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有染(軍婚)
55有染(軍婚)
景芊自從那日來到S市後就一直沒回去,江邵給她安排葉小安之前住處附近的一間酒店。她原想回舊城區葉家兄妹的舊房子那兒看看,江邵覺得偏僻,沒同意,只帶着她去那兒轉了一圈。
哪知景芊到了那裡就不想走了,惹得在樓外面下棋的老鄰居頻頻側目。景芊本就是搞藝術的女人,歲月在她身上沉澱的東西用氣質二字即可形容。江邵和邊上的老頭們一樣坐在樹下的大石頭上,邊抽着煙邊百無聊賴的注視了景芊整整一個下午。
這女人逆光而立,微微仰着頭望着葉家老房子的窗戶,還頗有些淒涼的畫面感。葉小安雖也是以繪畫爲職業,可她身上那種藝術氣息着實比不上景芊,甚至連顧淮南都比不上。幸而江邵對藝術覺悟沒高到哪兒去,他搖搖頭,長吁一口氣把煙丟下踩滅。
一隻肉呼呼的手在江邵肩頭拍了拍,他回頭就看見一張圓圓的胖臉。江邵記得這女人,聽葉錫尚叫她胖嬸。胖嬸顯然也記得他,下巴點向景芊,帶些探究的語氣問:“小夥子,那女人是誰啊?怎麼老盯着我們家小葉的窗戶看?”
“你們家小葉?”江邵笑了,一臉調侃。他多聰明一個人,老早看出胖嬸對葉錫尚垂涎三尺——當然是爲了她家女兒,因而習慣性把葉錫尚劃分到自己家譜裡去。
胖嬸瞪他一眼,江邵才悠悠閒閒的唱了句:“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胖嬸眉一挑,嘴巴張的和臉一樣圓。“她是葉家兄妹的媽?那也該人家兒子陪着來,你跟着算怎麼回事?”
“不巧,因爲我也得尊稱這位太太一聲‘媽’。”
江邵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胖嬸皮笑肉不笑的哼了聲,哪裡明白他的意思。“你看上我們家小葉子了?”
“怎麼小葉子成你們家的了?胖嬸,你家沒兒子吧?”江邵又笑。
“我沒兒子,可我有個侄子,跟小葉子蠻般配,兩人還是同學,脾氣好長相好……”
胖嬸又說起個沒完,江邵可沒那好耐心聽旁人講述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兩小無猜的青澀故事,揚着嗓子朝景芊喊了聲。“媽,該回去了。”
說完回頭和胖嬸擠擠眼睛。“她真是我媽。”
胖嬸一腦子漿糊,等兩人走遠嘴裡還在喃喃自語。“沒聽說小葉子結婚了啊,不是出國了麼……”
景芊一路無話,江邵也不煩她,任由她一個人沉浸在情緒裡。景芊刻意走得很慢,還不時回頭張望那林蔭下的老房子。江邵終於看不過去,雙手插在褲兜裡打趣她。“現在是不是特後悔當初離開,特後悔北上去找我爸?不然你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多好。”
景芊笑了下,眼底有些溼。“過去我一直在和自己說,人生裡總要有取有舍,可是現在看來,我似乎捨棄太多太多東西,也傷害了太多的人,這代價我有些承受不起。”
江邵呵了聲。“我小時候不喜歡你,也不明白你寧願受我的氣也要留在我們家究竟是爲什麼。”
景芊彎了彎眉,高跟鞋踩着一地金黃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現在呢?知道了?”
