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人過水,始覺身陷凶地。
待牛羊鹿鼠之族避火惶然至,殘狼窺出,伺機圍截,衆獸益驚,雜然狂竄,披散無羣。
(2)
家人聚大王處。
環身四望,蹄過塵揚處,一牛蹴地,狼四五擁噬撕之,牟聲起。一大牛欲舉角來助,羣狼瘋圍之,來往,奔突擾之。牛大不堪狼衆,終棄傷牛去……
(3)
前林深且陌生,反望對岸大火,大王恐殃及家人,躊躇不決。
二王躁,躍然起,急率家人,過草地,徑奔深林。大王默然隨。
有狼窺來,小步緊隨,家人疾奔。
(4)
至林下,舉首上望,一大斑豹倚樹上,攜一鹿亙於枝,以齒齕啖。見家人至,口鼻撲呼,凜然起。
家人急避,遠之。
有殘狼巡至,家人望林深逃。
(5)
過稀林,有蠅營營翁翁,由地之叢藤雜葉哄起,觸碰拂掠,密密匝匝。揮避間,既、向錯足猛下,跌入深坑,枝葉盡下!
家人圍探,坑不見底,大怖。
(6)
既、向愕然四顧,坑深且闊,四壁陡峭,內有累累白骨,皆跌入之大獸,新入者蟲蛆泛溢,飛蠅四撞,惡臭窒息……
(7)
長引深掘,力縱強騰。土石俱下,而既、向身不能起。喘息呼籲,汗大出。
(8)
向感神志漸迷,與既相與把扶,神眩氣抖……
豈將喪此歟?
……
(9)
少間聞坑外家人之呼,俄有一藤垂下。向大喜,示既上,而既促向上,乃從。
(10)
攀藤懸登,至中,藤忽墜!
向復落,四王亦隨藤入!
塵蠅又起……
(11)
三人坑內眼目直對。
移時一粗藤又入,向示四王上,四王、既偕力託向於頂,促之。向從,奮身曳藤直上。
(12)
上。乃見家人皆伏地上,挽手足,順次一,首藤而尾於遠樹,傾全力也!
向眼即溼。
(13)
加入,既、四王先後出。
家人團而成泣……
……
(14)
夜棲樹上,無懸葉塗。
有月,星顯。
林內蚊蚋叮咬。
家人塗唾液,相擁互投身臉。
(15)
天白,家人皆乏。身臉蚊蟲之咬,歷歷而見。
(16)
林葉澀而多毛,花果亦有隱毒。大王、二王、從禽取漿果汲引,棘辣口咽,紅腫泡出。
(17)
有樹花奇香,果奇豔,從禽攀身即上,撮手納果。樹之大葉忽翕!夾從禽內,俄爾枝葉俱抱,從禽身不能移,大嘶。
(18)
家人愕然木立:其樹安可困人乎!
大王大母探刺急上,觸傍樹,無異,家人乃俱前。
(19)
手撕掌擘,木刺石斫,奇樹枝葉破,家人奮力,大摧之。
拖從禽出。
從禽手足俱重,少時方定。
有葉之微芒入,大母細撥從禽之身……
……
(20)
家人飢渴,疲乏難奈。
兇獸次第至,家人少出即返,隱忍樹上,數日無語。
(21)
一日,日中天灼。日少偏時,有云遮日,繼爾雲中散雨,滴滴點點,草葉動。
家人出,張口望天,雀躍受雨。口脣將溼,陣風又起,陰雲俄散,雨住。日復高臨於天。蟬嘶陣陣,四面躁鳴。
渴愈甚,家人口嗓幾欲泛煙,吞嚥之處澀痛隱隱。
(22)
二王、三王欲越曠地取飲,大王叱之,恐曠草之地有兇。二王、三王不止,強率家人往。大王止默然隨。
幸爾沿路未遭兇獸。
徑至水畔。
(23)
水邊飲者甚多,牛羊鹿雀俱有所聚,水光粼粼,水氣沁人。
既、有競探身便往,大王、向急止之。
家人悉目四望,水內裂鱷背脊凸見,緩移至岸,而飲水之牛鹿渾然不覺。
(24)
猝然水動,岸之鳥獸驚起,有鹿羊扯落於水,噼撲有聲,哀號四起。
有裂鱷三四出,巨口撕含,咬合旋轉。羊、鹿之體擰扯四散,肉屑殘肢,一片殷紅。
家人俱驚。二王乘亂倉然入水,大王止之不駐。水深至頸,二王奔泅過,傍身之鱷口有所食,無暇顧之。
家人皆隨,奔突過水。
(25)
急過浪血之水,家人立,吁吁然,心驚猶存。
忽聞對岸有人駭叫,舉目一望,及尚立對岸!數越數試,逡巡莫敢入水。
有殘狼循聲來,前二狼迫及近。及跳足大急。
(26)
大王、二王返身如水,過血水之對岸。大王挾及之肋入水拖泅,一鱷翻滾撕肉,硬尾拍擊大王背,大王血猝噴。
二王已登岸,大王託及上。一鱷忽至,張口齕大王后足。大王大呼,痛入心。二王急以足蹬鱷之眼鼻,向亦揮刺擊,鱷口開,回。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