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風雪道觀有來客

築基,稱真人,三古時代,其實還有另一種稱謂。

古時有大能,號呂祖,曾言世間有天、金、地、人、靈五仙,事實上,所謂的五仙,並非指真正的飛昇不朽,榮登果位,而是指修行的某種境界。

築基真人,便是人仙。

呂祖的典籍之中,曾經這樣評價人仙。

道中得一法,法中悟一術,人中富貴者,不足持。

傳承法脈,本是長生之路,功法亦是直指大道根源,但是修士愚昧,很多卻只能看到“道”的表象,從中悟出法來,但依舊有境界更爲低微的修士,連“法”都無法參透,只能修習其中的細枝末節,學會“術”。

這是境界低微,對於道則領悟不足的限制,卻也是修士必然要走的一條道路。

畢竟並非每個人天生便可以明悟道法,似“七日飛昇”,也不過是縹緲的傳說而已。

真正的修士,最先接觸,最容易掌握的,便是這些法術,之後才能夠明悟道法,最後以之前的積累,方能一步步參透法脈的根髓,見證大道本源,成就長生。

以術悟法,以法得道。

自古修士,不外如是。

蘇幕遮雖然有創舉,補全了肉身道,但終歸其中取巧的成分多一些,蘇幕遮亦不是什麼學究天人,天驕道子,無法自行推演出關於肉身道的築基境界法術來,空有肉身道的修爲,卻無法術護持大道,終歸不是長生正途,擁有漫長的壽元之後,蘇幕遮也只好“認真求教”自己認識的楚長老。

玄龍峰號稱有秘法三千部,築基境界的法術更是恍若恆河沙之數,蘇幕遮雖說要請教所有的傳承,但大部分依舊是走馬觀花式的瞭解,最後有選擇性的修持了幾門自己鐘意的法術,能夠以此最大程度的發揮出自身的肉身道修爲,便心滿意足的拿着匕首,劃開了楚涵的肉身,在堂堂元嬰老怪幾乎泛着淚花的目光之中,將無定妖蓮的種子再度種入了楚涵的氣血之中。

此物對於蘇幕遮如今的修行大有裨益,期間蘇幕遮也不過是吞服了一枚無定蓮子,便覺有充沛的氣血自肉身之中升騰出來,更是激起了《九龍駕車圖》的赤色毫光,洞照周身血肉,甚至有陰陽磨盤的虛影自體內演化,有陽極生陰,反哺鬼道法力的趨勢,恍惚之間,蘇幕遮更是直接晉升到了築基二層的境界。

