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掩飾着自己心裡恐慌,儘管努力讓臉上的表情平靜無異,但還是被他看出,她在緊張。
因爲被猜破了心事。
霍連城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俊臉慢慢地湊近她,那雙深遂的眸子彷彿能看進人的心裡最深處去,她心裡所隱藏的東西,都變得無所遁形。
季曼渾身一顫,腦海裡“轟隆”一聲。
霍連城……該不會是,已經知道她的最終目的?
難道他知道她的一切?
不,不可能。
如果他知道她一開始接近他便是爲了復仇,那麼他現在早就出手將她弄死了。
霍連城這個人,無情的時候真的太無情,而能得到他的情深意重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方可晴。
除了方可晴,他對所有人都那麼無情。
“我再問你一次,她在哪裡?”
季曼咬咬牙:“我真的不知道!”
“好!我現在就去南司城找南宮老爺。”他轉身就去。
季曼彷彿聽聞了對自己死刑的宣判,這事情哪怕他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傳到了南宮家那些人的耳中,她的身份再經過一次精密的確認,怕是扛不住這樣的考驗。
情急之下,在那幾秒之間,她從沙發起來,追過去,身體撲到了地上,抱住霍連城的腳:“我真的不知道霍夫人在哪裡!是她自己逃出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再強調。
霍連城拳頭握起,狠狠地將她甩到了一邊去,她後背撞到了茶几的角上。
她輕哼一聲,表情痛苦。
“小姐!”陸治是忍無可忍了,衝進來要對霍連城出手,但他是南宮老爺的人,季曼哪裡肯讓他現在進來這裡聽聞他們之間的對話。
她忍着痛,怒吼一聲:“陸治你別管!給我滾到院子外面去!”
季曼臉色可怖,眼裡透着不可抗拒的狠意。
陸治自從跟隨自家小姐以來,她可怕的面孔他並不少見,不過,並沒有見過她像現在這般狂怒而恐慌。
對,除了怒,她好像還在怕,剛剛他在門外聽不聞霍連城到底說了些什麼,到底說了什麼,小姐聽聞之後會如此激動?
陸治還在遲疑,季曼痛得臉色發白,直直指住門口:“陸治,你連我的話都敢不從?你不記得你跟我來東帝城之前,南宮老爺對你叮囑過什麼嗎?”
提起南宮老爺,陸治臉上露出敬畏之意,他低頭,說:“小姐,陸治當然記得,謹記要聽從小姐的命令,不得違抗。”
“那你還不滾出去。”她咬牙切齒地命令。
陸治擡頭,深深地盯了一眼霍連城,才轉身走出去。
主僕二人在對話之間,霍連城的思緒卻是飛轉着。
看這季曼的態度,她的身份絕對是造假的,這事情他本來還不確定,不過,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了,還真感謝了她的不淡定。
不過,到了這個關頭,她都不肯說出霍夫人的下落,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
“霍連城,霍夫人去了哪裡,我真的不知道。”她再度強調。
“她一個女人,如果不是你刻意放她,她會從你的手裡逃出去?”
她仍有隱瞞。
季曼知道自己已經瞞不過他,但如果她現在把事情說出來,就功虧一簣了。
“我……”
“看來你已經無話可說了。”
“說,我說!”季曼怎麼也得留住他,萬一他真的跑去南司城,事情就沒有得挽回了。
留在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忽然,她心生一計,或許,可以峰迴路轉。
“沒錯,我是故意把她放出去的,她……想殺霍老爺子,所以我就成全她。”
霍連城猛地轉身,上前一步。
“啊……”季曼痛呼一聲,她的手被他狠狠地踩在腳下。
“成全她?你想要一箭雙鵰吧?可惡的女人,我當初真不該對你手下留情。”
季曼忍着劇痛,額頭上冒出一顆顆豆大的冷汗,咬住牙:“你從來都沒有對我手下留情過……”
她擡眸,仰視着這個令自己欲罷不能,愛之深恨之切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她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嗎?
因爲愛他,所以她曾經也有過放棄復仇的想法,她願意當他的霍太太,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將帝國集團變得更大更強。
爲了他,她生父生母的仇都可以不報。
但是,她一心照明月,明月卻是照溝渠。
他竟然愛上方可晴那種女人,將她的愛踐踏在泥土裡。
這一切一切,都是他逼的。
愛上他,是她這輩子做過最錯最可笑的事,她的愛就像一場可悲的笑話,連生存在夾縫裡,他也不屑於去看一眼。
她季曼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爭取到,沒有他,她也不缺什麼,她大可以靠另一個愛自己的成功男人一步一步向上爬,卻偏偏對他舊情不忘。
而他呢?他到今時今日,還是隻願意將她狠狠地踩在腳下,用他厭惡的眼光質問她,說不應該對她手下留情。
試問,他何時對她仁慈過?
