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我是在恨我自己……”終於, 江悅再次開口道:“我恨我自己,爲什麼沒能早點看出你倆的感情出現了問題,如果……如果我能早點發現的話, 也許, 你們也不會走到那種地步……”

江悅?

江悅爸爸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門外的瑤莉, 眼中浮出了淚水。

果然, 這纔是我所熟悉的江悅啊, 既叫人敬佩,又叫人心疼。

江悅爸爸的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他默默地低下頭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兒子, 竟把一切的錯, 全都攬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當初, 他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啊,明明正值叛逆期, 卻從沒有做過一件讓父母操心的事,只除了,在那次家庭會議中,向他提出了父母兩人協議離婚的事後,他變得緘默不語。

“可是……”稍後, 江悅又接着說:“都已經到那種地步了, 我也沒有理由, 再勉強你們在一起吧, 哪怕是爲了我……”江悅的眼角處突然落下一顆淚來, 他咬了咬脣,繼續說:“所以, 我只能看着你們離婚,看着你離開家,看着媽媽,變成了孤身一個人,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無法原諒、什麼事也沒做、什麼事也做不成的我自己……”

“小悅啊……”

江悅爸爸伸出手去,百感交集地握住了江悅的手,一連串的淚水從他眼中滾落。

靠着門的瑤莉用手緊緊地捂住嘴巴,儘管如此,悲喜交加的眼淚還是紛墜而下。

“這個週末,一起去釣魚吧?”送江悅和瑤莉到門口後,江悅爸爸說。

瑤莉正愣着呢,釣魚?江悅會答應去嗎?

可是她很期待!

沒想到……

“好哇!”江悅居然滿口答應了,他答應了!而且笑得滿臉開懷。

瑤莉真是又驚又喜啊!

啊——

果然江悅笑起來最好看了!而且還是在江悅爸爸的面前,瑤莉覺得這一刻,比什麼都值了!

“莉莉也一起來喲!”江悅爸爸也向瑤莉發出邀請。

“嗯!”瑤莉點頭如搗蒜:“我來!我一定來!就算下冰刀我也要來!”

大家鬨堂大笑了起來。

江悅爸爸和江悅緊緊地擁抱了一下,然後他又悄悄交待江悅說:“回家後還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再着涼了!”

“知道了。”江悅乖巧地答應了。

站在一旁的瑤莉,笑得跟花開一樣。

告別江悅爸爸後,瑤莉在醫院門口叫了出租車,剛讓江悅先上車,她包裡的手機就響了,她拿出來一看,表情就凝固了。

她沒有接。

坐進出租車,她報了江悅家的地址,江悅問她是誰打來的電話,她說打錯了。

而事實上,電話是英航打來的。

她居然不接我的電話!

英航氣極地把手機丟到了牀上,然後他的身邊立刻有美女向他圍攏過來。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的心,爲什麼還是這麼寂寞呢,明明就算瑤莉在他的身邊,她也從來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撫慰他,但他——

就是無法忘懷瑤莉。

他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懷抱,想念曾經和她在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哪怕他們只是坐在一起看一部無聊的電影,或是聊着毫無營養的天,但,那些依舊是多麼叫人滿足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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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現在,居然跟一個瞎子在一起!

難道連她自己也瞎了嗎!

一想至此,英航心痛如絞。

不!他無法接受這一切!他無法接受,自己要敗給一個這樣不起眼的男人!他,一定要想辦法把瑤莉給搶回來!

爲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轉眼間,週末到了。

“小悅,吃早餐嘍!”媽媽在廚房裡喊。

江悅走進來,把體溫計放在桌上。

“體溫怎麼樣?”媽媽把牛奶放到江悅面前,然後拿起了體溫計。

“一切正常哦!”江悅勝利地比了個V字。

媽媽笑了。

“很開心嘛,今天!”

“嗯!媽媽呢,會介意嗎?”

“嗯?”媽媽挑了挑眉。

江悅露出一個平常少見的頑皮的笑,“因爲我和爸爸又說話了,媽媽,會介意嗎?”

媽媽笑而不語。

“傻孩子,想什麼呢,快把早飯吃了,一會兒莉莉就到了哦!”

江悅笑了,然後捧起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不久,瑤莉到了。

媽媽把江悅送到門口,又對瑤莉說:“雨衣雨鞋我都提前放在車的後備廂了,老房子那邊靠近樹林,很潮溼,路也不好走,你們要當心點——”

“媽,你好羅嗦!”江悅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

瑤莉在一旁笑着答應:“我會小心點,江阿姨請放心吧!”

車子一路沿着郊外的方向開去。

“今天天氣很好呢,陽光很暖和哦!”江悅說。

“嗯!”瑤莉重重地點頭,她臉上的笑容和今天的陽光一樣燦爛呢!

車子快接近林中小屋的時候,遠遠的,瑤莉就看見江悅爸爸已經站在大門口等了,瑤莉小心翼翼地把車停好,然後跳下車,牽住江悅的手。

“太好了,你們到了,我還真擔心你們會找不到呢!”江悅爸爸迎上來說。

“不會的!我有導航,而且我方向感很好的喲!”瑤莉笑着說。

江悅糗她:“那中間有兩三次原路返回又是怎麼回事呀!”