江邵誠實的點點頭。“可是有一點還不清楚,我爸在你眼裡怎麼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你能給放棄這裡的一切都要選擇和他在一起。”
“你呢?”景芊揚手摘下一片枯黃的樹葉。“拿小安換你的一切,你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江邵視線停留在她手裡的葉子上,“我和你不一樣,只要小安肯給我這個選擇的機會,任何代價我都付得起。”
景芊一笑,把那片放在江邵掌心。“如果將來有這樣的機會,你要好好待她,小安和她哥哥不同,一捏就碎。”
江邵凝望着那片葉子,兩手合攏覆蓋住它,在心裡幻想着擁她入懷,似在祈禱,再睜開眼時,眼底滿滿的深深的思念。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
江邵知道景芊的心結在哪兒,不解開她不會走,走了也會惦記着,所以他想來想去這事還是得他在其中添一把火,做一回惡人。
那日下午,顧淮南照例在給葉錦然做康復按摩,江邵的電話就打過來。手機就在葉錦然邊上,他視線一瞥就看到來電顯示,不動聲色遞給顧淮南。
顧淮南怕江邵觸了葉錦然黴頭,捂着話筒跑到外面去接。“你怎麼還沒走?”
江邵在這邊一家下午茶小店選了個很靠裡面的位子,點了杯濃濃的咖啡。“嘿我說,你去B市的時候我供你吃供你玩的,怎麼換成我來你就這語氣,不合適吧嫂子。”
顧淮南噗嗤笑出來,一聲嫂子叫的她心裡像小貓撓,聲音也緩下幾分。“什麼事?”
“沒多大事,聯絡聯絡感情。”江邵有意吊着她胃口,顧淮南也不上鉤,知道他想從她這裡打聽姚雅和葉錦然的事,扯來扯去的就是不往這個話題上拐。
江邵心裡恨的那個牙癢癢,掐算時間探頭往外面看了眼,見葉錫尚已經到了,停了車正往這邊來。“我在外面辦正事抽不開身,你幫我個忙。”他話鋒一下子正經起來,說出一個地址:“剛纔在那兒蹲點,有東西落在那兒了,離你近,幫我取下,回頭再給我。”
說罷匆匆掛斷,揚手衝剛進來的葉錫尚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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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錫尚看見他明顯很意外,拉開椅子落座,看了看腕錶。“我遲到了?”
“沒,我事兒忙完了就過來了,是我早到了。”江邵招呼店員又點了些小茶點。“最近很忙?”
“我什麼時候閒着過?找我什麼事?直說。”葉錫尚淺酌一口熱飲,眼神不經意間落在江邵手邊的那個檔案袋上,注視了兩秒,移開。
檔案袋上面全是英文,而葉錫尚最先捕捉到的是上面顧淮南的英文名。
江邵知道他看見了,微微笑了下,從錢夾裡掏出一張卡片放在他面前。葉錫尚瞥了眼,視線倏地銳了幾分。“你哪兒弄來的?”
“這有什麼難?”江邵自得的揚了下眉毛。“你哥哥我轉業之前是幹什麼的?倘若一直在部隊沒準兒也高你半級,就說現在我怎麼也稱得上是警界一倍兒優秀的偵查員吧。”
“無聊,你陸軍,我空軍,高几級你也管不着我。”他如此張揚,葉錫尚只白了他一眼,淡定的點了點卡片上的地址。“那請問優秀的偵查員同志,人你找到了嗎?”
