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明明還很正常的白晨旭,此時此刻,卻已經被三個模糊的影子包圍着。
看着地上那些影子,我知道,一個是白晨旭本人的影子,另外兩個影子,一高一低的環在他的四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定是附在他身上的鬼魂。
我差點忘了,俯身在白晨旭身上的鬼魂根本就沒有被消滅,他還是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被鬼魂再次附身了。
心臟好像被利刃劃了一下,傷口不深,卻在淌血。
我好擔心白晨旭會對我和吳川下手,畢竟,現在我們兩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
“對了,我忘了問你,你怎麼偷偷把你師父的誅邪丹用了,你就不怕他老人家心疼嗎?”
明明是一句試探的話,可我說出口的時候,卻顯得有些奇怪,好像心虛的人是我。
“誅邪丹能除一切妖魔,沒有它,今晚我們只怕都會死在這裡。”
白晨旭回頭看了我一眼,依舊吃力地揹着吳川往前走,可我總覺得,他好像變得有些奇怪,而且,越來越奇怪了。
“那你身上還有沒有誅邪丹,在什麼地方?”
我追問了一句,沒成想,白晨旭卻突然之間停下了腳步,神色匆匆的樣子,讓我覺得甚是詭異。
“沒有……我只帶了一顆出來。”
他的手在身上每一處口袋胡亂的摸着,眼神中那種慌亂的樣子,明顯就是在掩飾什麼。
看來,白晨旭清醒的時候,應該是把所有的誅邪丹都帶在身上,而他身上現在只怕還藏着兩顆。
如果是鬼就必定會害怕,只是我沒有想到,白晨旭身上藏着誅邪丹,那些鬼魂竟然還能夠附在他身上,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我總覺得,在白晨旭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上次看到一些關於他的回憶,但實在是太少了,根本沒有辦法洞悉前因後果。
思前想後,我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十分淡定地對他說:“沒關係,你自己小心保管便是了。”
說完這句話,我看到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只是,他臉上那種表情瞞不過我,他一定會想辦法將自己身上的誅邪丹處理掉,以絕後患。
在路邊等了許久,始終沒有車,救護車也半天不來,阿浪不在我身邊,不知道怎麼,我總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些危險。
尤其是,我的身邊還有一個被鬼魂附了身的白晨旭。
“奇怪了,這條路平時很多車的,今天怎麼一輛經過的車也沒有?”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探出腦袋左右四顧,可是,整條馬路上安靜得好像被清場了一般。
一陣風吹來,吹落了幾片枯黃的樹葉,我覺得好冷,於是,裹緊了衣服。
然而,那風卻詭異極了,好像會轉彎兒似的,剛剛吹過去,馬上又吹過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操縱了。
我的心裡突然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我不敢去看白晨旭,更不敢輕易拆穿他的陰謀,我總覺得,一旦白晨旭的謊言被拆穿,他就會朝我動手。
可是,我終究還是估計錯誤了。
身後似乎被一道詭異的鋒芒覆蓋,一股涼意順着脊背不斷上下游走,頃刻間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冷汗慢慢滲透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依依姑娘,快跑!”
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聽着似乎很像是吳川,難道說,白晨旭已經露出了本來面目?
正思考着,還來不及轉過身去,一隻冰冷的手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不是想知道爲什麼今天連一輛車也沒有嗎,不如,等我來告訴你吧……”
那聲音顯然已經不是白晨旭,我嚇得渾身一顫,雙腿止不住地戰慄起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壓低聲音問道,因爲緊張,說話的時候連上下牙齒都在打顫。
從我見到白晨旭身上那多出的兩個影子開始,我就應該小心提防的,原本還有些遲疑,到此刻,我已經完全確定了自己剛剛的猜測。
“我是誰?”背後的那個聲音依舊是那麼深沉而悠長,“呵……”
他冷笑了一聲,接着,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對我說:“你的心裡不是早已經有了答案了嗎?”
