太偏心了!
吃飯的時候,孫河忍不住問道:“龐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去給你二哥送信去了嗎?怎麼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張千還說沒看見你?”
孫龐正吃得興起,一聽孫河問起來,便想起自己的那些供詞,頓時有些心虛,憋了半天擠出兩滴眼淚,就哭嚎道:“爹,您是不知道啊,兒子差點就回不來了啊!”
孫河一聽就有些心慌:“快告訴爹,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抓走了?是不是容王府的人?”
“爹,您就別問了!要不是兒子激靈,就回不來了!”他嚎完,又繼續大口吃起菜來。
孫河有心想問,看着他一臉的淚水,實在不忍心,只咬緊了牙道:“龐兒,你放心,爹一定替你報仇!”
孫龐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把十萬兩銀子給對方送去,把柄握在對方手裡,他根本不敢反抗,更不敢把事情告訴孫河。
匆忙用完了飯,孫河和孫寧一走,孫龐叫來自己的心腹陳貴,門一關,陰沉着臉問道:“少爺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府裡的情況怎麼樣?”
陳貴一一上報,孫家去無陰山大鬧,無盡糧行開張,孫全在南方收購二百萬石糧食的事情全部上報,說得繪聲繪色,孫龐聽到最後,眉頭越皺越緊:“你是說,那個什麼該死的無盡糧行把咱們家的生意都給搶光了?”
“是……是的,三少爺。”
“欺人太甚!一羣廢物!”孫龐氣得砸牀,“那羣人都是幹什麼吃的?生意都被人給搶光了?都是死的啊?”
陳貴小心翼翼地看着孫龐,道:“這也不怪他們,實在是那個無盡糧行太厲害了,不僅賣的米比我們好,麪粉也特別精細,開張第一天就買一送一,買的人特別多。”
“哼!那是你們太沒用了!”孫龐依然生氣,“我大哥呢?他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
“小的……小的不敢說。”
“還不敢說?到底我是你主子還是他是你主子?快說!”
“是,之前老爺讓大少爺去無陰山守着,大少爺把底下人派去了,自己卻偷偷去了花柳巷。”
“我爹他不知道?”
“老爺不知道,沒人敢告訴他。”
“哼!我就知道,我那個大哥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孫龐冷笑,“他還幹什麼了?”
“這……小的不太確定。”
“什麼叫不太確定?知道什麼說什麼!快說!”
“大少爺好像在抓什麼人。”
“抓人?抓什麼人?”
“小的也只是聽說,之前府裡不少厲害的護衛都不見了,聽說是被大少爺派出去抓什麼人了,可惜一個人也沒回來。”
“是嗎?少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派人盯着我大哥,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
“是,小的一定不讓少爺失望!”
陳貴一走,孫龐得意一笑低聲自語道:“爹,可別怪兒子敗家,兒子就要十萬兩銀子。”
翌日一早,孫龐雙眼通紅地來到孫河房裡:“爹!兒子聽說咱家的生意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孫河當即怒道:“你聽誰胡說的?咱家生意好得很,你不用擔心,好好把身體養好再說。”
“不行!爹!兒子都知道了,現在咱家的生意都被那什麼興旺米鋪給搶光了是不是?兒子怎麼還有心思修養!爹,兒子要爲您分憂!”
孫河一聽,心下寬慰,想到連抓個人都辦不好的大兒子,頓時對小兒子各種滿意,向來陰沉嚴肅的臉上也難得有了笑意:“你能這樣想,老夫就開心了,說吧,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爹,還是您瞭解兒子!”孫龐趕緊拍馬屁,把孫河哄得開心了,這才一臉認真地說道,“兒子都打聽清楚了,這個什麼無盡糧行不僅賣米,還賣別的,所以兒子就想,乾脆咱們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
“哦?說說。”
“兒子的意思是說,咱們把他們的貨源給斷了,讓百姓把糧食賣給咱們興旺米鋪,到時候他們沒有貨,還做什麼買賣?”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有把握嗎?”孫河謹慎地問道。
“爹,您還不放心兒子我嗎?兒子有沒有本事,您不是一直都看在眼裡的嗎?再說這種事情咱們以前也不是沒幹過,有什麼好擔心的?咱們孫家的興旺米鋪經營了這麼多年,那些賤民不信咱們,難道還信那個什麼無盡糧行嗎?”
孫河搖搖頭:“你不知道,那個無盡糧行的東家聽說是無常書院的院長,那些賤民對無常書院可是熱衷得很,不然這個無盡糧行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搶走咱們家的生意。”
孫龐不以爲然地說道:“哼,您不是說過嗎?這天下就沒有銀子辦不成的事兒!只要咱們出的價比他們高,那些賤民一定巴不得賣給咱們!以前不也是這樣嗎?等無盡糧行一倒,咱們就可以壓價,哼!”
“話是這麼說,可是……”孫河始終覺得不放心。
孫龐見狀,臉色一沉:“爹,您該不是信不過兒子吧?”
“你是我兒子,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孫河道,“老夫就是有些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多簡單的事兒啊,只要銀子一到,什麼問題都沒有!”
