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知道米初雪家就在a市,但這還是舒靜曼第一次到她家做客。離錦苑有些遠,街道路口有些偏,不是很好找,幾十年了的建築小區和周朝那些新開發區相比顯得破舊,中間有些夾雜衚衕巷子口,單元樓上標的數字好些都脫落了,難怪米初雪說是要提前打電話好下樓來接她。
穆煜澤主動充當了司機,他很識路,沒費多少時間就找到了。
舒靜曼還以爲他會同自己一同做客,想着一會和初雪一家人見面會不會尷尬,畢竟初雪以前說過她喜歡他的,想想其實她是有些介意。但是穆煜澤沒有跟着她下車。
舒靜曼下了車給米初雪打了電話,不多一會就看到了巷子裡米初雪走出的身影,於是朝那方向走了過去。
“是不是等了好久?”
“沒有,剛剛到。”
米初雪向公路兩旁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靜靜停在一邊的黑色豪車,不禁閃了下神。
舒靜曼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轉頭髮現穆煜澤的車還在原地沒走,於是趕忙轉移着話題,問道,“叔叔阿姨都在家嗎?”
“哦,在的,周天沒有上班。”米初雪回過神來。
“他們身體都好嗎?”
“嗯,還好。”
簡單的寒暄後,走着走着兩人就沒了話題,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巷子裡響起的都是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有點遠。”尷尬中,米初雪說道。
舒靜曼點頭,卻是注意到就幾天的時間,原本適中身材的她瘦了很多,一雙清瘦的手臂從七分袖中耷拉着,空空的,她精神不太好。
前方不遠就是米初雪家住的單元樓了。
“靜曼,”米初雪突然開口道,她有些緊張,吐字微微顫抖,舒靜曼看向她,“謝謝你……救了我。”被關在監獄的那幾天,她和好多人雜亂地住在一起,每天被人看守着,不是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錄筆錄。有天她無意聽到有人說無期徒刑的字眼,她以爲是對自己說的,恐懼不斷衝擊着她,當時她真以爲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在裡面的日子度日如年,直到有天有人帶她出去,告訴她可以收東西走人,她才恍惚着自己被放出了監獄,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該感謝的人舒小姐。”當她沒頭沒腦地對着走道救了她的人道謝時,那人冷冰冰地對着她說道。她這才認出他是穆煜澤的助理——齊銳。
舒小姐,她認識的舒小姐就一個,當然知道是誰。
後來回到家,才知道劉茂勳等人都被抓了起來,父母知道自己被抓走後,着急着要見她,但裡面的人堅決不許,兩人又合計着趕快給她請律師,但是找遍了所有大小律師事務所,得到的答案都是“抱歉”“能力不足,另請高明”“沒有時間”之類的答案,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面幫忙。這一切肯定是有人事先給了他們壓力,想想也知道是誰的命令。
“都過去了。”舒靜曼雲淡風輕,看着她笑了笑。
“我……”米初雪一下哽咽。
“是不是到了?”舒靜曼看着前方,那裡有個人正站在門口對她們招手。
米初雪整理了下情緒,也看到了前方招手的人,道:“是我媽。”
還沒走近,米初雪的媽媽就迎了出來,看着舒靜曼道:“你就是我家初雪的朋友靜曼吧?”
“阿姨好,我叫舒靜曼。”舒靜曼打着招呼。
“真是個漂亮乖巧的孩子,難怪我家初雪老愛念叨。”米初雪媽媽邊說就邊接過舒靜曼手裡提的東西,然後伸手拉住她,倒是把自家女兒晾在了一邊。
“來就來,還沒什麼東西,來阿姨家不用這麼客氣的。”
舒靜曼對於她這樣直接上前親熱拉住的動作有些不適,目光轉了轉,正巧與旁邊走着的米初雪對視,於是笑了笑。
“靜曼啊,你多少歲了?家是哪裡的?”
當聽到舒靜曼說自己今年21歲,家沒在a市時,米初雪媽媽就感嘆說比初雪還小,又問接着問道:“在a市習不習慣?想不想家?多久回一次家?”
前方推門的米初雪忍不住回過頭來,皺眉道:“媽,你又不是調查戶口的。”
米媽媽這才反應過來,拉着舒靜曼一邊進屋一邊道:“靜曼,阿姨是不是問得多了?”
舒靜曼笑,搖頭,“沒有,阿姨。”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家初雪啊,從來沒帶過朋友到家裡,這還是第一次呢。”米媽媽笑意融融道。
話音剛落,就引得前方的米初雪偏過頭來,大叫:“媽!”