那一瞬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如同打鼓一般,快要從我的喉嚨眼兒裡跳出來了。
沒錯,我早就知道他不是白晨旭。
能夠駕馭無數亡魂,輕易突破白晨旭身上原本的結界而進入他的身體,最有可能這麼做的人,恐怕只有那個叫做“嶽霓裳”的女人了!
難怪這段時間都沒有看到四處搜尋亡魂的死魂牽,原來經過上次那件事之後,她竟然乾脆附在了白晨旭的身體裡。
“嶽……嶽霓裳,別來無恙……”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迅速推開那隻搭在肩膀上冰冷的手,微微轉過了身。
眼前的白晨旭顯然已經變成了另一番模樣,雖然,那張臉還是他的,卻異常蒼白,不僅如此,我看到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
如果是放在平時,我一定會覺得好笑,然而此刻,我的心裡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害怕……
“你果然認出了我,將軍不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的手突然之間掐住了我的脖子,那是一雙無比冰冷的手,如同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凍肉一般。
我的呼吸驟然一滯,拼命掙扎着,反抗着,可是,她的雙手卻在我的脖子越收越緊。
漸漸的,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果然是趁阿浪不在,想要取我性命。
“救……命,救命!”
我啞着嗓子大聲呼救,可是,不論我如何用力的喊,聲音就是傳不出去。
“沒用的,你已經走進了我設下的幻境,在幻境裡,就算你叫得再大聲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明明是白晨旭的臉,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卻是嶽霓裳的聲音,那聲音處處透出一種恨之入骨,彷彿非要將我碎屍萬段才能解恨。
我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恨透了我,我只是依稀記得那個時候她對阿浪說過的話:“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這句話,不知道爲什麼,我似乎能夠感覺到,他的心裡也是在愛着阿浪的,只是,那種愛卻得不到阿浪的迴應而已。
爲了一份愛執着了上千年,化作厲鬼,直到如今依舊被最愛的人禁錮,只能依靠死魂才能得到一個可以移動的身體。
她會恨我,我也明白,她是阿浪的過去,而我……
我想,如果不是我喚醒了沉睡了千年的阿浪,恐怕也不會捲入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吧。
心裡某個地方覺得好痛好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我這是在吃醋嗎,是在嫉妒嗎?
我發現自己自從愛上阿浪開始,就變得那麼小氣,難道,這就是愛情?
“我……”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我已經完全不能發出聲音了。
然而,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嶽霓裳的手竟然慢慢放鬆了下去,只是她的嘴角依舊掛着一抹耐人尋味的冷笑。
倏爾,她對我說:“你都快要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竟然肯聽我說話,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咳嗽了兩聲,呼吸才終於順暢了。
“我死不足惜,就算現在你就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反抗,你只是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你和阿浪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想問我這個問題的。”
她突然放開了掐住我脖子的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你打算撒個謊來騙我?”
我不解地看着她,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總覺得,從一開始,她就是帶有目的,就像她的靈魂會選擇附身在白晨旭的身上一樣。
“哼……”她突然冷哼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下去,接着說道:“我爲什麼要說謊騙你,實話告訴你,我纔是他的髮妻。”
“髮妻?”
結髮妻子嗎?
霎時間,我的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接着便“哐當”一聲炸開了。
不,這不可能,如果嶽霓裳是阿浪的結髮妻子,他爲什麼會稱呼我作“娘子”?
她果然在騙我,我不能輕易被她的謊言矇蔽。
我這樣想着,心裡某個地方卻好疼好疼,疼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沒錯,你還記得那塊玉佩吧,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也有一塊,而且,和我的那一塊原本就是一對兒。”
嶽霓裳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淡定,怎麼可能有人說謊竟然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你在騙我,那塊玉佩,我也有一塊!”
“你也有?”
嶽霓裳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一種深深的鄙視。
“那你拿出來看看啊!”
她大聲地質問我,從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我都看不出任何一絲害怕,反而,她給我的感覺是,她分明就不相信我剛剛所說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愣了一下,那塊玉佩明明被陸楓拿走了,可是,她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