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振超饒有興致地道:“兄臺在這兒是幹什麼呢?”這時,一個小小的東西凌空飛來,正落在他馬下,他大吃一驚。擡頭再看秦劍心衆人都已飛身竄到高牆的另一頭去了。
難道他們是賊?可是怎麼大白天的逾牆而入呢?許振超心裡轉着念頭,招呼另外三人打馬至牆下。許振超站在深遠背上向內張望,裡面的景象令他咋舌:被火燒過的後院一片狼藉,數十個身着灰衣的家將和兄臺帶的那羣人廝鬥在了一起。許振超暗暗納罕:這是怎麼回事?
“超哥,怎麼一回事?”盧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振超轉回頭道:“狗咬狗!”
張常順也跳到馬背上站着,向內張望,路人甲路過道:“你看,那倆人向方府院子裡張望!”路人乙扯了扯他衣袖,道:“關你什麼事,快走!”
許振超笑道:“真怪事也!且看鹿死誰手。”
“師父,我們不去幫忙嗎?”
許振超搖了搖頭,身子一縱,再落下,人已坐正在馬上,道:“走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四人打馬而去,沒走多遠,四人只聽背後聲響,有重物落地聲,但不是很重。許振超首先轉過頭來,這一下他睜大了雙眼,驚駭莫名。張常順面無表情轉過頭來,叫聲媽呀,捂住嘴。
常健和盧青最後回頭來看,沒看到什麼,向地上一看,差點把剛吃的飯吐出來,盧青已經尖叫出聲,快速捂上嘴。只見地上早已停滾的不是人頭是什麼?鮮血灑了一地不說,那雙眼睛也瞪得溜圓,沒來得及閉上。
天水教的弟子們一共來了三十一位,包括秦劍心,折損了三位,非死即重傷,其餘人還好,要麼安然無恙要麼受點輕傷。剩下這二十八位並不停頓,直向廳內行去,由於家將的誓死牽制,方正圓和張真遠溜得影蹤不見。
突然,許多官兵紛紛而至,由大門進入,許振超四人閃到一邊,看着官兵進去。一名天水教的弟子對秦劍心道:“師兄,官兵來了!”
官兵並未全部進入,而是派了數十人將方府圍了一圈,雖非水泄不通,也可以起到一點防範敵人外逃的作用。常健道:“我看我們還是別管了,那個奇怪的人領着那麼些人傾入別人府宅,現在別人報了官,他們插翅難逃了!我們還是儘快趕路吧!”
四人在江陵雖然耽擱得一陣,但只是半天而已,然後都策馬奔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還以爲江陵自江申死後,從此太平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亂,大白天的都有賊子入室。”盧青在奔馳的馬上說道。
天水教的弟子們功夫皆屬上乘,從王長久就可見一斑,他們與迎面而來的官兵打鬥了一會兒便跳牆出去,遇神殺神,遇佛**,將外面的零星士兵迅速解決,逃遁而去。當然,也被士兵逮住了幾人殺傷了幾人。官府尚未來得及下通緝令,餘下的二十幾名教衆皆逃之夭夭。此番雖然未能殺得了方正圓這老狐狸和張真遠這個槍手,但方正圓的經濟損失和人力損失是頗爲巨大的。
清風撲面,陽光燦爛。行駛在路上的許振超四人回想方纔目睹之種種情事,猶自心有餘悸。
“以後再也不去江陵了。”張常順嘆道。
另外三人皆未答言,悶頭騎馬,享受着清風和陽光,張常順甚感無趣,便也把嘴巴緊緊地閉上了。他突然看到前方有兩個人並肩走着,看身影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轉頭問許振超道:“師父,前面有兩個人。”
許振超一望,大喜道:“是常氏兄妹!”張常順也突然想起,眼睛睜得大大的。四人拍馬到了近前,許振超當先下馬,走到常氏兄妹二人身後道:“虎哥,燕妹!”
二人見到他自然也滿是歡喜,寒暄一番。常飛虎看到張常順,張常順道:“虎哥,燕姐姐,你們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小順啊!”聽他這麼說,兄妹倆這纔想起來,飛虎拍拍張常順的左肩,道:“長高了!”
許振超給二人和常健、盧青相互介紹了之後,問道:“虎哥,你們這是去哪啊?”
“哦,我們有點事,找一個人。”
“找誰啊?”
“你不認識。”
“秦劍心。”常飛燕道。
許振超摸摸腦袋,道:“哦,不認識。他是你們親戚?”
常飛燕道:“不是,他在我們家做過工,後來好像去湖南了,現在又不知道在哪,江陵人。”
“哦,我們剛從江陵過來,算是到過江陵兩三次了。”
“這個朋友也很怪的,生平最愛摺扇,他給我們做過許多摺扇,手藝倒是不錯!”飛燕又道。
“哦?我們雖然不認識你們的這位朋友,卻見過一個摺扇不離身的怪人,人雖怪,長得倒還挺正常,眉目清秀。”許振超若有所思地道。
“就是他。”常飛虎忽然道,“阿超,你真的見過他?”