惹得身後的兩人都笑了。
米媽媽早就做好了一桌子菜,米爸爸坐在餐桌一旁,一家人顯然是在等着她的到來。
“不好意思,來的時候有些晚了。”舒靜曼不好意思道。
“沒有,沒有,剛剛合適。”米媽媽聞言拉着她坐下,一邊又吩咐米爸爸去拿碗筷,讓女兒去檢查電飯煲裡的米飯。
“阿姨,我洗個手。”
“好好好,我帶你去。”
米媽媽是個很溫和熱情的人,結婚後就當了家庭主婦,平時家長裡短都是她在管,話也比較多,飯桌上幾乎都是她的說話聲。相反,米爸爸話就比較少了,偶爾應和一句,看上去也很溫和,他平時在一家公司上班,米初雪沒有工作前,家裡的經濟支柱都是靠他一個人。坐在舒靜曼旁邊的米初雪和米爸爸一樣,幾乎不說話。
“我們家初雪啊,從小就是個乖孩子,成績優異,每次都會拿班裡的第一名,家裡的獎狀貼都貼不完。記得初中有次她考到班上第二名,回來就哭了,傷心了好久呢……”
他們家的客廳牆壁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獎狀,舒靜曼進門時就看到了,聞言點頭。
“高中畢業後啊,還考上了a大。a大可是好學校啊,全國數一數二的。畢業後也去到了穆氏,穆氏可是頂級大企業呀,之前我們是想都不敢想,可把我們兩個大人高興壞了。”米媽媽高興地講着自己女兒以前的趣事,話語間滿滿的都是自豪感。
“媽,別說了,吃飯!”米初雪則是受不了地接連打斷,可阻擋不了米媽對她的讚揚。
“爸,你看看媽,讓她別說了,我朋友在呢。”米初雪見打斷不了媽媽的話,偏過頭目光看向爸爸,求助道。
米爸爸是個憨厚的人,聞言只是笑,眉眼間同樣是和米媽媽一樣對女兒有出息的自豪感。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家的房子利息還是初雪還清的呢,還有這房子裡新買的傢俱,也都是她賺的錢買的。她在穆氏從一個助理……”
“媽,不要老說我的事,還是多問問靜曼的事吧。”一直悶頭吃飯的米初雪聽到這裡面色一緊,急忙開口打斷了米媽媽的話。
這話倒是提醒了米媽媽,“哎呀,靜曼,不好意思啊,一直說我們家初雪的事。”
舒靜曼自始至終都是笑着的,聞言搖頭,“沒有,很有趣。”其實之前和初雪關係很好時,每天走在一起,雖然她總愛嘰嘰喳喳地在自己耳邊說過不停,但是關於她自己的事,卻是幾乎沒有提到過。米媽媽說的好些事,她都是第一次聽說。
“靜曼,你離家那麼遠,會不會經常想家?”
舒靜曼解釋其實也不遠,坐幾個小時的汽車就到了,但對於女兒從小沒離他們超出a市距離都嫌遠的米媽媽來說,舒靜曼離家的距離實質就很遠了,她接受不了。
“你爸爸媽媽身體可好?”米媽媽又是問道。
“我……”舒靜曼吸了口氣,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了?是不是要喝水?”米媽媽並沒察覺到她的不自然,還以爲她是口渴想要喝水,於是趕忙起身就去接水。
“謝謝阿姨。”舒靜曼接過水,抿了一口。
“對了,你父母身體可好呢?”
“我……其實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有個妹妹,她和媽媽住在一起,她們現在都很好。”
“對不起。”米媽媽連忙道歉。
“沒事的。”事實上,她早就接受了爸爸不在了的事實,但她堅信他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關注着她、保護着她。這樣的認知,讓她相信爸爸從沒有從自己身邊離開過。
後面的時間又圍繞着米初雪開始講,米媽媽本來想誇誇自己女兒工作努力的事,但每次都被米初雪打斷轉移開了話題,爲此就聊到了她小時候的趣事。
米初雪小的時候因爲成績好,小朋友都很喜歡她,也遭到一些孩子的嫉妒,但是米爸爸從小就送她學習跆拳道,所以,沒人能打得過她,就連班上最張狂的男孩子也是。
“我還會跆拳道,不敢相信吧?”說道這裡,米初雪自己也樂了。
舒靜曼點頭,平時看她細胳膊細腿的,倒真沒看出還會兩刷子。想到自己小時候都是爸爸保護她,有淘氣的小孩每每要欺負她,都會被爸爸舒承志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加上爸爸還是他們班的班主任,就沒人敢欺負她了。
“可惜好久沒練了,估計是連小區裡那條狼狗都打不贏了,上次就被它追着爬到樹上去了。”米初雪不無傷感道,說完,大家都忍不住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