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悲極而乏,乏極而飢。
飢猶不敢出。
(2)
兇獸常隱叢匿隙,往來猝忽。
家人張耳提心。懸枯木,伴大石,莫敢怠。
(3)
中夜,風偶撲入林,樹撼顫。失睡中驚起,自樹墮!家人俱起,大譁。
夜無實寐。
(4)
數日後,兇獸竟未至。
……
(5)
悲無長悲,驚無長驚。
緣其險象頻見也。
……
一日日正當空,家人飢甚。三王當值立高處,二母留伴七母,大王率家人出,近林各覓其食。
(6)
日暖葉嫩花果新,家人攀身移步,尋食充腹。
(7)
有果。
而林之果恆稀,其鼠猴善攀之屬多取食也。覓食間,家人偶見一羣茂之林,果甚豔繁,大喜,往。
近望,長尾猴蓬鼠皆遙距遠枝,遂上。
(8)
失徑取一暗色大果。以手探之,其固;撥之,其固甚;復搖之,有蜂鬨然出:其大蜂巢也!
失驚惶下,蜂緊追;失抱頭如鼠竄,羣蜂逐之,不捨;失倉皇急奔,出數十步,蜂方散。
頭臉辣痛,失放聲大嗚。家人聞之,來:失之頭臉有凸多起,皆若鳥卵!
大王急尋色葉,口咀嚼之,和以唾液,塗於凸處。大母亦來撫之,攜失歸。
向始知猴鼠遙距毋近之故爾!
(9)
有蜂嗡嗡於頂,家人謹立樹下,皆困,莫敢移,向尤慍惱。
(10)
擇一枝,向力折之,以石擘之,去其杈,乃成直棍。
家人直望。
(11)
居無何,向執棍攀枝,近蜂巢處,以棍抵掛,掀之,巢乃落!
蜂復鬨然四起,家人掩身逃避……
(12)
待蜂羣息止,家人謹而復攀,泰然取果。
蓬鼠、長尾猴紛來,鳥雀亦來,家人且驅且採……
(13)
……
三日尋食,一朝飽食——食不常繼也。
經幾日,漿果漸稀。
日有異,赤而燥,家人皆渴。
(14)
晦懶睡地葉之上,任直光晞曬其臉。
有鼠掘窟,登拋之土掩晦口鼻。晦忽起,鼠驚遁……
及仰望一樹,頂有孑然一果,小且枯。
躊躇間,有鳥遺矢,濺及面,及忿而呼,一大鳥張皇騰,及下馳隨。
大鳥身重不遠,及隨之出林。
俄有烏鷹撲至!其身大,爪利喙堅,羽翅堅硬。大鳥旋還入林,烏鷹俯衝又騰,逐大鳥未得。
正壁觀,烏鷹竟望及來衝!
及大驚,恐其爪入眼目,旋身妄奔。烏鷹頃即馳至,及急伏地,以臂護己之首。
鷹探爪如勾,捽及之背,斜頸舉喙,叩及後勺。及劇感肩背之尖痛。
失遙望,呼號來奔。鷹騰翅攫及起,離地滑翔。
及已空懸,志散神離。
失奮身一躍,曳及之脛,及遂落。鷹騰而復衝,失張牙舞爪,望鷹直上,四王亦已遙至,烏鷹遂收身旋去。
及愕而出涕。
(15)
大王攏家人探及,止其驚。
天中已無鷹……
(16)
光長曝,大渴,口脣乾澀尤甚。
漿果無,家人意越草地取水。
取脫根之槁草,雜以皺葉以藤束之,乃成囊。浸以汲水,此大王大母取水之術也。
家人會意皆出,集草葉。
(17)
四散,覓尋。
晦眼有迷離,思有所幻,步有所虛,恍惚漫行。四母恐其有誤,緊隨。
地草動,前有蛇匍行。四母謹止。而晦目茫然,無望直行。
蛇驚,立身吐信,後傾欲攻!
四母身敦手疾,抄地落枝,高叫之際以枝抵蛇頭身。此蛇身少小,四母力推之,枝蛇皆拋出數步,蛇措而墮。
四母引晦妄逃,身後簌簌有聲,恐蛇其追隨也!
(18)
返。四母告大王。大王叱晦之昏,此晦猶茫而不知所然。
昔大母之母爲大蛇咋噬,脛腫紫。大王大母盡其術,以石刮漿塗水灌,皆無濟於事,少時便氣促息止而亡……,此大王大母涕泣悸痛之心事也。
大王叱打晦之肩臂,少間,晦竟昏昏又睡!
……
(19)
移時,家人皆歸,堆草葉若小丘。
諸母制囊。
畢,日已暮。
(20)
翌日,天早亮,鳥蟲唱。家人倦,多乏睡。
(21)
向隱覺鳥鳴聒耳,忽聞介疾高枝警叫,急上攀。
(22)
亮日之下,曠草之地有塵起,野牛之羣狂出奔突。一大斑豹展身疾馳,一牛爲其縱身撲倒,二豹又至,撲而嗷然呃牛之喉……
禿鷲盤旋當空,豹強拖牛之殘軀,走。
(23)
大王下,攏家人。度豹已食,可少安。擇身捷而善奔者,大王率二王、從禽,攜囊,持棍,潛身,越草地,取水。
此去過豹之地,家人心皆懸……
(24)
靜身直待,林內漸寂寂無聲。
……
……
(25)
日西斜,猶未歸,家人惶恐!
……
(26)
忽聞介疾高叫,俄見大王、二王、從禽示囊而歸。
家人雀躍前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