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 讓她成熟了不少,她再不是那個膽小怕事,只知道一味迴避的葉浮生了, 她發誓, 從今往後, 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地欺負到她!
她目光沉寂, 輕啓薄脣, 緩緩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害我,如果我猜的沒錯, 是因爲雲長?”
甘夫人聽浮生親暱地直呼關羽的表字,臉色瞬間陰沉的更加厲害, 浮生看在眼裡, 便知她猜的沒錯。
甘夫人癡笑幾聲, 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我愛他, 我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答應過要娶我,我說過要嫁他,我們是有真感情的。你們才認識多久?我和他之間的感情,遠比你重的多!”
浮生搖頭輕笑, 愈發覺得甘夫人可憐, 她明明已經輸掉了一切, 卻還要自欺欺人, 用這種話來麻痹自己。
“好, 我只問你一句,既然你說你們兩情相悅, 當初卻爲何棄他而選擇了主公?有人逼你?還是有苦衷?”
甘夫人一愣,茫然發現自己竟無言可對。
“是的,是我拋棄了他,因爲劉備比他更加奇貨可居!”她的聲音氣急敗壞,她憤怒地發現,她的話對浮生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樣的威懾力,她簡直惱羞成怒。
葉浮生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鄉下野丫頭,她是堂堂皇叔夫人,葉浮生在她面前,必須戰戰兢兢,卑躬屈膝纔是!
浮生見甘夫人惱羞成怒,不由搖頭嘆氣,道:“你當初既然放了手,爲何還要糾纏不休!”她怎麼能忘記,自己已爲人妻,還有一個兒子,她這樣,讓阿斗將來如何自處!
甘夫人哪裡還顧得上羞不羞恥,她此刻只想用最狠毒的話攻擊浮生,她要讓她屈服,她要證明自己的權威。
“糾纏不休?你說爲什麼?因爲我愛他!他只能屬於我,就算是我不要他,他也不能不要我!”
浮生無語,這是什麼邏輯,簡直不可理喻!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她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愛別人,更加不懂得自愛!
“你這是什麼愛?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全都是自私!”
甘夫人目光猙獰,“那又如何,葉浮生,你不要以爲得到了他,就戰勝了我,我告訴你,你得到的不過是我拋棄的,不要的,爛貨!”
“啪”的一聲響,甘夫人的臉上便多了一排清晰的指印,她震驚地擡眸,難以置信地望着浮生,“你!”
又是“啪”的一聲。
甘夫人瞪大雙眼,以手捂臉,咬牙切齒,眼中噴着怒火,如癲似狂,“你竟敢打我!”
浮生凝眸,道:“我打你這兩巴掌,一巴掌是爲雲長。你沒資格侮辱他,你當年傷他那麼重,他卻從未說過你一句不好,甚至爲了你和糜夫人,身陷曹營,而後又千里迢迢送你與主公相見!”
“他從來沒有對不住你,一直都是你對不住他!你可以瞧不上他,我卻視他如珠如玉,他從你那裡受到的傷,我會一點一點幫他治好,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愛他,我不允許別人再傷他絲毫!”
“至於這第二巴掌,是爲我自己,我葉浮生自問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當年你生阿斗難產,是我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平日裡,我對你恭恭敬敬,像是對親嫂嫂那般待你,可你卻一再辜負,甚至要將我活活燒死!”
“看在主公面上,我沒追究,可如今你竟屢教不改,還要攛掇別人害我!我告訴你,從今往後,我葉浮生對你,再無尊重,再無顧忌,再無憐憫!你也休想再有機會害到我!”
“葉浮生,我跟你拼了!”
甘夫人被盛怒奪去了理智,她衝上前,就要與浮生廝打。卻聽到更加凌厲的一聲脆響,她被浮生一巴掌直接掀翻在地,半天都沒有起來。
這一巴掌,浮生用盡了全力,幾乎將心中所有的怨氣,所有的憤怒全部發泄了出來。
“這最後一巴掌,是爲糜夫人!當日渡江逃難,爲何折回來的是糜夫人,而不是你!你們明明是在一起的。阿斗可是你的孩子!可你呢,好端端地一早便到了江夏,而糜夫人卻爲了救阿斗而死。”
“這當中的曲折,大家心裡有數,只是礙於你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糜夫人救了你的孩子,卻犧牲了她自己,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你難道沒有一絲一毫的慚愧嗎?你就不覺得自己枉爲人妻,枉爲人母嗎?!”