“這……那好吧,”孫河拗不過孫龐,終於點頭,“你要多少銀子?”
孫龐豎起一根手指:“二十萬兩銀子。”
“這……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爹,等兒子把事情辦成了,用不了多久,就把這些銀子全都給賺回來了,有什麼好怕的?”
“好吧,你帶上銀子去吧,多帶點高手,別再出事了。”
孫龐立馬拍着胸脯保證:“爹,您就儘管放心吧!只要兒子一出馬,一定讓他無盡糧行再也開不下去!”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當然是越早越好,”孫龐怕夜長夢多,更怕對方等不及直接找上門來,還怕孫寧知道了壞事,自然想早點上路,未免孫河起疑,他又說道,“爹,您看啊,這做買賣,時間太重要了!咱虧一天,得少賺多少銀子啊?”
孫河想想也對,便不再反駁,只是憐惜地看着孫龐:“龐兒啊,辛苦你了!”
“爹,兒子不辛苦!您就在家裡等兒子的好消息吧!”
去庫房取了銀子,全部裝在孫家特製的馬車裡,馬車是暗箱,上面堆放草料,看着普普通通,根本想不到裡面藏的是銀子。
爲了保護銀子,孫河還派出了五百個護衛,孫龐看着這些人就覺得渾身都疼,心裡更是埋怨起孫河來,當初他送信的時候,孫河要是也派這麼多人保護着,他至於被那些強盜給抓去嗎?
想想覺得不對勁,他現在這麼多人,難道還怕那十幾個強盜不成?孫龐越想越覺得自己傻,他還出什麼銀子哪,現在手上有這麼多護衛,對付十幾個強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哼哼,這可是你們自找的!天堂有路你不走,跟少爺我玩兒狠?哼!還想要少爺的銀子?去地府裡要吧!”孫龐低聲自語道,冷冷一笑,看着那些護衛,揚聲道,“大家可都把武器給帶好了,咱們這次出門可是非同小可,要是遇上宵小之輩,一定要叫他們有來無回!”
對!他一定要把那些混蛋抓起來,再把他們給活剝了!只要這些人一死,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路浩浩蕩蕩地出了城,孫龐囑咐道:“大家都小心着點兒!何老三,你過來!”
“三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孫龐指指前面:“待會兒你在前面開路,少爺帶着人遠遠地跟在後面,這外頭強盜多得很,絕對不能馬虎了!”
何老三表情一僵,然後笑道:“是,小的遵命!三少爺您放心。”
讓何老三在前面開路,孫龐帶着人跟在後面,遠遠地不停張望,眼看着何老三到了約定的地方,孫龐立即讓所有人藏起來,偷偷觀察。
“都把武器拿好了!一會兒要是有人出來,全部都給少爺我抓起來,一個都不要放過!”
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想不通孫龐怎麼就知道這裡會有強盜出現,卻不敢反駁,再想想自己畢竟人多,沒什麼好怕的,便齊齊說道:“是!三少爺放心!”
孫龐聞言得意一笑:“嘿嘿,來吧來吧,少爺讓你們有來無回!”
正得意間,一道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怎麼就你來了?你家少爺呢?”
這聲音孫龐熟悉得很,正是當初那個強盜首領,可何老三卻莫名其妙得很,看着大漢突然出現,心下一驚,立即拔出了腰間的刀,指着大漢:“你是什麼人?”
大漢看也不看何老三手中寒光閃閃的刀,冷冷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說道:“老子是來收銀子的!你家少爺可是欠了老子十萬兩銀子!怎麼,他沒來?”
何老三這一驚非同小可,想起馬車裡的銀子,頓時有些慌了,眼神下意識地就看向馬車,大漢一看,便笑道:“原來銀子在馬車裡,兄弟們,給老子上!”
何老三帶着的人趕緊抽出刀,緊張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強盜,何老三道:“這位兄弟,我們可是孫家的人。”
“老子打劫的就是孫家的人!兄弟們一起上!”他話音未落,所有人飛撲而起,只一個照面,就把何老三幾個人全都奪了武器卸了胳膊,何老三幾個人慘叫連連,遠處的孫龐卻是直接看直了眼,這TMD都是些什麼人啊?身手這麼厲害?
孫龐緊皺着眉,猶豫着要不要出去,他轉頭看看身後的四百多快五百號人,正拿不定主意,卻又聽大漢熟悉的聲音喊道:“孫龐,你趕緊給老子出來!否則,後果自負!”
孫龐一聽,頓時嚇得快丟了魂,想起自己的供詞,孫龐咬咬牙,朝身後的人命令道:“所有人都給我上!把這幫人抓起來!”
想了想對方的恐怖實力,孫龐又加上一句:“生死不論!”