江邵頓時像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喝了一大口咖啡。“你妹妹就是個屬耗子的遲早有一天也得被我從地底下翻出來,我讓人查過,她在那裡住過一陣子,已經搬走三個星期了。”
葉錫尚嘴角一翹,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我說過很多次我不知道小安在哪裡,她不告訴我就是謹防你用各種手段從我這得到她的消息,收買人心玩臥底這招兒,很不好意思的通知你:失敗。”
那卡片上寫的正是葉小安郵回的包裹上的地址,自然不會是葉錦然提供給他的,最有可能會這麼做的人也只剩下自己家裡那個女人了。“你給南南什麼好處了?她肯這麼幫你。”
“這話不是侮辱你自己的女人麼?顧淮南根正苗兒紅覺悟高,可不是做特務的料。”
即使這都是明擺着的事,即使葉錫尚不用猜都知道誰是他的臥底,江邵也不能那麼不仗義的把人供出去,這點道德他還是有的。
顧淮南這廂掛了電話和葉錦然打過招呼就從家裡出來了。
上次她生日那晚景芊的出現,葉錦然事後並未多問,顧淮南一想起這個就心虛的很,好在他和姚雅交往一切順利,脾氣秉性完全合拍。姚雅背景簡單,談吐氣質完全都是葉錦然所讚賞的,顧淮南總覺得自己這算是功過相抵了。
葉錦然該是事後也沒有把那晚的事和葉錫尚說,不過顧淮南總覺得這事一直懸在她心裡七上八下的。
江邵電話裡說的那個下午茶店就在這附近不遠,顧淮南走路很快就到了。小店風格很古樸,觸目所及皆是做舊的木質座椅和擺設,門口有塊小木板,上面漆着今日特價的項目。
顧淮南推門進去,馬上就有年輕的店員過來招呼她。
“有位江先生忘了東西在這兒,我是他朋友,過來幫他取一下。”她說明來意,小店員的眼睛頓時一亮。“是不是個子很高的男人,北方口音的?還很帥?”
顧淮南嘴角一抽,這個江騷到哪兒是一招蜂引蝶的主兒。“對的。”
“那您是顧小姐?”店員打量她一番。
“是。”
“顧小姐請跟我來。”店員把她領到邊上一個半開放式包廂裡。“請在這裡稍候片刻。”
顧淮南不明所以,還在琢磨着江邵到底落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這麼着急讓她過來,就聽見外面越來越近的高跟鞋聲。
緊接着,半身的繡花布簾被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掀了開,那熟悉的聲音也自簾後傳過來:“那我在這裡等一下好了,沒關係。”
顧淮南看清來人的臉,整個人就已經被釘在原地。
景芊顯然比她更吃驚,手僵僵擡着簾子,而後手指收攏,將那抹青灰的布料在手中攥做一團。顧淮南離她只有幾步之遙,分明看見她眼底盈起的水光。
“景阿姨……”
景芊被這一聲“景阿姨”喚回神兒來。“這麼巧?”
“我……來幫江邵取東西。”顧淮南不敢看她的眼,禁不住她明明泫然欲泣卻硬撐着的那份堅強。
景芊怔了下,稍作思量,兀自輕笑,進來在顧淮南對面緩緩坐下。“那就沒錯了,我也是來給他‘取’東西的。”
顧淮南何等聰明,立即明白這是江邵的謊,江邵的一個局。這次顧淮南並未像之前被設計而生氣,今天這一幕,是遲早都要來的。她不敢,或者不知該怎樣面對的人和事,江邵一下子把這些全攤開在她面前。
這裡不是高檔餐廳,半開放式的包廂也並不會太安靜,外面散廳傳過來的音樂聲和人們說話的聲音虛虛實實的傳過來,倒讓兩人之間的氣氛少了些尷尬。
顧淮南半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指甲,覺得比第一次見景芊還要緊張。別看她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尤其是老顧面前,顧銘哲若硬三分,顧淮南便要硬七分。
就像葉錫尚說的一樣,對付顧淮南這種標準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只能智取,不能強攻,而像景芊這樣的女人恰恰是顧淮南最不知如何應付的人。
最後還是景芊率先開口打破寧靜,她點了兩杯熱可可,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S市到了越來越冷的季節,喝點熱的暖暖身子,我記得你說過喜歡甜的。”
顧淮南恭恭敬敬的接過來,看看她手裡那冒着熱氣的杯子不由得問:“您也愛喝甜的?”
“小葉子也一樣。”
說完兩人面面相視片刻,同時笑了出來。顧淮南先前那份緊張的感覺驀地就減輕大半。“您和小安還真是母女。”
景芊眉眼彎彎的,眼神水一樣的柔。“這就是我一直沒和江邵的爸爸要孩子的原因。”
顧淮南一震,“因爲葉錫尚和小安?”
