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念善惡

獲得命魂的星月,暫時並不能擺生存在三界裂縫之間這個尷尬境地,但卻在擁有了命魂之後,得到了原本影族沒有的感知周圍的能力。

如現在,這半虛幻半真實的街道之上,就有許多飄蕩無依的影族。它們或是沉沉睡這,或是痛苦哀嚎。彼此看不到對方,卻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苦,這種感覺星月也曾經歷過。

星月很像去幫他們,但卻知道此刻的自己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去幫助其餘的影族了。

街道盡頭,一處荒廢的古宅之中。

星月不用敲門,便即用透明的身體穿入。還未說話,裡面一個蒼老深邃的聲音便道:“誰來了?”

星月進入古宅裡唯一的一間房屋之中,發現正有一個同爲影族的老者盤膝坐在地上。

他白鬚白髮,臉上皺紋堆砌,表面上看也得八九十歲的摸樣。他雙目圓睜,但是眼窩裡空洞無比,似是沒有眼珠。對星月的到來似乎是有所察覺,但卻並不能直接看到星月,因此腦袋左右晃悠着,口中在問:“誰來了?”

“我叫做星月,與您一樣是影族。您就是影族的首領——影王晨語吧?”星月畢恭畢敬的道,雖然對方眼目不見物,但還是拜了兩拜。

晨語表情略有些變化,皺眉想了會之後才道:“你是影族,怎會有命魂附身?”

星月不敢隱瞞,將自己的遭遇言簡意賅的說了說,最後總結道:“便是這樣,神族的一位前輩將我的命魂找回,因此現在我能感知到周遭的人事物。”

晨語露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神色,淡淡道:“有此奇遇,也證明你不該就此墮入輪迴。”

星月想起了自己生前最後一月所犯下的種種錯事,苦笑一聲道:“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晨語呵呵笑道:“死前不如意,纔會落得個魂飛魄散,靈慧之魄墜入三界縫隙成爲影族的下場。你所看到的每個影族,都必然在生前有着一些悲慘經歷。”

關於這點,星月其實早就有過猜測。不過此刻被晨語說出來證實,當然是更加震撼。

晨語雖然看不到星月,但卻似乎是能感受到星月情緒的波動一樣。憑着感覺將臉扭到他認爲星月所在的方向,道:“死後,你感悟到了什麼?”

星月心道來了,這正是他來找晨語的目的。

晨語身爲影王,雖然與普通影族沒什麼區別,但是修爲卻是影族之中最好的。他能在日日夜夜經受影族無邊無際孤寂的同時,還能安心的去獨自沉思感悟時間的一切,其定力實在是令人駭然。

如果能得到他一番指點,那麼星月的心境將會有巨大的提升。

按照四化千所說,星月只需要誠實回答晨語的所有問題,便能在他的指點下得到心境上的提升。於是道:“我很後悔。我生前做了太多錯事,我對不起太多的人。我想重來一次。”

“這是你死後的想法嗎?恩,確實許多影族都與你相同。不過一念爲善,一念爲惡。你如何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

星月只得皺眉搖頭。

晨語彷彿長了眼睛一般感受到了星月的搖頭,便淡淡道:“從前,有一位君主所統治的疆土極爲富饒。最爲難得的是他所統治的平民們都是勤勞善良。一日,君主來到一處河水下游,看到了河上正飄着一片菜葉。君主大怒,要命人去抓住這個連一片菜葉也不懂得珍惜的人。”

星月不明白晨語所說話的用意,不過還是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道:“既然其他平民們都是勤勞善良,那麼那個浪費菜葉的人,自然做得不對。”

晨語微微點頭,繼續道:“君主帶着衛兵們往上游走去,途中遇到一人。君主問他是否丟棄了一片菜葉,他說是。君主便要將其抓獲。那人哪裡想得到因爲一片菜葉就要坐牢?情急之下就道‘我洗菜之時一不小心將菜葉滑落,我來下游就是爲了找這片菜葉。’君主聽後大喜,不但放了他,還曾給他全家三年的食量。”

星月呵呵一笑道:“那人反應也是很快啊。”

接着長長嘆了口氣,道:“多謝前輩指點,我明白了。”

晨語驚奇的哦了一聲道:“是麼?說來聽聽。”

星月道:“我讀懂了這個故事中的徹悟二字。洗菜之人丟了一片菜葉,即將面對牢獄之災。但他只多說了一句話,便讓這牢獄之災變成了獎賞。或許會有人說他在欺騙這位君主。但是若這丟菜葉之人在說要去找菜葉之後,便真的去找了,那麼他和一開始就要找菜葉的人有何分別?”

晨語極爲配合的回答星月的問題道:“他是在被人逼迫之後才改變的想法啊。”

星月聳肩道:“所以,依然沒有任何區別。結果就是,那人在轉變心境之後,得到了獎賞。而且,一個能將自己的領域治理得繁榮昌盛的君主,該不會笨到看不出來對方在騙自己吧?所以君主明明知道這一切,但還是沒有懲罰他。這或許是我曾聽到過的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成敗,只是在一念之間、所謂正邪,同樣是在一念之間。”

晨語露出欣喜之色,道:“那你徹悟了嗎?這一念的差別,你體會到了嗎?”