甘夫人哪裡聽得進去,她擡手蹭一下嘴角,口中竟出了血,不由目光一凜,惡狠狠盯着浮生。
浮生冷笑一聲,不再理她,轉身緩步而去。
*
關府大院裡,處處懸掛着紅綢喜字,一派喜氣。
賓客們已陸續到來,此刻都熱熱鬧鬧地聚集在前廳之中,丫鬟僕從們忙前忙後,準備酒水點心。
關羽身着大紅喜袍,眉宇間帶着淡淡的笑意,愈發顯得溫潤倜儻,與平日的樣子大不相同。
劉備,張飛等人少不了打趣兒他幾句,引起陣陣鬨笑,好不熱鬧。
外面響起吹吹打打的聲音,有小廝跑進來稟報,說是新夫人的轎子到了。
關羽急忙就要迎出來,卻又怕左右取笑,只得壓下步子,緩步向外。
諸葛亮看在眼中,一把將他退出門外,笑道:“將軍這麼走過去,新娘子可是要生氣了!”
劉備笑道:“二弟還不快去!”
關羽的心早就飛到門外去了,於是乾脆放下這狗屁矜持,提了衣襬,快步往門口而去。
大紅的轎門被打開,小丫鬟從轎子裡扶出浮生。浮生擡眸,隔着鳳冠上垂下的珠簾,見關羽煢然立在跟前,一臉溫潤的笑意。
浮生羞得別過臉,向他伸出手。
喜婆見關二爺盯着她看個不停,好像總也看不夠似的,不由正色假咳一聲。
關羽一個機靈,回過神兒,忙牽起浮生的手,緊緊握住。
禮樂聲響起。
一對新人踏上紅毯,緩緩往正廳裡走。
浮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十分認真,帶着敬畏和虔誠。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在腦海中涌現,幾多感慨,幾多辛苦,她的眼圈兒,漸漸便紅了。
不管經歷了多少波折,不管經受了多少委屈,不管吃了多少苦,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天,這一刻,全部得到了回報。
大概是感覺到了浮生的異樣,關羽緊了緊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浮生只覺心中盡是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幸福。
吉時方好,廳中安靜下來,賓客們笑盈盈看着兩人。
跟着司禮的指示,兩人拜了天地,拜了兄長,答謝了各位賓客,正式結爲夫婦。
關羽面對着浮生,擡手輕輕撥開她鳳冠上的珠簾,見浮生臉上淚流滿面,卻一臉幸福的笑意,不由心口一緊,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這一刻,真是等了太久。
熱烈的掌聲響起,大家少了平日裡的拘束,都起鬨打趣起來。
浮生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關羽,關羽輕笑,擡手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四目相對的一刻,兩人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對方。
“師傅——”門外響起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廳中衆人不由納悶兒地向外瞧去。
只見陸蟠正扒着門框呼呼喘氣,渾圓的肚皮跟着喘息一顫一顫的,頗有些滑稽好笑,他的額上全是汗,想必是一路跑過來的。
“擡進來!”陸蟠穩了穩呼吸,擡臂一招呼,立刻有小廝擡了兩隻大箱子進來。
衆人一頭霧水,浮生更是覺得奇怪,不由與關羽對視一眼,問陸蟠道:“胖子,你這是做什麼?”
陸蟠神秘兮兮搓着手,笑道:“師傅大婚,我這做徒弟的若是沒有一份像樣的賀禮,豈不是太不知禮了?”
浮生搖頭輕笑,這胖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陸蟠抿嘴一笑,小眼睛便眯成了一條縫兒,他一擡手,僕人立刻打開箱子。
有光芒散射出來,瞬間晃得人眼花繚亂,只聽一陣驚呼,原來兩隻箱子,竟滿滿的裝滿了黃金。
浮生愈加不解,納悶兒地望着陸蟠。
陸蟠十分得意,攤手笑道:“師傅,我知道你這個人不愛那些胭脂水粉,就只愛錢,所以備了兩箱黃金,以賀師傅大婚之喜!”
衆人一愣,繼而鬨堂大笑,陸蟠‘呵呵’笑着,得意地挺起胸膛。
浮生看着黃橙橙的金子,雙眼便直了,她‘咕咚’嚥下一口口水,緩步上前,一拳打在陸蟠胸口,道:“就喜歡胖子這種簡單直接!”
她這一輩子還從未見過這麼多黃金,若不是被關羽拉住,她指定早忘了矜持,一把拽住陸蟠,在他臉上‘吧唧’一口了。
關羽眉心一挑,繼而無奈地笑笑,心中不由便有些怨念,怎地畫風轉變的這麼快,方纔還是感人的幸福場景,這會兒子直接就從陽春白雪到了下里巴人!
浮生對關羽笑笑,轉向劉備道:“主公,這些錢,都捐到庫裡做軍餉用吧!”
劉備看看左右,‘哈哈’一笑,摸着鬍鬚,故作深沉地嗔道:“怎麼?以前認你做義妹,你不肯叫,如今都嫁給我二弟了,難道還不肯喚我一聲大哥嗎?”
衆人都笑盈盈地注視着浮生,浮生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喚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