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秦劍心行蹤詭秘,此人不擅騎馬,但輕功已臻化境。不知可否這樣說,江湖傳言,見過這樣一個人行動如風影,與風不同的是能看得見身影。秦劍心不管穿什麼款式什麼顏色的衣服,他行起輕功來雖然沒有千里馬兒快,但也差不多了。馬兒還能看見身影,他只是一團影罷了。那到底是馬快還是他快?
或許不相上下吧。
劉星雨業已長大成人,不熱心功名甚至不熱心讀書的他便在小店裡給母親幫手。朱元玉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四十出頭,雖已有些許皺紋,仍風韻猶存。不過,誰要是打她的主意,劉星雨第一個站出來維護母親。
翌日天明,麪店照常開門營業,一位手拿摺扇的秀士走過來,道:“來碗麪!”
“唉,好嘞,馬上來,客官您稍坐!”朱元玉邊忙活邊道,並未多看秀士。須臾,朱元玉手捧麪碗過來。應該說是端,剛放到桌上,朱元玉感覺手上一涼,驚地抽出手,道:“客官慢用!”
店內的劉星雨看得真切明白,走出店來,面色不善地看着秀士。秀士輕笑道:“怎麼,不歡迎客人啊?”手拿着雙箸,還未開吃。
“走。”朱元玉輕扯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兒子,道。劉星雨冷哼了一聲,隨母親回進店內。秀士輕笑,忽而臉色又有些悲傷起來,想起一些事情,不過朱元玉母子都沒再望他。
秀士一邊想着殺父之仇,一邊艱難地吃着美味的麪條,麪條是很美味,但他吃得味同嚼蠟。秀士正是秦劍心,他足不點地地奔走了一夜,到了巴陵。此時,驟雨早已告一段落,只是沒什麼太陽。
客棧裡,許振超、張常順、常健和盧青不知道幹什麼,在圓圓的紅木桌邊幹坐。也許是紅漆木桌。盧青左胳膊枕在桌邊,右胳膊肘支在桌邊,以手支頤,不知不覺睡着了。另外三人看着她的睡相,皆莞爾一笑,倍覺其憨態可掬。
突然,外面打起雷,一聲炸雷,猶如驚天戰鼓響起。沉醉在甜蜜睡鄉嘴角微微流涎的盧青一驚坐直,看見桌旁三人看着她,驚問道:“怎麼了?”
三人都趴倒在桌子上,許振超直起身來道:“要下雨了。打雷你沒聽過?”
“哦,打雷啊!嚇死我了。”
“過幾天,你們去我家吧!”許振超趁她醒了道。另兩人在裝睡,聞言亦皆坐直。
張常順道:“師父,我們要回家嗎?”
常健道:“好啊,好久沒到超哥家裡去玩了,現在家裡不冷了吧?”
“不太冷了,小順,你想回家嗎?”
“想啊,師父,我早就想回去了!”
四人重新找到話題,計劃在巴陵待幾日就回西藏。這一聊就是大半日,西扯東拉,一大套。他們閒雲野鶴,閒得D疼,秦劍心可未閒着,他去自己的教派找教主。他投入的教派名叫“天水教”,是個神秘組織,但不是恐怖組織。這個名稱似乎有點盜用甘肅地名之嫌,但教主黃秋白的解釋是取自《洛書》“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典故。
天水教成名多年,神秘不代表無名。只不過教主的名字確不如何高明,宣揚也不得法,或許是故意爲之,致令世人但知天水教大名,而不知教主何人。或見教主其人,亦不曉其名。黃秋白可實乃“籍籍無名”也。此話不表。
話說行十三的弟子秦劍心回見教主,在堂下跪下,黃秋白問道:“劍心,你大仇已了?”
“回師父,尚未……”
黃秋白早在算中,聞言便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是天水教的弟子,諒那什麼方什麼圓也欺負不到你。不過,他似乎很厲害?”
“老東西狡猾異常,府內藏一高手,名叫張真遠。”
“哦,什麼來頭?”
秦劍心又黯然道:“弟子不知。”
黃秋白兩眼放光,或許是憤怒的光,道:“你也報了幾個月的仇了,這次爲師派三十名弟子隨你前去掃平那方什麼圓的府邸如何?”
“師父,萬萬不可!那方正圓雖說是我殺父仇人,但亦是朝廷命官,我怕……”
“怕什麼?你的目標只是方正圓一個,殺了你就可以回來了,也未必要掃平方府。劍心,你明白師父的意思嗎?”
秦劍心擡頭感激地望了師父一眼,師父鬢角又添新白髮,秦劍心又低下頭道:“謝師父成全!”
三日後,秦劍心帶着三十名師弟行蹤詭秘地往江陵趕,此時許振超他們也在回西藏的路上。雙方都在路上,雙方在路上相遇,許振超訝道:“唉,兄臺,我們真是有緣啊!你也到湖南來啦?”
“後會有期!”秦劍心甩下這一句冷冰冰的話帶着師弟們走了。
“真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呢!”盧青小聲嘀咕道。
常健道:“更奇怪的是,他竟有這許多朋友。”
四人又開始趕路,馬蹄得得。
且說江陵方府內,方正圓對張真遠道:“自從那壯漢死後,秦劍心有四天沒來‘找’過我了。看來,他是死了心了。哼哼!”
