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洞主道:“人當然是同一個人,可是歐陽老賊殺了我們的兄弟,怎能稱呼他爲大哥!”
楊洞主道:“我怎麼稱他大哥了,是她說的。”
胡洞主道:“她說她,我說我們,我們來之前一致發誓,要殺了歐陽老賊,如今怎能改口?”
宋洞主接口道:“對呀對呀,不殺歐陽老賊,咱們絕不下武夷山。”
胡洞主道:“宋洞主也說錯了。”
宋洞主道:“我哪裡說錯了?”
胡洞主道:“應該是不殺歐陽老賊,絕不離開雲窩。”
楊洞主忽然笑道:“哈哈,原來胡洞主也會說錯話,你看,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雲窩,而是雲窩醉舍,我們應該是不殺歐陽老賊,絕不離開雲窩醉舍!”
白玉蟾見這些人說話瘋瘋癲癲,說道:“倘若你們說不出歐陽大哥殺人的證據而在這裡無理取鬧,我白玉蟾可要不客氣了。”
她剛說完,那楊洞主又接道:“難道你剛纔就對我們客氣了嗎?”
梅山五洞轟然大笑。其實,大笑的是四個人,馬洞主被點了穴道,不能笑。
白玉蟾不由大怒,右臂一抽,袖中射出一道匹練。
匹練如虹。
倏忽間在轟聲大笑的梅山四洞胸前各擊一鞭。
梅山各洞主自以爲功夫了得,哪料到卻被一個女子輕易擊中,不禁各各大怒,從背上抽出兵器,便要圍攻而上。
白玉蟾剛纔一擊,已試出梅山五洞主的功力平平,不足爲慮。
於是哈哈笑道:“倘若你們真的不想活,儘管上來。”
經她這一說,本已圍攻上來的四洞主俱一愣,忽然一齊丟掉手中兵器,有人輕喝一聲:“四海伏鷹!”
只見四洞主迅速列成一字,後面的人雙掌抵住前者的後背,最前面一人乃是諸葛洞主,他雙掌在胸前錯立交叉,然後平平的一掌推向白玉蟾。
白玉蟾剛纔探知對手內力平平,這一掌又無變幻之象,於是匹練藏袖,他雙臂前推,接了一掌。
這一接之下,白玉蟾大驚失色。
她原來估計對方集四人之力,功力也稍遜自己一籌,不料四掌一觸,頓覺對方的功力竟然如江濤怒海,強勁無比,不覺暗叫一聲:“不好!”
白玉蟾想撤掌閃身,雙掌卻被對手粘住,怎麼也脫不開。
對手若是一掌將她撞開倒也罷了,如今這樣將她粘住,分明是想用內力震碎她的內臟。
白玉蟾一陣驚怒,運功相抗,掌力猶如泥入海,不知去向。
這一驚更甚,對手練的是什麼邪門武功,居然可以將她的掌力化去?難道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化功大法?
想到此,白玉蟾不禁額冒冷汗。
忽然,白玉蟾覺得掌心一陣劇痛,猶如針扎一般。
刺痛令白玉蟾心神一清,她心念電轉,倘若對手使的是化功大法,自己則在不知不覺間被化去全身功力,如今有刺痛之感,顯然對方並沒有化去自己的功力……
白玉蟾開始擔心梅山洞主使妖法化去自己的功力,現在明白他們使的不是化功大法,心有顧慮,神志登時大亂,只聽“砰”的一聲,身軀急往後飛,撞在洞巖上。
梅山四洞大笑,一人叫道:“賊婆,看在你剛纔偷襲我們時並不狠,因此未將掌中之毒催發,不然你早就變成死蟲了。”
白玉蟾後背撞得痠麻,幾乎站立不穩,秦居庸連忙將她扶住,問道:“白姐姐,你怎麼樣?”
白玉蟾怒視着梅山四洞,忽然左臂揮動,袖中
匹練射出。
此時梅山四洞還未分開,見匹練射至,四人竟一起騰空,避了開去。一人叫道:“賊婆,剛纔饒你不死,你卻如此不分好歹。”
另一人接道:“哪裡是不分好歹,簡直是厚顏無恥。”
馬上又有人道:“不是簡直,而是真的厚顏無恥。”
四人在閃避之餘,仍在爭辯。
白玉蟾剛纔由於輕視對手,這才着了道兒,她的匹練長達二丈三尺,飄忽閃爍,直如鋼鞭,左擊右打,不離四人要害部位。
梅山四洞掌背相接,不能分手,雖縱跳自如,但在匹練輕靈變幻的招式中,卻顯得吃力。
“馬洞主,快來幫忙,賊婆的兵器甚是厲害!”楊洞主喊道。
胡洞主接道:“楊洞主的記性真是差勁,馬洞主已被豐城雙劍點了穴道,如何能來幫忙。”
說話的當兒,白玉蟾匹練從左自右橫掃過來,四人疾退三步,然後騰身閃避。
只聽楊洞主在空中,嘴裡說道:“我怎麼說錯了,馬洞主雖被點了穴道,難道他不會求豐城雙劍解了穴道,只要穴道一解,不就可以來幫忙了嗎。”
胡洞主並不示弱,辯道:“馬洞主連話也說不出,如何求豐城雙劍解穴道?”
四人剛剛落地,白玉蟾將匹練擰成槍,直扎過去,又飄又快。四人同時低頭,堪堪避過。
楊洞主還在說:“馬洞主雖不能開口求人,但豐城雙劍豈會不知此刻情形危急,若馬洞主再不相幫。
“我們梅山五洞不能以一招‘五梅沉江’破敵,則梅山六洞今日便要大敗而歸。”
這時,白玉蟾的匹練忽然幻出四道紅光,分刺楊洞主、胡洞主,諸葛洞主和宋洞主。這四道紅光,分四個方向閃射而至,眼看四人避無可避——
只聽有人沉聲道:“兄弟別慌,五梅沉江!”