“江悅!”瑤莉氣得掐江悅胳膊,江悅爸爸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放下行李,稍作停頓,便跟着江悅爸爸一起去林中的溪裡釣魚。

可是瑤莉怎麼弄也弄不好魚杆,急得她哇哇直叫。

“我來幫你吧!”江悅在一旁說。

“你行嗎?”瑤莉一臉不信任地說。

江悅瞪起了眼睛。

江悅爸爸在一旁笑而不語。

江悅摸索着,一下就把伸縮杆給拉開了,然後他說:“把魚餌遞過來。”

“魚?魚餌?哪個?”

江悅爸爸偷偷指了指地上的一個小盒子。

“哦,知道了!馬上就來!”瑤莉蹦蹦跳跳地跑去一把把盒子拿起來打開了,“媽呀!好多蟲子!”

她嚇得差點把整盒的魚餌給丟開了!

“小心吶!”江悅急得大叫:“那不是蟲子,那是蚯蚓!”

見瑤莉半天沒動靜。

“你不會把整盒蚯蚓都給扔了吧?那咱們還釣什麼魚?”

江悅滿臉的失望,可是整面碧綠的湖水都倒映在他的臉上,他簡直是帥到發光。

“放心啦,我怎麼會做那種蠢事!”說着,瑤莉用兩指捏起一條蚯蚓,遞到江悅面前來。

“別鬧!”

可是不管江悅怎麼伸手接,瑤莉就是不肯好好把蚯蚓放到他手上去。

正午的陽光,透過茂密而碧綠的枝葉間灑落下來,在江悅的臉上、身上、以及他身後的草地上,都留下了大片的斑駁的暗影,此刻,江悅一邊懊惱着、一邊笑着,潔白的牙齒,如貝殼般在他臉上閃爍着。

瑤莉看呆了。

她發誓,這是她迄今爲止見過的,最令她心動的江悅。

什麼叫珍貴?

也許,擁有跟獲得都不算是最珍貴,失而復得纔是。

“好啦,不逗你了,給!”瑤莉終於還是把蚯蚓放到了江悅的手上,江悅把它小心地穿在魚鉤上。

“好痛!”

瑤莉皺皺眉說。

江悅笑了,“小傻瓜!來吧,魚鉤給你下!”

“好咧!”瑤莉一臉雀躍地把魚杆接了過來。

“魚兒魚兒,快上鉤吧!”一邊說着,她一邊把魚線甩到了溪裡去。

結果瑤莉等了好久好久,魚一直沒上鉤。

江悅爸爸都已經釣上三四條了!

“爲什麼我一條也釣不着呀!”瑤莉一臉懊惱地說。

江悅拍拍她的腦袋,“耐心點——”

正說着,溪水裡的魚線突然動了一下。

“啊!上鉤了!”瑤莉尖叫,然後馬上站起身來,江悅也馬上起身,幫她拉住魚杆,“收線,快收線!”

瑤莉手忙腳亂地收線,沒多久,空中閃過一道銀光,一條快接近一尺長的大魚甩着尾巴在陽光下扭動着。

“哇!真的釣到了!太棒了!江悅,你看見了嗎?我真的釣到魚了!”

儘管瑤莉一時激動,把江悅看不見的事給忘了,不過江悅似乎並不在意,“好了好了,現在,小心點把魚從魚鉤上取下來,放進魚簍裡,千萬別讓它跑掉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會小心的!”瑤莉邊說邊一把抓住了魚的身體,可是魚身好滑,又拼命地在扭動,結果,哧溜——

啥情況?

魚跑了?

瑤莉大叫:“啊,我的魚!我的魚!”結果她一激動,腳一滑,摔進了水裡。

“莉莉?”

江悅聞聲,毫不猶豫,也撲進了水裡。

兩人在水底下四處摸索着,最終,抓到了彼此……

江悅爸爸趕緊把這兩隻落湯雞帶回家。

一進家門,他就跑進浴室裡放洗澡水。

“快!你倆,都進去洗個熱水澡,千萬別感冒了!”

“江悅你先去!”

“莉莉你先去!”

“不行,你不能受涼的,你一定要先去!”

“我沒事,你入水比較久,還是你先去!”

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

一旁的江悅爸爸突然蹦出了一句:“要不你倆一起去?”

瑤莉和江悅兩人的臉瞬間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

結果最終,還是兩人一起去洗了。

“你泡澡,我淋浴!不許偷看哦!”瑤莉說。

江悅笑得直不起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泡澡水的溫度太高了,有一度,江悅感到左邊胸口的位置刺痛得很厲害,但他沒有告訴瑤莉,還是一直跟她笑笑鬧鬧的,大家洗完後,一前一後地擦乾身體走出浴室。

趁這個時間,江悅爸爸已經燒好了一桌菜。

“洗好了?快來吃飯吧,我做了紅燒魚!”

“啊!紅燒魚,是江悅的最愛!”瑤莉歡呼雀躍地跑過去,“是用我們剛剛釣到的那些魚嗎?”

“是啊……”

走在瑤莉身後的江悅伸手扶住了牆……咦,怎麼回事,胸口又痛了,而且,爸爸和莉莉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好遙遠……

“小悅,你沒事吧?”爸爸從遠處望過來。

江悅忙放下正準備按向胸口的手。

“嗯!紅燒魚啊,真懷念呢!”他展開笑顏,朝大家走過去。

瑤莉媽媽蓬頭垢面地從賭場裡走出來。

一雙黑白相間的名牌運動鞋,來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瑤莉的媽媽!”

瑤莉媽媽擡頭一看,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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