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高興。
江犁的高興來自於,他殘廢了十六年的雙腿終於治好,可以支撐他走路了。
而蘇海的高興則是因爲他看到江犁高興。蘇海是打心眼裡看好這個孩子。
然而高興總有結束的時候,笑了許久的江犁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突然不笑了。
殘廢的雙腿被治好了,可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地方,他的丹田。
蘇海爲江犁治療雙腿的時候,江犁並沒有感覺到丹田有復甦的跡象,而現在更沒有。所以江犁很擔心。
“陛下,我的丹田怎麼樣了?”
江犁問話的時候心裡很擔憂,所以有些緊張,有些忐忑。
還有一絲希冀。
他希望人皇能給他一個讓他興奮的答案。
可很顯然,蘇海並沒有滿足他的幻想。
“我沒有修復你的丹田。”
蘇海說的是沒有,而不是沒有辦法。
前者是主觀,後者是客觀。
江犁很不解。
“爲什麼?”
“因爲用不着啊。而且我如果強行爲你重塑丹田,你會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蘇海的理由很客觀,也很正確。
而且事實確實如此,即便蘇海是人皇,是這世間最最強大的人,如果他強行爲江犁重塑丹田,結果只能是江犁瞬間死亡,連渣滓都不剩下。
可江犁沒有在乎蘇海的後半句話,他的注意力被前半句吸引了。
蘇海說用不着重塑丹田。
然而世間所有人都知道,丹田是一個人修行的最基本的條件。先不說個人天賦如何,如果沒有丹田,再天賦異稟的人也無法修煉,只能和普通人一樣。
可人皇居然說用不着,雖然對方是人皇,可江犁還是無法相信。
知道江犁無法相信,所以蘇海爲他解釋道:“我前面就和你說過,不要以爲沒有丹田就不可以修煉。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你必須相信,因爲我就沒有丹田。”
江犁再一次被震驚了,強大無比的人皇居然沒有丹田!
“那,那您是怎麼修煉的?”
“呵呵,你要記住,人體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誰也不知道一個人被逼到絕境時,會發生什麼樣的奇蹟。當年的我和你一樣,知道自己沒有丹田無法修煉時很絕望。可我並沒有放棄,終於,在我十八歲那年,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我用我的頭顱開始了我的修煉之路。旁人的頭顱是識海,而我的頭顱卻是我的丹田。”
對於一般人來說,修行的第一步便是在丹田中凝聚真元,然後形成自己的本命武器。而頭顱則是識海,用來御使武器。
而如果沒有丹田,便無法凝聚真元,形成本命武器,識海也就是空有擺設。
可誰能想到,做爲天下第一強者的人皇,居然是在識海中凝成本命武器。
“同樣是人體的一部分,丹田可以,那爲什麼識海就不可以。人們都被這樣的思維禁錮住了。”
蘇海的語氣中有着明顯的不屑。
而在一旁的江犁,由開始的震驚,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
人皇的描述對江犁來說無疑是顛覆性的,雖然短時間內無法接受,可江犁也不是迂腐之人,慢慢也就接受了。更何況,眼前不就擺着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嘛。
“人體本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誰說不可以…”
江犁的嘴裡還在咀嚼剛纔蘇海所說的那些話。
“你很聰明,而且性格足夠堅韌,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江犁很聰明,所以領悟的很快。
“原來是這樣。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幾千年的時間裡,應該會有很多人發現這個事情,那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呵呵,你說的沒錯,這麼多年,的確有很多人發現了這個事情,可是能夠做到的卻是少之又少,據我所知,發現這個事情並且修煉有成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聽到這樣的解釋,江犁總算明白了,不是沒有人發現,只是成功的人太少了。
“那陛下又如何認爲我能成功?”
江犁問的很直接。
這不是自戀,而是事實。
蘇海既然都找上門來了,絕對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才決定的。
“因爲你和別人的情況不一樣,你是天生的自然之體。只是沒有人和你提起過這種事情,所以你才一直不能修煉。”
蘇海的解釋很玄妙。
“自然之體?什麼叫做自然之體?”