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不會像現在如此的恨。
她眼裡帶着悲嗆和絕望。
連手上的痛都麻木了。
“這都是你自找的。”已經聽不清晰他在說什麼,不過,從他的嘴型,可以看懂他在說什麼。
自找的?她是自找的?
對,她的確是犯賤,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就是愛上了他。
愛上他,就等於愛上一生的痛苦。
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裡。
躺在牀上,尤如廢人。
這些天,她一天都沒有停頓過下來,沒有停頓過復仇的腳步,有多少天夜裡,她沒有好好酣睡在夢裡?
腦海裡都是陰謀詭計,都是她的宏大的遠想,都是野心勃勃,她興奮而又擔憂,恐懼而又期待,她真的以爲,只差幾步,她就要成功了。
但是,霍老頭和霍連城都不是好對付的。
現在他們倆個,都把握住自己致命的弱點。
甚至他們知道得比自己還要早。
就像一場美夢,她正在雲端之處飄飄然,一下子被一隻黑手狠狠地拉扯下來,跌進地獄裡。
霍老爺子是她成爲南宮家外孫女的推手,而霍連城早就懷疑她的身世,只有她自己不知道,還篤定地認爲,自己是天之驕女無疑。
“小姐,您醒了?”陸治在牀邊候着她,臉色深沉。
季曼轉眸,見到陸治帶着疑問的眼睛。
“霍連城呢?”
“他把你弄暈,走了。”
霍連城將她的左手手骨都給踩裂了,背後也撞出一大塊紫黑來。
他下手真的非常的狠。
“小姐,這口氣,陸治會幫你出的。”
“算了罷,我們現在鬥不過他,這帝豪苑裡,誰是他的對手?”
“小姐,霍連城到底拿什麼要威脅您,您要這樣忍他?”陸治不明白爲何性情囂張霸道的小姐這次被欺負到頭上來,卻要他“算了罷”。
這不單單是她的顏面,還是他們南宮家的顏面問題。
方纔,霍連城離開的時候,他擋住對方要算賬。
“姓霍家,你膽敢威脅我們家小姐?東帝城雖然是你說了算,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霍連城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對他說了句莫名奇妙的話:“你倒是問問她,我到底拿什麼威脅她,讓她不敢讓你聽見。”
季曼目光透出寒意:“陸治,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我外公,知道嗎?”她冷腔冷調,威嚴十足地爲命令。
“小姐,可是霍連城他……”
“我說了不可以說不可以!這是我和霍連城這宰的事,哪裡輪得到你多嘴!”季曼低吼。
陸治噤了聲。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現在情況來了個大逆轉,她必須要好好地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應對了……
東院裡。
方可晴醒過來,便聽聞一個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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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人要接受東城日報的採訪。
她不是已經開過記者招待會了?現在還要接受採訪,到底想做什麼?
“霍連城,現在找到她了嗎?”她急匆匆地下樓,問正在淡定地看財經報紙的霍連城。
“找到了。”他說。
方可晴一驚:“她在哪裡?是被捉走了嗎?”
“她在東城酒店,昨晚入住的。”
謝天謝地,霍夫人並不是被霍老爺子捉走。
“那還等什麼,快去把她接回來啊。”
“我已經去過。”
方可晴愣了愣,這男人在她睡着覺的時候到底做了多少事啊?每次她睡醒,他都不在身邊,原來是默默地做事去了。
定是不想她操這個心,可是,她怎麼能不操心呢?
“她不願意,你讓我扛她回來?”
“對,扛也得把她扛回來。”
霍連城放下報紙,看着她,往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走過去,被他拉到自己的懷抱裡:“可晴,如果你的母親以死相逼,讓你以後別再管她的事,你會怎麼做?”
方可晴身子一僵,霍夫人竟然以死相逼?
她怎麼會那麼糊塗啊?
她不是已經把霍老爺子的惡行曝光了嗎?現在霍老爺子的名聲不保,被所有人唾罵,難道還不夠嗎?她還想怎麼樣?
方可晴從他的懷裡離開,霍地立起來:“我去把她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