星月淡淡道:“我不知道,這一切或許得等到我得到獎賞之後纔會知曉吧。”

··········

血影一族,正是在人獸大戰之時,死去的人族所化。

血影爲人族之時,修爲就異常強大。死後成爲影族,意志卻要比普通影族更加堅強,因此即使要承受無休無止的孤寂,他們也沒有間斷過對自己的修煉。

若論實力,血影一族足可以和天下九族中任何一族抗衡。

然而,他們畢竟是影族。只能飄蕩在三界裂縫之中。

星月得到四化千的指示,第一步要找晨語去解開心結。而第二步要做的事,便是找到這血影一族來助陣。

臨別晨語之時,晨語便告訴了星月找到血影一族的辦法。

星月順着這破破爛爛的城市不斷前行,一路之上看到了很多風格非常詭異的建築。據四化千所說,這裡正是上古時期人族最爲強盛時候所建造。在人獸大戰之中,這些建築被摧毀。不知怎的,建築的模型全部墮入了這三界縫隙之中。

星月就要順着這些建築的標誌,來找到屬於這座古城的中心位置,其名爲血影殿。

由於沒有實體的關係,星月按照晨語所指的方向,便直接一直穿牆而過,一條直線的往前走,因此絕不會走錯,且所耗時間也會是最短的。

又穿透一堵厚厚的牆壁,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極爲雄壯的建築。

這是一個很怪異的底寬頂尖的住所,只有兩層高。從遠處看去就像是一個倒扣着的帽子。

若單是這個摸樣,那看上去必然很滑稽。然而在這建築的最頂上,卻正在燃燒着熊熊的烈火。

這血影殿的周圍石壁似乎是雕刻着一些壁畫,由於離得太遠而看不清。

不過最讓星月感到訝異的是,在這血影殿的四周正圍繞着將近三四百的透明影子。

這些人並排站立,人人背對血影殿,面部莊重的站好,似乎在守護着血影殿。

他們人人都是身材高壯,看上去極爲雄壯有力。所有人都是武士服裝扮,更加明顯的特徵是人人額頭上都有一個類似刀疤的血紅色印記。

這正是晨語描述中的,血影一族的摸樣。

星月震撼的不是他們的打扮,而是他們的行爲。

這些都是影族,也就是都生存在無休無盡的黑暗之中。從他們那些空洞無神的雙眼之中便可以確信這一點。

然而,他們卻井然有序的一直站在那裡,守護着那被視爲血影一族最爲神聖的血影殿。

星月一陣陣的震撼自心底裡涌現而出,對這羣影族立刻變得崇敬無比。

這些影族是當年被獸族所背叛,每個人的怨氣肯定都要比星月要高得多。他們生活在三界裂縫之中或許已經數萬年的光景。

他們纔是最應該痛苦哀嚎的人,才應該是仇恨最深的人。

然而此刻,星月只能在他們的臉上發現堅毅無比的嚴肅表情,再無其他。

如此鋼鐵一般的意志,星月真的打心眼裡佩服。

緩步來到了這些血影跟前,有十來個血影突然發覺了星月的存在,齊刷刷的伸出手道:“站住,血影神殿,不可隨意踏足!”

星月做了個抱拳狀,道:“在下星月,受影王指點,來拜見血影族族長血戮。”

這話一出,那些發現了星月的影族都點了點頭,接着便雙手合十,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只一剎那的光景,一系列極爲細微的聲音傳遍四周。

所有在周圍的血影一族全都有了反應,似乎這是一個特殊的傳音效果,由於鬼族無法接受正常的聲音,因此這股聲音正是以靈力來傳出的。

星月驚詫無比,忍不住問道:“額,這位前輩,我有一事不明。影族不是隻有靈慧之魄嗎?怎能用處靈力?”

一個血影族的高大漢子站了出來,道:“三魂七魄之力,並非簡簡單單的此做此用,它做它用的關係。”

星月吃了一驚道:“難道別的魂魄也都能用出勁力和靈力?”

這血影大漢微微點了點頭,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道:“族長答應見你了,隨我來。”

星月有些走神的跟在血影的身後,心中卻還是想着那三魂七魄的奧妙。同時隱隱有了一個奇怪的感覺。

當年夢兒還在自己體內的時候,曾經說過三魂的奧妙是一個玄而又玄的事情。此刻看來,影族對三魂七魄的認知極深,是否懂得三魂的修煉呢?

穿透血影殿的牆壁,星月直接來到了血影殿中央大廳的位置。

廳正中央,背對着星月站着一個熟悉的背影。

星月全身如遭雷擊,口脣顫動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血戮轉過身來,面帶微笑道:“月兒,不認識我了嗎?”

星月已是滿面垂淚,雙膝跪地顫聲道:“徒兒拜見恩師。”

竟是星月少時的師父,雙絕先生斷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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