這便是兩種古道法傳承都凝結出道圖來的好處。

陰陽已在蘇幕遮的體內形成定局,除非有大變故,不然蘇幕遮的法力和肉身的修爲,註定會在道圖的均衡下,並駕齊驅,不會出現一者強,一者弱的局面。

蘇幕遮將築基二層的根基穩定下來之後,便沉入了靜室之中,終於開始着手煉製自己應對夏玉書的最終手段。

築基境界修行法術,但是到了結丹期,甚至更高境界的時候,固然法術的威力更加高強,但是卻終歸是道法末流,對於這類強者而言,更有神通施展,可以追星逐月,墳山填海。

同樣,在築基境界,亦有神通種子的存在,可以讓修士耗費一定的真元,施展出超越法術的威力。

蘇幕遮丹田之中的“來風”神通種子便是這般。

但一時間道法千萬,亦並非只有神通種子一條路可走。

道法自然,天地精粹之中,都蘊含着部分的大道道則,淬鍊其中的藥力,可以煉製丹藥,但若融合其中的規則,以不同種類的天地精粹熔鍊,卻可以凝結出類似神通種子的丹藥。

法丹。

一丹傳法,不外如是。

蘇幕遮此刻煉製的,便是名爲“瞞天過海”的法丹。

氤氳的霧氣在密室之中升騰,這並非是水汽之霧,而是道則迷障,乃是蘇幕遮的道行不夠,精粹之中的道紋自穢,令蘇幕遮無法直視。

蘇幕遮亦只能以真元灌注雙眸,瞳孔的深處有着一抹紫光流轉,才面前能夠看清楚迷霧之中,天地精粹在陰陽鬼火之中熔鍊的狀態。

這是玉瑤的秘法,被蘇幕遮所得,當初玉瑤便是憑藉着紫精玉瞳,在坊市之中,看出了蘇幕遮的根底。

良久之後,蘇幕遮以古練氣士渾厚的真元,都有些脫力的感覺,法丹方纔煉製完成。

以蜃妖妖丹爲主藥,耗費了諸多天材地寶,才煉製成的法丹。

蘇幕遮直接將其吞服,丹藥入口不化,與蘇幕遮的神魂、氣血相互勾連,最後懸浮在丹田氣海之上,依舊保持着法丹的混元,卻有濛濛霧氣升騰,將蘇幕遮的面容遮掩。

片刻後,一個表情陰翳,渾身清瘦的中年男子的出現在蘇幕遮的靜室之中。

這並非是易容換面那樣簡單,哪怕此刻蘇幕遮運轉周身鬼道真元,在旁人看來,都是帶着腥臭味道的屍煞真元,蘇幕遮的身上,亦是有着淡淡的腐氣瀰漫,內行人往往一眼便可以斷定,這是一個常年與煉屍打交道的趕屍一脈散修。

披散在身後的長髮有些花白,顯得年華已逝,配上那一雙陰翳的眸子,卻讓人一眼篤定,這是一個曾經走過屍山血海,卻依舊存於世間的狠辣之人。

甚至……連蘇幕遮的神識,都帶着一絲暴虐的氣息,又有一絲滄桑。

這纔是真正的“瞞天過海”,這纔是法丹的真正威力,恍若從本源上,將蘇幕遮徹底改變,變幻成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甚至隨着蘇幕遮的意念引動,原本築基二層的境界氣息也不斷的瘋狂提升,直至攀升到築基巔峰,這股氣息才恍若遇到瓶頸一般,漸次停滯。

蘇幕遮“瞞天過海”的第八日,盤膝在山巔的蘇幕遮忽的張開了雙眸,望向天際的兩個黑點。

幾個呼吸之間,流光不斷在蘇幕遮的眼前擴大,最後一男一女自飛劍之上落下,站在蘇幕遮的面前。

男子分明是築基後期的修士,卻一身僕從的打扮,哪怕是落下了飛劍,亦半弓着腰,甚至下意識的落後了女子半步,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女子亦是緘默不語,恍若眼中沒有蘇幕遮這個人一般,雙眸似渾濁,又似空洞,饒有興趣的看着道觀門楣上的三個大字,以及那一幅對聯。

兩人行蹤詭異,這般舉動,已經是強闖他人道場了,蘇幕遮卻也不動怒,依舊被對兩人,盤膝在山巔,不言不語。

四息之後,女子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蘇幕遮的身上,只是一瞬間,蘇幕遮丹田之中的法丹卻瘋狂的抖動,散逸出霧氣,纔將蘇幕遮幾乎要被破掉的“瞞天過海”維持住。

“蒼生觀?分明是屍山血海之中走出的趕屍一脈道友,卻心繫蒼生?”

女人的聲音,和她的眼神一般的空洞。

施展了“瞞天過海”,蘇幕遮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改變,嘶啞更甚,其中更是蘊含一抹滄桑氣息,彷彿真的歷經過百年變故一般。

“我若殺遍天下人,蒼生自然入我觀。”

聲音分明平淡,女人卻感受到這句話中蘊含的魔性,以及癲狂,饒是身後僕役狀的男人,都不禁擡頭瞥了蘇幕遮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

“蒼生觀主,元悠子。”

“此地的寒山子呢?”

“殺了。”

兩人的對話,恍若連珠炮彈一般,幾乎女人問出來的瞬間,蘇幕遮便接上了下一句。

“四月前,寒山子曾飛劍傳書,稱抓到了小師弟要的人,你可見到了?”

“不曾見。”

“這話,還是留到你見小師弟的時候說吧,元悠道友,煩請作客五魂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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