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在白樺林

46

這兩日,可瑩的身體出現了些許不適,偶而有輕咳的現象。

早課上,可瑩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捂住嘴脣,雙眉微鎖,發出陣陣輕咳,婉若天外之音,嬌弱的身軀隨着每一聲輕咳微微顫動,如同一個現代版的西施、林黛玉。

伴着可瑩的每一聲輕咳,志興的心都每爲之顫動一下。然而可瑩的“回信”,衆人的眼光,親人師友的期望,前程的未卜……彷彿一道堅不可摧的高牆橫壓在志興的心頭,使他不敢流露出對可瑩的關懷之情。

可瑩那一陣緊似一陣,一陣強似一陣的輕咳彷彿大海的波浪一樣,不斷衝擊着志興的這道心裡之牆。終於,在可瑩一連串的輕咳聲中,志興這道心裡之牆轟然倒塌了。

志興撕下一張紙片,提筆刷刷幾下,並揉成一團迅速地拋給可瑩。在拋出紙條之後,志興只覺一身輕鬆,然而心裡又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紙團落在了可瑩的書桌上。可瑩一驚,右手遲疑地撿起紙團,轉身看了一眼,見志興正對着自己笑,可瑩也笑了一下,隨手攤開了紙團,只見上面寫到:

“最近怎麼總是咳嗽?是否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一個個字彷彿一顆顆靈藥一樣,沁入可瑩的心脾,升騰出一片暖意。

很快可瑩便回道:

“周鋒已經幫我買過藥了,但效果不是很好。中午回去檢查一下,謝謝!”

志興看完,擡頭看了看周鋒,又看了看可瑩,想到和周鋒的談話,想到可瑩的“回信”,心中不覺有幾分失落……

課下,趁可瑩出去之際,周鋒見志興正在低頭思考,便偷偷打開了可瑩的筆袋,翻出志興寫給可瑩的字條。

一見之下,周鋒不覺氣從中來,心想:“我買藥給你也沒見你如此歡喜,一張破紙條,你竟當了寶貝。”

想到這兒,周鋒雙手一扯,欲將紙條撕成兩半,剛撕了一個角,又停在了那裡,隨即釋然的一笑……

47

夜深了,寢室的燈剛剛熄滅,志興打了個哈欠,向廁所走去,腦子裡還在考慮剛纔的一道數學題。

宿舍男、女廁所被中間的一道高牆隔開,進入宿舍和食堂的大門向左轉便是男廁所,進女廁所則要穿過女生寢室的走廊。

志興小解過後,正準備離開,“咯——咯——”從女廁所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志興打了一個寒戰,這笑聲竟是可瑩的,可瑩正一步步向女廁所走來。

“最近和你哥怎樣了?”可瑩的聲音中含着笑道。

“還是那樣。”另一個聲音竟是陳晗的。

志興一驚,話題竟然與自己有關,想到在背後偷聽別人談話,而且又在廁所這樣一種地方,志興臉不覺一熱,欲轉身離開。

“現在咱班你和他挺投緣吶!”廁所那邊陳晗的聲音不無豔羨之意。

“也許吧。”從聲音中,志興可以想象得到可瑩喜形於色的表情。

兩人的話題讓志興移不開腳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既然遇上了,姑且聽之。想到這,志興心安了許多。

“我現在也不知道和他怎麼了,反正覺得挺陌生。”

“可能是你這段時間沒怎麼和他接觸吧,明天好好表現。”

“得了吧,還是留給你表現吧。”陳晗的口氣很冷。

“你是不是……”可瑩欲言又止。

“是不是什麼?”陳晗不無緊張地道。

“沒什麼……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可千萬別和他說啊,要不以後他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了。”隔了一會兒,可瑩壓低聲音道。

“啊,你說吧,我不會跟他說的。”

志興一笑,幾乎笑出聲來,身體一晃,險些跌入“黃泉”,兀自驚出一身冷汗。

“他說咱班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

“是嗎?得了吧。”陳晗聲音中含着一絲喜悅。

“真的,他都不讓我跟你說。”

“他哪回聊天都不讓你跟我說,你哪回不都跟我說了嘛。”

“我也只是將能說的跟你說了。”可瑩的聲音中含有得意之色。

“那還有不能說的唄。”

“那當然。”可瑩似乎更得意了。

志興暗自慶幸,看來是低估可瑩了。

“林志興不知道他怎麼回事,有時候做事太認真了。”陳晗的聲音道。

志興一怔,心想最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就是那天晚課前,我要上他座下五子棋,他沒讓,然後我就出去了,他不大一會兒就跟着出來了。”可瑩又是一陣咯咯的嬌笑。