江犁從來沒有聽說過“自然之體”這種說法。
“在這世間,有很多人的體質與常人不同,有的天生與水親和,有的天生與火親和,而你也是這裡面的一種,只不過凌駕於他們之上,叫做自然之體。而且你這十幾年一直生活在十萬大山中,心性空靈,體不染垢,一旦修煉,便是不可想象的天才!”
原來是這樣。
自己十六年不能修煉,只能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等待死亡。可現在,自己有了重新修煉的希望!
而且自己的體質非常適合修煉,這不得不說是意外之喜。
自己已經耽誤了十六年,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辜負的大好時光。
“請陛下教我!”
想到此處,江犁馬上跪了下來,向蘇海請求,言辭極其誠懇。
聽到江犁向自己請教蘇海點點頭,這孩子很上進,而且不是被慾望矇蔽心智,他的心思很簡單。
沒錯,江犁的想法很簡單,他想修行,只是簡單的想要修行。然後可以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僅此而已。
絕不是因爲自己的體質不同常人,也不是因爲是人皇親自挑選的他。
“好。”
聽到人皇應允,江犁很高興,又有些迫不及待。
知道江犁有些着急,蘇海說道:“先不要着急。你是先天自然之體,所以只能以幽府做爲你修煉的容器。你可想好了,稍不小心,你就會死亡!”
蘇海說話時面色很鄭重。
幽府是心臟!
心臟是人類最重要的器官,一旦江犁納天地元氣入幽府時出現意外,後果便是江犁身死道消!
聽蘇海說的鄭重,江犁卻是微微一笑。
“呵呵,我在輪椅上坐了十六年,如果不是遇到陛下,結果也只能是個死字。同樣是死,不過一早一晚,我寧願死的有意義一些。”
“好!很好!”
江犁說的輕鬆,可其中的滋味,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體會。
蘇海能體會,因爲當年的他也是如此,所以蘇海更加嚴肅。
這是對江犁的敬佩和尊重。
“我們開始吧!”
聽到蘇海說可以開始了,江犁立馬盤膝而坐。
“你是天生自然之體,所以比常人更能親和這天地間的元氣。你所要做的,便是打開幽府,納天地元氣入內,然後感應自己的本命武器。切記要小心。”
蘇海說的很簡單,可其中的危險卻是不可忽視!
聽到蘇海在一旁指導,江犁卻有些茫然。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感應天地間的元氣。
這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畢竟江犁沒有經驗。
所以江犁坐在地上半天也沒有變化。
知道江犁遇到了阻礙,這時蘇海開口了。
“既是自然,便要自然。”
然後江犁懂了。
所以江犁不再刻意的去尋找,而是全身放鬆。
自然,什麼是自然?
一花一木是自然,鳥獸蟲魚是自然,天地元氣是自然,人類也是自然,天地萬物都是自然。
不刻意也是自然。
既然同是自然,那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自己感應自然,感應天地元氣了。
只是感應天地元氣不是問題以後,這幽府該如何開?
幽府是什麼?
幽府是心臟。
開幽府,便要打開心扉,打開心門。
這個心門,不是現實中的,有具體形態的門,而是江犁的本心!
可是不管是什麼門,想要開門,總要需要鑰匙。
江犁需要找到的,便是那把能打開他心門的鑰匙。
而就在江犁尋找自己心門鑰匙的時候,他卻不知道外面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
江犁當然不知道,因爲他被人皇設來爲他修行鋪路。
江犁更不知道,亂的原因正是他。
卻說江犁因爲心中有傷,提出要自己去山中走走。出於對江犁的放心和擔心,江東陵夫婦也沒有阻攔。可是誰曾想,已經到了半夜,江犁還是沒有回來。
江東陵夫婦自然是不知道,此時的江犁正處在人生的轉折點。
既然不知道,所以夫婦二人很擔心。
然後江東陵夫婦便聯合文遠山一起到了山上,可是結果卻一無所獲。
既是蘇海不想讓別人發現,江東陵等人又如何能夠找到。
“東陵,能夠在我們三人的眼皮子底下將犁兒擄走,而又不被我們發現,這個人的境界只怕比我們高出不止一點啊。”
文遠山猜測很正確,可是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人皇將江犁“擄走”了。
“哼,不管是誰,如果他敢傷害我江東陵的兒子,即便我死,我也要與他同歸於盡。”
江犁是江東陵的軟肋,如果江犁出了事,江東陵一定會拼命!