許振超怔住了,他也就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倒對上了,真是比對對子容易多了。
常飛虎輕抓住許振超的雙肩,道:“阿超,你在哪裡見過他的?我們去湖南沒找到他,這次想去湖北江陵找。”
張常順道:“那虎哥你們找錯方向了,我們剛從江陵來,你們應該往那方走!”說着手一指後方。
“你的朋友好像做了賊,我們剛剛見過的一幕可真是驚心動魄啊!”常健忽然道。
這回輪到常氏兄妹怔住了,異口同聲道:“此話怎講?”
“要不,我們都回江陵吧,反正也不急着回西藏。超哥,你說呢?”常健道。
許振超道:“好,我們這就回去!”他載常飛虎,張常順載常飛燕。張常順道:“燕姐姐,你坐穩了啊!”
常飛燕幽幽地道:“又不是沒坐過馬!”張常順聽清此話差點從馬上摔下來,看來他小看常飛燕了。
六人不一日又回到江陵,盧青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地一個字也沒說,但當他們到了方府院牆根,現場已經被人清理得一塵不染,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六人先去客棧裡訂了房間,並將四匹馬拴在馬廄裡,然後下樓來點菜吃飯,在酒桌上,許振超幽幽道:“虎哥啊,我看你們那朋友叫什麼來着?”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問道。
常飛虎答他:“秦劍心。”
還好不叫秦受心!盧青在心中道。
“哦,秦劍心可能凶多吉少了,要不就是被送進了大牢,要不就是直接被官兵幹掉了!”許振超方道。
“我看不然,”常健倒是個健談的人,他道:“以他們的身手,尤其是秦劍心的身手,縱使不能全部突圍脫險,秦劍心總是能逃掉的。”
常飛燕點點頭,道:“嗯,我們這個朋友,不光手藝了得,似乎武功也不錯,曾經他還爲我們兄妹解過圍呢!他一個人和二十人打,都不帶喘氣的!”
許振超聽了暗暗點頭,飛燕的國語又進步了。
六人商議來商議去,酒喝了一罈,飯各吃了一碗,然後都回客棧洗洗睡了。第二天,雄雞一唱天下白,六人兩人一組分頭出去打探。雖然他們都不是探子,對江陵也不熟,但還是想碰碰運氣。
許振超師徒去衙門看了看,沒瞅着啥動靜,乖乖隆地咚,東北話和江浙話都搞出來了。此話不表,且說常氏兄妹在江陵縣內瞎轉悠,也未轉出個所以然來;而常健和盧青這對倒是將關係又深了一步,抑或是一大步,互相把話挑明瞭,當然首先是常健先開口:“小青,我喜歡你很久了。”
盧青聞言震驚不已,感覺天上的不是太陽,而是雷。不過,她確實也對常健暗生情愫,在蛋黃派相處一年多,後來在從許振超和小順家辭別出來在路上的日子。也令得她芳心暗許。所以她道:“我……我還需要考慮幾天。”
常健聞言,難道一見的笑了,他雖是個健談的人,但與小順大不相同,小順心性尚是個小孩子,想到什麼說什麼,喜怒皆形於色。他恰好相反,道:“好,我等你……的答覆。”說完這句,他壓抑許久的內心如倦鳥歸林,猛虎出岬,輕鬆許多。
兩人相攜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某處牆面上貼有告示,許多人圍着看。兩人趕緊擠過去,上面寫的是通緝秦劍心。
中午,六人在客棧會合,常健第一時間將情況告知各位:“我所料不差,城東貼有告示,只通緝秦劍心一人。”
“啊!罪名是什麼?”常飛虎啊了一聲,常飛燕問道。
“暗殺朝廷命官。”
常氏兄妹低下頭,半晌不語,飛燕擡頭道:“算了,我們不找他了。”
“虎哥,燕妹,乾脆到我家去做客吧!你們還沒去過呢!”許振超馬上道。常氏兄妹推拒不過,點頭同意了,即日上路。
秦劍心帶領二十位師弟返回巴陵天水教,向教主黃秋白告知詳情,黃秋白聽罷長嘆一聲,半晌無語。黃教主感到無比痛心,每一個弟子都是他的心頭肉,雖然不是他生的,他也生不出來。秦劍心的心痛更甚,師兄弟待他一直甚好,一來他父親被人殺害,二來他功夫不弱,爲教會做了許多實事,解了許多圍,三來他爲人還算謙和灑脫,雖然放蕩不羈。
眼下師弟們被殺被抓,怎不令他痛斷肝腸!王長久命果然長久,隨秦劍心回來了,只臉上擦破了點皮,破了相,但對他其實沒多大影響。因爲,他本來就不是靠臉吃飯的,是靠本事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