志興臉一熱,心想若不是以爲你生氣了,我纔不會跟出去呢。

“真的了,一聊起他你怎麼渾身是勁呀!我讓你那麼回信給他,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啊?”可瑩剛欲說些什麼,突然女廁所又進來一個女生,打斷了她和陳晗的談話。三個女生就此聊在一起,過了一會兒,一同笑着離開了……

志興仍一個人靜靜地呆立在那兒,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可瑩、陳晗的對話,心中對那個新來的女生竟有幾分埋怨,難道可瑩上次回覆自己是在陳晗的授意之下?志興的心頭不覺一喜……

月亮懸掛在半空中,幾顆寥落的星星害羞似的若隱若現,喧囂了一天的小城在柔和的月光的籠罩下,顯得寧靜而祥和。樹木在風中輕輕搖曳着,沙沙的微響,幾隻蛐蛐在耳邊吱吱地叫個不停……

這迷人的夜啊!

48

一場大雨過後,天邊出現了七色彩虹,彷彿架起了一座牛郎織女相會的拱橋,讓人浮想翩翩。

校園中的小湖蓄滿的積水溢到了小路上,幾隻鴨子浮在湖面上,時而拍打着翅膀,時而潛入水底,時而“嘎嘎”地向天鳴叫……盡情地追逐嬉戲。

在水底弊了許久的小魚紛紛浮出水面,頑皮地擠着泡泡。湖邊已圍了許多同學,他們一面捉着小魚,一面興奮地叫着,笑着……

陳晗走在最前面,像一個哨兵一樣,認真地巡視着水面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目標,便及時向周鋒彙報。

周鋒在中間挽着褲腿,衣袖,頭上滿頭大汗,身上也濺了許多泥水,顯得格外賣力。然而今天的小魚似格外機警,好容易摸到一條胖呼呼的老頭魚,還從周鋒的手指縫中溜走了,讓他空歡喜一場。

可瑩提個礦泉水瓶子跟在周鋒的後面,時而看看周鋒捉魚,時而俯身拾着什麼東西裝進瓶子裡。

“過來一起捉魚呀?”周鋒忽然朝着甬路上招呼道。

可瑩、陳晗擡頭看了一眼,見志興和趙大千遠遠地走來,陳晗旋即又低下了頭,可瑩則笑着看着兩人……

“不了,我回班看會書。”志興勉強一笑,和趙大千繼續向班級走去……

“捉了幾條魚?”可瑩一進班,志興便笑着問道。

“周鋒捉了一條,但讓我給放了。”

“你有那麼善良嗎?”

“那你以爲呢?那,這些田螺先放你這兒,幫我看着,我一會兒就回來。”可瑩說完將手中的礦泉水瓶子放到了志興書桌上。

“這些呆頭呆腦的小傢伙最適合你來捉了。”志興看了一眼黏浮在瓶壁上的田螺對可瑩一笑道。

可瑩剜了志興一眼,笑着離開了……

志興從廁所回來,見可瑩手裡託着那個礦泉水瓶,興師問罪似的看着自己。

“讓你看看,你倒溜之大吉。”志興一坐下,可瑩嗔怒道。

“你又沒花錢顧我。”志興一面坐在凳子上晃來晃去,一面看着可瑩笑着道。

“你看着我幹什麼,有什麼不對嗎?”見可瑩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志興不自在地一皺眉。

“你!嘶——”可瑩臉一紅,瞪了志興一眼。

“哈哈哈——”志興的後桌吳晶和胡敏大笑不止,笑聲讓志興陣陣發毛。

“你們——沒事吧,”志興轉身看着兩人,疑惑地道。

“看你……桌子上面是什麼?”胡敏道。

“沒什麼呀!”志興忙向桌子上掃了一眼,緊接着一驚道,“啊!這不是田螺嗎,這是誰的?”

幾個可愛的灰色的田螺正黏在志興書桌的左上角,由於書桌已成黑灰色,竟沒能一眼識別出來。

吳晶,胡敏笑得更厲害了,可瑩的臉則紅到了耳根。

“給你的。”可瑩正色道。

“你放在桌子上沒水那不是死了嗎?這也太殘忍了。”志興不假思索地道。

“你不要拉倒。”可瑩臉上早已掛不住了,生氣地將桌子上的四、五個田螺一一地撿回礦泉水瓶子裡。

“哎!”志興對自己的話感到有些懊悔,連忙改口道:“不,不是,我是說它們不一定養得活。”

“養活了,我寢室上次捉那些還活着呢!”

