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帶着暮希又拐了幾個彎，走廊裡的光線變得充足起來，像是從建築物的中部走向了外圍。
昏暗的壁燈逐漸從她的視線裡消失，左側的牆面上間或出現了幾扇緊閉着的玻璃彩窗。
“艾莎前輩，我……”
“既然這次被分派到指導新人的任務，該告訴你的自然會告訴你。新生暮希，現在安靜的聽我說。”艾莎擡手攏了攏自己耳旁的髮絲，冷淡的開口打斷了暮希，“這裡是御宅學院，是女神們覺醒、學習、生活的地方。”
暮希閉上嘴，靜待艾莎的下文。她隱約覺得讓她進入這裡的男生漏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你現在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知道很正常，我們本來就是沒有過去的人，是學院爲了守護大陸而被喚醒的，我們的一切知識都由學院教導，一切生活都由學院安排。至於其他的……”艾莎冷笑了一聲，“你得成爲女神，才用知道。現在只要按部就班的學習學院安排的課程，保證自己不要那麼快被淘汰就行了。”
果然。暮希在心中爲自己捏了把汗。她應該感謝之前那個被艾莎稱爲A的神秘男人，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暮希就要暴露自己記得原名的事了。
但是，沒有過去的人？這裡的女孩都這麼想嗎？她們已經忘記了現實世界的親人、朋友？
暮希低垂着眉眼，不敢讓艾莎發覺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憫和慌張。沈楠呢？沈楠也忘記過去了嗎？
艾莎的解說仍在繼續。
“學院會根據我們的能力和學習進度進行排名。只有進入前三十名的學員才能被稱作女神，待遇、權力和所擁有的力量都和普通學員大不一樣。而作爲新生的你們，每旬都要進行一次禮拜，如果三次禮拜後還不能順利覺醒，就要被學院開除，如果連續兩次的期末考試排名在倒數十名內，也要被開除。”艾莎惡劣的笑了笑，“希望你不要淪落到那個地步。”
暮希抿了抿嘴，“艾莎前輩，如果我被淘汰了，作爲直系指導前輩的你，算不算任務失敗呢？”
艾莎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當然不算！”
“但我的成績和你也有一定的關係吧？”暮希回給艾莎一個純良的微笑，“希望艾莎前輩能詳細說一說禮拜的事，我還不是很明白。”
艾莎停下腳步，難掩嫉妒的看了一眼暮希別在頭上的髮卡，“你的成績還不至於到拖累我的地步。”
這兩枚從未見過的髮卡在暮希醒來後，就出現在了她的頭上，而暮希也發現，艾莎的身上和自己不同，沒有任何裝飾物。
暮希若有所思的摩挲起自己小拇指上的戒指。
越過幾條又長又曲折的迴廊，把低矮的天花板和色彩絢麗的玻璃窗都拋在身後，艾莎推開一扇小巧的側門，帶着暮希走出了這棟石質城堡。
外面的天色昏暗，夕陽的餘暉已經落盡，暮希回過頭去，發現她們走出來的地方正是她剛進入虛擬世界時看到的那座哥特式城堡。
城堡的外牆上爬滿了藤蔓，石磚上的裂紋間似乎有壁虎在探頭探腦。
夜幕下，古老的城堡沒有流露任何被時間打磨出的厚重，
只剩下陰森和壓抑，像是在對路過的人訴說着一個個哀怨悽婉的故事。
“跟上。”艾莎催促着，她挺直了脊揹走在前面，乾脆利落的朝着森林的方向走去。
暮希跟着她一起越過一道被人精心打理過的草坪，看到了一座之前在半空中時被忽略掉的小房子。
那真的是一座很小的房子。房子只有一層，六扇窗戶一字排開，屋頂鋪着破舊的紅磚，門口的石階邊緣長着青苔，大門上的雕花上有着明顯的刮痕，像是被某種大型野獸攻擊過一樣。
艾莎帶着暮希站到了虛掩着的大門前，轉身時臉上還殘留着幾分未能完全收起的掙扎。
“這裡是一年級的專屬宿舍，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你的舍友。”
她推開了門。
門內和城堡裡像是兩個世界，沒有了鋪滿地面的褐色地毯，沒有了牆緣精美的雕花，就如同城堡和小屋在外觀上的區別，她們像是從華美精緻的貴族活動場所，進入了僕人所居住的逼厭小屋。
暮希沉默的跟着她，眼神在路過的一扇扇木門上打轉。
有的木門破舊不堪，上面有被重擊過留下的凹槽，木屑仍掛在凹槽的邊緣，像是經歷動亂後留下的痕跡；有的木門上刷了紅漆，漆面光滑平整、嶄新如初，好似剛剛有人仔細的給它打蠟擦拭過。
“艾莎前輩，”暮希想着艾莎走進這裡前的猶豫，忍不住開口試探道，“我能和你一起住嗎？我可以把頭上這枚髮卡送給你。”
“別、跟、任、何、人、提、這、個。”艾莎猛地轉過身來，盯着暮希一字一頓的說，“你不會知道首飾在這裡有多重要。”