一條人影,搭住最後那人的後背。
白玉蟾略一遲疑,匹練朝梅山五洞當胸罩去。忽然間,一股罡氣激射而出,撞向匹練。
匹練本是硬韌之物,被罡氣一撞一截,居然斷成碎片,紛紛墜落。
猶如一樹紅英落地。
白玉蟾這一驚非同小可,未弄清剛纔只有招架之功的梅山四洞何以突然間大發神威,不禁呆住,而那股罡氣,撞碎匹練之後,徑擊白玉蟾面門,若被擊中,那是屍沉江河,一命嗚呼了。
秦居庸雖不知其中兇險程度,但已瞧出不對,張口驚叫了一聲。
生死系一發。
秦居庸想也不想,抽刀砍去。可是刀未落下,身體已被罡風撞出。
秦居庸不待起身,一眼瞥去,只見豐城雙劍其中一人劍已出鞘,一道紫光,於白玉蟾與梅山五洞之間遊走。
須臾,還劍入鞘,說了一聲:“梅山的天荒神功果然了得,何必跟姑娘一般見識。”
梅山五洞在紫光中已然各各分開,皆“咦”了一聲。
馬洞主開口說道:“豐城雙劍一招便破了梅山派的天荒神功,佩服,佩服!”
白玉蟾已回過神,聽到“天荒神功”四個字,不由驚問道:“你們所說的天荒神功是否便是號稱武林第一邪功的天荒六合功?”
馬洞主白了她一眼,哼道:“姑娘小小年紀,知道的倒不少。”
馬洞主是梅山五洞中第一個不把白玉蟾稱作賊婆的人。
胡洞主馬上說道:“馬洞主,此人乃是歐陽老賊的心上人,應該稱她賊婆纔對。”
白玉蟾領教過他們的“天荒六合功”的厲害,不知他們如
何練成這等妖邪怪異的武功,聽了此話,仍不免動怒,冷冷道:“我剛纔說過,你們若是說不出歐陽大哥殺六洞主的證據,就請馬上滾下山去!”
胡洞主笑道:“賊婆,你說話後語不對前言,剛纔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楊洞主道:“她剛纔是怎麼說的?”
胡洞主道:“什麼她呀她的,她是誰呀?”
楊洞主道:“她便是歐陽老賊的女人賊婆了。”
胡洞主搖頭道:“不對。”
楊洞主道:“什麼不對?”
胡洞主道:“你怎麼知道賊婆是歐陽老賊的女人?”
楊洞主道:“難道她是歐陽老賊的男人?”
胡洞主搔了搔頭,說了聲:“對呀……”
然後又道:“不對,不對……”
“又哪裡不對了?”
白玉蟾又好笑又氣憤,說道:“再這樣我又要不客氣了。”
楊洞主拍手道:“對,賊婆剛纔就說到這句話時便跟咱們動手。”
諸葛洞主道:“咱們的天荒六合功差點要了賊婆的命。”
宋洞主嘆了口氣道:“如果六洞主沒死,剛纔使的便不是‘四海伏魔’和‘五梅沉江’,而是‘六合歸一’了,只要六合歸一,賊婆早已屍骨難尋了。”
諸葛洞主道:“馬洞主,賊婆問我們有什麼證據證明六洞主是歐陽老賊殺的,你就把證據說給賊婆聽聽。”
“好。”馬洞主前走了兩步,說道:“賊婆你聽着,六洞主是被人用刀劈成兩半而死,由於刀速太快,以至於六洞主被劈成兩半,身體仍完好地合在一起,連刀痕也看不出來。試問,天下誰的刀有這麼快?”
沉默,衆人都在想象這一刀的速度。
良久,馬洞主嘆道:“誰都知道,天下只有一個人的刀有這種速度,這個人就是歐陽醉柳。”
秦居庸想起昨日武夷山腳下所見的一幕。
白玉蟾沉思了良久,忽笑道:“你們說得對,就算天下沒有人能砍出這麼快的一刀,歐陽大哥也能。”
諸葛洞主道:“這麼說,你也承認了?”
白玉蟾道:“不是我承認,而是天下最快的刀本來就是歐陽大哥的柳葉刀。”
梅山五洞一齊大笑,然後又同時噤聲,齊齊道:“那麼,就請歐陽老賊出來受死吧!”
白玉蟾靜靜道:“歐陽大哥並不在這裡。”
梅山五洞又同聲問道:“那麼他在哪裡?”
白玉蟾道:“你們問我,我去問誰?”
梅山五洞齊聲道:“你當然去問歐陽老賊!”
白玉蟾忽笑道:“好,你們在這裡等着,我這就去問。”
她說着,拉住秦居庸就往山下去。
梅山五洞攔住他們道:“你到哪裡去問?”
白玉蟾幽幽道:“我已經在這裡等他半年了,如今他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梅山五洞道:“既然不知在哪裡,如何問得?”
白玉蟾道:“現在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梅山五洞笑道:“既然你也是去找,不如我們自己去找。”
白玉蟾道:“你們也知道歐陽大哥喜歡去什麼地方?”
梅山五洞“呸”了一聲,道:“歐陽老賊風流成性,只有傻瓜纔不知道他喜歡去哪裡!”
梅山五洞說完,不再拖泥帶水,而是馬上轉身,一眨眼的功夫,已不見了蹤影。
這五個人瘋瘋癲癲,他們的行爲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