張真遠面色凝重道:“大人,我看未必!也許秦劍心是去搬救兵了。”
“搬救兵?我又沒派人追殺他,他搬什麼救兵?”
“大人,不好了,後院起火了!”家將來報。
“什麼?”方正圓差點暈過去,和張真遠急奔向後院,組織人救火。正在這時,一個身穿白色勁裝的年輕人從牆後跳過來,這院牆少說也有四米高,他輕而易舉地就跳了過來。
年輕人膚色黃黃,但不是蠟黃,黃中透黑,但不是炭黑,而是黝黑;其貌不揚,甚至是相貌平平。身板結實,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他來到方正圓和張真遠不遠處,家將僕人等皆在忙着摟水救火。但還是有三個家將過來攔住他,之所以過來是因爲看到的衣服太白,明顯非府中人。
年輕人仍往前緩慢地走着,家將甲不依地道:“你是什麼人,要幹什麼?”隨着年輕人的前進而後退。
家將乙道:“再上前就殺了你!”
家將丙道:“這場火是不是你放的?”
方正圓和張真遠目不轉睛地盯着來人,如果眼神可以剝人的衣裳,那那年輕人此時一定身無寸縷了。年輕人腳步更慢,卻未停,絲毫未將左近三人放在眼內,突然朗聲道:“方正圓,張真遠,我是秦劍心的師弟,今天是來要你們的命的!當然,倘若張大俠不想死的話,可以閃一邊,我只取方正圓的命即可!”
“大膽!”張真遠雙眼充血,手仗竹筒身形飄渺朝年輕人的面前飛過去,三家將此時方閃到一旁,他們也就是做做樣子,龍套不搶配角的戲。
方正圓亦氣得吹鬍子瞪眼,不過他忍住了,沒有吼一嗓子。內心震怒臉上陰沉,當心憋出內傷。他望着張真遠去勢如虹,準確點說如蛇,他就像一條蟒蛇一樣糅身撲向年輕人!只不過他沒有蟒蛇那麼長。年輕人雖然在更慢慢到幾不可聞的速度向前走着,但和張真遠的距離還是不短的,大概有三四丈那麼遠。
但張真遠卻身如游魚,當空氣是水,急速向年輕人“遊”過去。年輕人在路上仔細聽過秦劍心講過張真遠是個厲害角色,可能有什麼厲害兵器。雖然秦劍心其人不經常說話,但那只是因爲父親身死,仇人近在咫尺卻不能報仇,遂如鯁在喉,如芒刺在背,說話的心情全無。今次,師父肯派師弟們助他報仇,他才心裡好過一些,詳細講述此去兇險種種。
秦劍心和剩下的二十九名師弟守在外頭,只要師弟王長久發出信號他們就集體衝進院內剿殺方正圓和他府上的人。
相貌平平的年輕人在天水教中行二十九,姓王名長久,顯然他父母或替他取名的人希望他命能長長久久。
王長久側身一讓,左手緊抓住張真遠新制殺手鐗——中空竹筒細劍——向旁空氣處一偏,細劍如銀蛇吐信出來長長一截。王長久心下暗驚,從未見過如此奇葩武器,這可是近身暗器啊!還好他聰明,見竹筒端口大開,及時將之抓住扭到一旁。張真遠一擊不中,並不納罕,手在竹筒後端隨便扒拉了一下那細劍便飛快縮了進去,比烏龜縮頭還快。
“兄臺,又遇見了,真巧啊!”
聽聞這一熟悉的話聲,秦劍心倏然轉頭,他的師弟們也紛紛轉頭。他此刻正在專注地傾聽院裡的動靜主要是打鬥聲,現在又看到許振超他們,心中嘀咕:真是陰魂不散啊!嘴上卻不說話,淡淡地點了點頭,還艱難地笑不露齒地笑了一下。這笑容裡是慢慢的苦澀。
王長久知曉了竹筒的秘密之後,右手也緊抓住竹筒,變成了兩隻手擰着竹筒,只聽咯嘣一響,竹筒和細劍皆裂爲兩截。張真遠大驚失色,暗道來人雖長着一張大衆臉卻好生厲害,當下從竹筒後端扯出斷了的劍向王長久眼睛扎去。
王長久微微一哂,右手食中二指等着斷細劍向之間遞來,在電光石火間,緊緊夾住斷劍前端,未等張真遠反應過來,又嘣的一聲或者說錚的一聲,斷劍再斷一截,本就無多長的細劍一斷再斷。張真遠最近心情大好,沉迷酒色,對自己更加自視甚高,所以未再發明新武器,連身體主要是腎也虧得很。如此一來,纔有今天的慘敗。
張真遠嚇得都已扔掉最後小半截細劍,媽呀一聲向方大人跑去,方大人再媽呀一聲向廳堂跑去。衆多家將此時救完火,紛紛將王長久圍攏。王長久笑眯眯地從口袋裡取出一顆桔子籽彈向院外,桔子籽雖小,居然也有破風之聲。桔子籽雖小,但院外不包括許振超四人有三十人的眼睛時刻觀望着,多半望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