而慕容雖然擔心,卻是說道:“此人修爲如果真的要比我們還要高深,那爲什麼要對犁兒下手?難道是磐石村的人,沒道理啊,他們請不到這樣修爲的人的!”
隨着慕容的話,三人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文遠山說道:“這樣待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先回去,等天亮再說。”
“好吧,只能這樣了。”
只是三人剛想走,山林深處卻突然傳出一陣極其晦澀的波動,波動雖小,可三人都是修爲境界極深的大修行者,還是將之感應到了。
於是三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向波動發出的地方而去。
只是三人不知道,這股波動正是江犁放開心神感應自然時的波動。
蘇海自然感應到了,只是不知爲何,蘇海並沒有將之阻攔下來。
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蘇海覺得無聊,然後突然想起的惡作劇。
“我給你們孩子的修行鋪路,這就當是你們的報酬吧。呵呵。”
不得不說,修爲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心理就會扭曲,,,
而當文遠山三人趕到後,卻又什麼都沒有了,什麼波動都感應不到了。
“怎麼回事,怎麼會消失呢,難道是有人故意整我們?”
聽文遠山如此說,江東陵夫婦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怒容。
“此人欺人太甚。”
江東陵說着,身上真元鼓動,馬上就要爆發了。
慕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想些什麼,所以一把按下了江東陵。
“不要着急,我們還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先回去,然後再商量對策。”
“容兒說的不錯,我們還是先回去,明天再一起商量商量該怎麼辦。”
既然文遠山和慕容都這麼說了,江東陵也只能忍下心頭怒火,然後三人一起消失在原地,回到了家中。
“到底是誰,當初真不該答應犁兒自己去山上!”
回到家中的江東陵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好了,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我想,此人既然會以這種方法把犁兒設去,想必不會對犁兒做什麼。”
看到丈夫自責,慕容勸慰道。
而江東陵卻是低頭不語。
“唉!”
相對於江東陵,慕容擔心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眼下不是傷心哭泣的時候。
時間在焦慮和不安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今晚的月亮特別的亮,特別的美。
心情不好,自然不會注意這些東西。
只是天快要亮了,可月亮卻絲毫沒有要下沉的跡象。
與之相反,現在的月亮更加輝煌。
沒錯,就是輝煌。
因爲此時的江犁已經找到了打開自己心門的鑰匙。
關於找鑰匙,江犁想過很多種可能,有他的父親,有他的母親,有他的弟弟,有他所有能想到的一切,可是都不是。
逐漸的,江犁明白了,無論是家人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好,終歸是與自己有關,與自己的心有關。
所以打開自己心門最好的鑰匙,還是自己的心。
此時幽府已開,天地間的元氣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天上的月光!
看到這一幕的蘇海,不禁感嘆到:“到底是自然之體!”
許是親近自然的原因,江犁的身體絲毫沒有被這天地元氣衝擊的筋脈破損,反而是在元氣的沖刷下變得更加堅韌。
而在月光的加持下,江犁的元氣變得更加與衆不同,變得更精純,更浩大!
這樣過了許久,江犁感覺到體內的元氣似乎滿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就在江犁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似乎有兩道精光閃過。
此刻的江犁已是築基期修士!
感受着身體的變化,江犁的眼睛有些溼潤。
而不等他想要說些什麼,就聽蘇海正聲說道:“趁現在,感應你的本命物。”
江犁趕緊放開心神,細細的感受着自己神魂的變化。
是槍?不是。
是刀?不是
是樹?不是。
都不是。
就在江犁感受本命物的時候,天上的原本溫柔的月亮突然大放光芒,然後一道光束直接貫入江犁的神魂,月光傾灑在江犁的本命物上。
然後江犁的神魂變成了一把劍。
一把由月光合成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