“那也不能限制它們的自由啊,你那麼善良。”志興的聲音中充滿了柔和之色,語氣顯得無比虔誠。

可瑩臉微微一紅,彷彿天邊拂過的一道晚霞,心底似有一股清泉在流淌,流到脣邊,匯成一個淡淡的微笑,似盛開的雪蓮。

“我這就把它們放了。”可瑩開心地一笑道。

“真的?”志興也一笑。

志興曾無數次地對着鏡子,看着自己的微笑,感覺很不美,然而這一次,志興竟感到自己的微笑像唐伯虎的微笑一樣,可以迷倒衆生了……

“你田螺呢?”見可瑩從外面兩手空空回來,周鋒疑惑地道。

“讓我放了。”可瑩歡快地道。

“放了?怎麼放了呢?”周鋒驚歎道。

“林志興說那樣太殘忍了,我就放了。”

“費了那麼大的勁,他讓你放你就放,那裡面還有我捉的呢。”周鋒看了一眼自己溼漉漉的褲腿,小聲嘟噥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周鋒冷冷地道。

……

49

大雨過後,氣溫的驟然變化使可瑩剛剛康復的病又復發了。陳晗陪她到一個小診所打了一針,可瑩仍然覺得很不適,只得託陳晗請了假。

可瑩一個人在寢室昏昏地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冥冥中隱隱感到窗口好像有個人。可瑩一下驚醒了,驚悚地道:“誰?”

“噓”窗口處一個慌慌張張的面孔竟是高興……

志興下午吃了飯來到學校,直至上了課還不見可瑩的身影。整個第一節課志興彷彿丟了魂一樣。下課鈴一響,他便從高丹口中探知可瑩病了,正一個人呆在寢室……

志興腦子裡一片空白,竟一個人癡癡地走出了教室,有生以來第一次逃課了。

宿舍裡,空落落地,地上掉根針都會驚起一片回聲。管理男生宿舍的付老師不在,志興毅然地向女生宿舍走去。

“當——當——”走廊裡迴盪着志興踩踏水泥地的聲音,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徘徊在志興心頭。

“誰?”突然從一個寢室傳來一箇中年女子的聲音。

志興一哆嗦,差點沒趴下,想拔腿就跑,但已來不及了,看女宿舍的於老師從她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我——我東西落在寢室了。”驚慌之下,志興撒了一個謊。

於老師從寢室裡把男舍的鑰匙交給了志興……

志興還了鑰匙,走出宿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對自己充滿了憎恨。直接說是來看同學不就完了嗎,然而自己確沒有這份勇氣。

宿舍四周環牆,西面是教師的家屬樓,東面正在施工的一棟是學生新宿舍樓。

志興此時已移到了東面牆外,看了看牆,又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一個縱身竄上了牆頭,一瞬間,志興猛然想起上學期的一個夜裡,有個流氓翻牆偷東西,結果被衆男生打個半死。然而此時已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志興不顧一切地飛身躍下兩米高的大牆。

“哎!”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

志興膽都要嚇破了,回頭一看,見一施工人員正從二樓的窗口向外探頭。見志興回頭,那人連忙把頭縮了進去,志興只見一頂不紅不黃的帽子。

這些志興都已顧不得了,他壯了膽子。順着牆根透過玻璃挨個向宿舍裡看。女生宿舍裡是什麼樣子,從他左眼睛進去,旋即又從右眼睛出來了……

突然志興一陣竊喜,緊張的神經得到了暫時的鬆懈。是的,他看到了熟睡的可瑩。

志興來不及多看可瑩一眼,正準備轉身離開之際,裡面傳出了可瑩驚恐的聲音“誰?”

“噓”志興示意可瑩小聲點。

“你……你怎麼來了”可瑩驚喜交加道。

“我……我跳進來的。”志興聲音在顫抖。

“啊!”可瑩這才意識到志興在窗子外面。

“你沒事吧?”

“我沒事……”

“不行,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可瑩還欲說什麼,志興已轉身離去了。可瑩內心又是欣喜,又是驚訝,又是擔憂……

當志興再次翻出牆時,不幸的事發生了。他被學校保衛處的主任常大頭看到了,志興自知避無可避,唯有硬着頭皮走了上去。

這常大頭自是姓常的,具體什麼名字無人知曉。只因他的頭格外大,人都喚他常大頭。

常大頭的肚子比懷孕待產的母豬肚子還大,肥碩的腦袋像是硬被架到肩膀上一樣,看不到脖子。一對招風耳向兩邊支棱着,彷彿裝上去的兩破門栓,眼皮堆成一條縫,一雙小眼睛裡散發着極其猥鎖的目光。

常大頭把志興帶到了他的保衛室,“當”的一聲關上了門……

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序言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約定在白樺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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