跟着孫龐一起來的人卻有些猶豫,剛纔的一幕他們也都看在眼裡,對方的實力實在恐怖,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人對付得了的,便不太想出手。
孫龐一看他們竟然動也不動,直接怒了:“怎麼?連少爺我的命令也敢不聽了?忘了你們的那一大家子了?誰敢退,少爺我一刀劈了他!家裡的女人全都賣到窯子裡去!”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全都咬牙衝了上去,直接把那二十幾個強盜給團團包圍了起來。孫龐見狀,這才得意地大笑着走出去:“哼,想不到吧,你們也有今天啊!居然敢羞辱本少爺,今天本少爺就把你們一個個都活扒了!”
爲首的大漢冷笑:“喲,孫家少爺,能耐不錯啊,昨天還跟死豬一樣,今天就生龍活虎了,怎麼?纔回去一天,膽子又肥了?忘了老子的厲害了?”
孫龐被他說得心裡發虛,腦子裡閃過之前的悲慘遭遇,下意識地就退後了一步,只是下一刻,他又冷哼一聲:“哼!別以爲少爺我怕你們!你們才二十幾個人,也想跟少爺我鬥?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話音剛落,四五百個人齊齊拔出腰間的刀,惡狠狠地看着被包圍的人,大漢卻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們,你們怕不怕?”
“不怕!”剩下的人齊聲喊道,喊聲震天。
孫龐道:“給我一起上,亂刀砍死!”
那些人握緊手中的刀,正要衝上去,那爲首的大漢卻像嘲諷地看着孫龐:“死胖子,你不會以爲老子手底下只有這幾個人吧?剩下的兄弟們,出來吧!給孫家少爺看看!”
他這話一出,附近的山頭便冒出大片的人影來,孫龐瞬間驚駭,緊接着,破風聲想起,一道利箭風馳電掣般射來,擦過孫龐的耳朵深深地釘在他後面的馬車上。
箭尾嗡嗡作響,孫龐整個嚇得呆住,好一會兒,才擡起手摸向耳朵,卻只摸到溫熱滑膩的液體,嚇得孫龐當即慘叫起來。
爲首的大漢這才得意道:“誰都不許動,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射耳朵這麼簡單了!不想死的,把刀插回鞘裡,放在馬車上,我數三聲,一——”
所有人都沒動。
“二——”
一些人取下刀放在馬車上。
“三——”
又一些人取下了刀。
爲首的大漢看着剩下的人,冷冷一笑:“既然你們想死,那麼,放——”
話未說完,剩下的人全都慌亂地放下了刀。
爲首的大漢滿意地笑了笑:“很好,現在你們全都蹲下去,雙手舉起來,誰要是敢妄動……”
又一道利箭射出,釘在其中一個人眉心。
“就是這個下場!”
剩下的人趕緊蹲下,雙手高高舉起,孫龐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也把兩隻手高高舉了起來。
爲首的大漢揮手:“兄弟們,把馬車趕走。”
他身後的大漢聞言,歡呼着跳上馬車,揚鞭一抽,直接駕着車就走了。孫龐眼睜睜地看着,敢怒不敢言。等所有的馬車都消失了,大漢又道:“把褲子脫了!”
沒人動。
“想死的,可以不脫。快脫!”
這次沒人敢不聽,一個個憋屈地脫下褲子。
“扔到中間。”
所有人一一照辦。
大漢看着堆起來的小山,在所有人憋屈,緊張,羞憤的目光下,掏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孫少爺,看清楚了,還記得這個吧?”
雖然隔得遠,孫龐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紙上的紅手印,認出那便是記載了自己招供的紙,頓時激動起來:“你答應過我的!我已經把銀子給你了!你不能言而無信!”
“放心,老子從來不騙人。”
大漢說着,掏出一個ZIPPO天使之翼的打火機,打開蓋子,“啪”的一聲,竄起一簇幽藍色的火苗,嚇得孫家的人直接瞪直了眼,以爲大白天見了鬼火。
大漢哈哈大笑着點燃紙,火苗迅速地竄起,手指一鬆,燃燒的紙飛舞着落在褲子山上,直接把褲子點燃,孫家的人看得敢怒不敢言,更加不敢去搶救自己的褲子,隻眼睜睜地看着褲子山變成火焰山。
趁着他們呆愣的功夫,大漢大笑着飛身而起,幾個飛縱便消失在羣山之間,等孫家的人反應過來,哪裡還有大漢的影子?再看弓箭手縮在的地方,哪裡也早已經人去山空,什麼也沒留下。
孫龐呆愣着左右看了看,馬車早已經沒了蹤影,只在地上散落了一些草料,火焰山熊熊燃燒,升騰起真真黑煙,孫龐想起纔到手沒多久的二十萬兩銀子,終於忍不住大聲嚎叫起來。
“啊——啊——啊——你這個混蛋!不講信用!明明說好是十萬兩銀子的!把銀子還給我!還——給——我——”
何老三走過來:“三……三少爺……那些……那些到底是人是鬼啊?剛纔那火……那火……那是鬼火啊!”
“滾!你TMD大白天見過鬼嗎?”
何老三吞吞口水,想說今天就見了,看着孫龐陰沉的臉色,沒敢說出口。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題外話------
打火機是哪裡來的,大家想必都清楚吧?這一章寫到孫龐回家的那一段,突然覺得好喜感,我果然很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