她無意對這一點再做更多解釋，“我說過要把你送去和綠眼睛作伴，我說到做到。”
艾莎像是在懊惱自己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氣。她明明很想要這枚髮卡，卻不肯收回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艾莎沒再注意暮希的反應，直接擡手輕輕的在一扇木門上敲了敲。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張怯生生的小臉從門後露了出來。
門裡的少女留着簡單的齊劉海妹妹頭，綠色的短髮垂落在圓圓的臉頰旁，讓她看上去既溫和又可愛。看見艾莎的瞬間，她的臉立刻因爲緊張而紅了個通透。
“艾莎前輩。”
少女小聲的向艾莎打了聲招呼，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暮希身上，在看到那枚髮卡時，眼神不自在的閃爍了一下。
“葉芊。”艾莎點點頭，“這是今天新生的暮希，以後她就跟你一起住。”
“這、我，”名爲葉芊的綠髮少女慌亂的說，“我沒接到通知。”
“作爲二年級的阿瑞斯級長，我有這個分派宿舍名額的權力。”艾莎不容置疑的說，“明天記得帶她去禮堂見H老師。”
說完這句話後，艾莎快步離開了門口，只留下暮希和葉芊大眼瞪小眼。
她真的有一雙漂亮的綠眼睛。暮希漫無邊際的想着。葉芊的眼睛清澈且明亮，像是無害的草食動物般，令人覺得溫潤可親。
她忍不住問道，“我能先進去嗎？”
“啊，抱歉。”葉芊臉上原本就未退去的紅暈變得更加濃厚，“我
沒想到會突然來一位舍友。”
“我應該和艾莎前輩住嗎？”
“一般都是這樣的，新生會由學院指定一位二年級的前輩進行指導，暫時住進直系前輩的宿舍裡，直到完成第一次禮拜。”
葉芊向她解釋道，“禮拜後覺醒成功的學員能直升二年級，在城堡裡擁有自己的宿舍，沒能成功的會被分配到這裡來，進入一年級學習，等待下一次的禮拜，如果三次禮拜後仍然沒有覺醒……”
說到這裡時，葉芊打了個冷顫，“就要被學院開除了。”
艾莎也提到了這一點。暮希在心裡想着。
雖然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真實，但暮希並沒有忘記，自己身處何地。從艾莎和葉芊的表現，暮希都能察覺到，御宅學院裡的開除，肯定代表着十分嚴重的後果。
森羅公司到底想做什麼？
和走廊上看到的木門風格一致，房間內的擺設乾淨利落，一目瞭然。以中間爲分水嶺，房間的兩側各有一張原木色的歐式四柱牀，牀幔是和她們制服統一的酒紅色，牀尾則擺放着各自的衣櫃與書桌。在左邊有通往盥洗室的小木門，另一端是一扇緊閉着的玻璃窗，正對着城堡一側的尖頂塔樓。
暮希收回思緒，一邊打量着室內的環境，一邊向葉芊問道，“禮拜是什麼？”
“阿瑞斯、黑澤爾、尤朵拉，這是學院所供奉的三座女神雕像，也是覺醒後的學員所能擁有的三種特質和學院裡三大派系的名稱。”
暮希認真的聽着葉芊所說的話。
“禮拜是一個儀式，每一次的過程都不同，也許很危險，也許很輕鬆，全憑當時的禮拜主持人的心情。但新學員最後都要獨自進入禮拜堂，在三女神的雕像面前祈禱，如果順利得到女神的賜福，就算是覺醒成功，可以擁有真正屬於女神的能力，也可以從一年級畢業進入二年級。”
黑澤爾。
暮希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她剛進入這個世界時遇到的那個疑似沈楠的少女，口中提到的正是“黑澤爾”。
“艾莎前輩是阿瑞斯級長……還有黑澤爾級長和尤朵拉級長嗎？”
葉芊點了點頭，“級長擁有管理排名低於自己學員的權力，對我們這種連排名都沒有的一年級生，是不能違背級長的命令的。”
她沒發現暮希之前的走神，有點疑惑的說，“像你這樣被前輩直接丟進一年級宿舍的人，不是沒有，但……不應該啊，你的資質那麼好，艾莎前輩爲什麼要這樣做？”
資質。之前的神秘男人A也說自己資質好。
暮希又摸了摸自己小拇指上的戒指，“爲什麼說我資質好？我現在什麼也不知道……”
“你有髮卡啊。”葉芊垂下眼睛，停頓了兩秒後重新擡起頭來時，眼裡是純粹的羨慕，“聽說只有排名進入前十的女神裡，纔會出現一入學就擁有首飾的現象，戒指、項鍊、耳環、髮卡——這些首飾代表着女神身上匯聚的力量。前三十名的女神們在完成任務後，也有可能得到學院給予的首飾獎勵，擁有首飾的女神會變得更加強大。”
她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暮希你剛來，頭上就有了兩枚髮卡，以後肯定能成爲了不起的女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