景芊頷首,捏着小勺在杯中輕攪。“如果不是我當初太自私只顧着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會苦了小葉子他們兄妹這麼多年,在我心裡他們就是我親生的,我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我,我離開時葉子還小,有時都在害怕她是否還記得我,如果葉錦然有意讓別的女人取代我在他們心裡的位置他一定做得到……”
顧淮南看她面前的杯子彷彿滴入一滴晶瑩,她不知道景芊是不是在哭。
來到葉家後,顧淮南深深明白,如果葉錦然願意那樣做,他真的有資本有能力做到。在某種意義上,葉錦然是一個極其殘忍的人,他用自己半生孤獨堅持着一些旁人不懂的東西,對景芊的感情在這漫長的時光裡已經深入骨血,並傳續到他們共同的孩子身上,一雙兒女是葉錦然愛過景芊最好的證明。
她異想天開的幻想,葉錫尚或許與葉錦然真的有血緣關係,所以他的身上纔會有那般的溫暖和深沉感情。
“好羨慕葉錫尚和小安。”顧淮南吸吸鼻子,“怪不得他們肯爲你們做那麼大的犧牲。”而江邵和自己恰巧也是那個“被犧牲”裡面的角色,只不過她“被犧牲”的很樂在其中,江邵卻只剩下痛苦。
景芊擡眼,看了顧淮南許久。“來之前,江邵已經告訴了我你和小尚的事,包括你們當初結婚的理由。”
顧淮南手一抖,熱可可濺到手背上,她抽過紙巾擦拭,抿着嘴怯怯的看了眼景芊。“我……我承認當初是我不好,不管我向他求婚是爲了逃避還是爲了報復,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那樣了。”怕景芊不信,還豎起手指來。“我發誓,我有在努力認真對待這段婚姻,雖然遲了五年,可我想應該不算晚。”
景芊眨着眼睛,嘴巴微微張着,有些不可思議。“你向……他求婚?還有這麼一檔子隱情?不是小尚爲了騙葉錦然而匆匆和你結婚?”
“……”顧淮南頓時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怎麼就不打自招了呢?更想抽江邵幾個大嘴巴,怎麼不事先和她通個氣兒?“呃……我們……我們可以說是互利互惠,好吧,互相利用更貼切一些。”
景芊用了好一陣兒才消化了這個新消息,笑得眼睛眯起來。顧淮南窘迫的想敲出個地縫鑽進去,“景阿姨,您別笑了。”
她這樣一副小媳婦的模樣,越發惹得景芊喜歡,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南南,我不知合適不合適,也不知道在你心裡,是否也和小尚一樣恨極了我當初的不負責,但我想……聽你叫我一聲,哪怕一聲就好。”
她話中幾乎帶着祈求,顧淮南心頭酸酸澀澀的疼了下,她動了動脣,不該如何是好。若是站在葉錫尚的立場,這一聲“媽”是無論如何叫不出的。顧淮南是個護短的人,自己的人做錯天大的事,她寧可跟着一起扛着都不許旁人一句責難。而對於這件事,她始終不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她太清楚這不是她護短或者義氣就能解決的。
就在她做心理鬥爭的時候,外面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快而迅的腳步聲。
她心中猛地跳了下,莫名的發慌。
青灰的布簾被人再次倏地掀開,葉錫尚繃着一張臉一步跨進門檻,拉過顧淮南甩在身後,居高臨下的瞥了眼在他面前坐着的女人。
景芊起身,對於這樣的見面方式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說,在葉錫尚面前,她一直都因愧疚而膽怯。
葉錫尚匆匆打量她一番,卻忽略她的眼,冷漠而殘酷的輕掀薄脣。
“景芊,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女人叫你媽?”
……
趁着沒人,我又上來弱弱的說我更新了~捂臉奔~~oo~~
這麼害羞+忐忑是腫麼回事~~心虛麼~~竟然沒有人砸我?我白做心理建設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