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車停在一棟私人住宅門前,我們跳下車,我跟着阿祖進了屋子。推開門的一瞬間,我彷彿走進了另一個世界。燈光很昏暗,淡淡的煙霧充滿了整個屋子,這種空氣使我感到好像有一條小蟲在我的嗓子裡爬動,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阿祖回過頭來看看我,“怎麼,不習慣?像你這樣的乖孩子,的確不適合這裡。”

“誰告訴你我是乖孩子,我不是,我只是很少吸菸而已。”我倔強的看着他。

“very good, come on.”阿祖走過來,摟着我走進了客廳。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裡是什麼地方。清一色的東方人的面孔,而且都是男人的面孔。他們成雙入對的坐在那裡,就像情侶一樣竊竊私語,談笑風生,我好像回到了臺灣,走進了某一家地下pub,只是這裡更簡單,更有情調些。我和阿祖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我感到他們看我的眼神,眉目中傳出的神情,甚至比女人還要楚楚動人。這使我有點不自在。阿祖帶我走到了吧檯邊,倒了一杯紅酒給我 “這裡怎麼樣?”

我喝了一口酒,澀澀的,我通常是很少喝酒的 “不錯,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不全是,但是他們很喜歡這裡,是不是沒想到我會帶你來這種地方?”

我笑笑沒有回答,其實我早就有感覺,第一次在圖書館碰到阿祖,他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他對我沒有那麼簡單,我只是無心去想這些無聊的事罷了。現在,對於阿祖,我想我應該很明白了。以前我也和朋友來過這樣的pub,但是真得提不起我任何的興趣,所以也就不再踏足這種地方。

“這房子是我的,每個週末都會有人在這裡搞party!”阿祖環顧着四周,像個莊園主,很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產業。

“你的父母不在嗎?”

“他們在日本,很少會過來,就算來了美國,也決不會到這裡來的。他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活在這個世上,至於我是怎麼活的,他們是不會在乎的。”說完,阿祖一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

對於從小在一個健康溫暖的家中長大的我,可能無法體會阿祖的心情,但是從他的話語中,我知道他和家人的感情並不好,甚至更遭。我也喝掉了我的酒。

“祖,怎麼纔來呀。今天我們可是不打算走了呢!怎麼,新朋友,眼光不錯啊!”說這話,這個男人把手伸向了我。

阿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知道我的規矩,你們誰也不能在這裡過夜。”

那個男人把另一隻手搭在阿祖的肩上,獻媚得說“怎麼了,祖,心情不好,那今晚我陪你,好不好?”很明顯,這個男人喝了不少酒。

阿祖一挽手把他甩到了一邊。“去我的房間吧!”阿祖轉過臉對我說。

“不早了,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想還是先回去了。”可能是那個男人使我大倒胃口,我只想趕快離開這裡。至於他是不是認識宏,或是其它的一些疑問,我想總會弄清楚的。我好像忽然看見了Leo那張臭臉,他要是知道我把Stacy一個人丟在舞會,非又和我翻臉不可。

“怎麼,是不是害怕了,還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隨便你,我從來不會勉強任何人作他不想做的事。”阿祖看着我,他的眼神帶有一點挑釁卻又柔情萬分,還有我看出了期盼。

我們來到他樓上的房間。沒有開燈,但大大的月亮就掛在他的露天陽臺外,這月光照的整個屋子很安靜,很舒服。屋子很大,但沒有什麼傢俱,看着有些空曠。只有一張牀和一個衣櫃,牀很大,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這讓我想起了宏的牀,不大,但一樣很舒服。我想這房裡唯一一樣吸引人的東西就是放在靠近陽臺附近的一架三角鋼琴,月光直接打在上面,黑色的琴身上泛着淺色的光。陽臺的玻璃拉門是開着的,微風吹起白色的紗簾,輕輕的撫過鋼琴。

這裡和我剛剛逃離的地方真的是天壤之別。我來到陽臺上,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清新的微風夾雜着淡淡的青草味,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很舒服。這時空氣中又飄來了那熟悉的旋律,我的心臟猛的收縮起來,使我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是阿祖,他坐在琴椅上,十指在琴鍵間遊走。他閉着雙眼,早已深深的沉浸在這優美的旋律中。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對我說“每晚我都會彈這首曲子,爲他。”順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鋼琴的一側擺放着一個水晶鏡框。我走過去想看看相片裡的人,頓時我傻在那裡,雖然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或許是這樣的月光,這樣的琴聲使我的神志暫時出現了幻覺。因爲相片中站在阿祖身旁的人是宏,他們看起來那樣年輕,笑得那樣燦爛。

“是的,是他。是不是你也覺得自己和他長得很像,你們的動作,表情,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同一個人。星凱.”他忽然間轉過頭看着我“你是不是他的弟弟?”

我猛然間回過神,極力的隱藏眼中的震撼“他有弟弟嗎?”

“我不知道”阿祖重新彈起琴,神情默然“我對他家裡的事一無所知,我們只談我們自己。”

“我不認識他”此刻我的心已經沒有了知覺,但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要告訴阿祖我是宏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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