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緣起緣滅,何其奇妙!
若不是顧輕言的負心薄倖,又哪有機會遇見更好的人?
所以,與其一味地沉浸在過去的仇恨中,不如報復完了,輕鬆地放下,更好地享受生活。
可是對於一個大活人來說,要活生生啃掉一隻硬皮鞋,那簡直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顧輕言哭喪着臉,怔愕了半天,又祈求性地仰望了她半天,希冀這位女王大人可以改變1/10的主意。
自60度仰角與之相對視確認過眼神後,顧輕言終於放棄了幻想,從衆人幸災樂禍或者哀其不幸的目光中,他顫巍巍地再次將那隻紅皮鞋拿起來。
像一隻蟲豸一樣,翻在陰溝裡,啃食唯一可讓他活命的珊瑚礁。
可這皮鞋的味道比珊瑚礁難吃多了,關鍵它咬不動啊。
啃,刨,扯,撕,在經過多重嘗試之後,顧輕言陷入了更深的絕望之中。
“那個,可不可以給把小刀?”顧輕言乾澀的喉嚨終於發出了無可奈何的請求。
有了小刀,就可以切割牛皮成一小塊一小塊。
或者乾脆拿小刀做奮力一搏,與葉婉婉同歸於盡!
“那個,是誰?”蕭安冷冷地盯着他。
一個巴掌拍得嘎嘣脆,他家女王大人是可以隨意叫“那個”的嗎?
五個手指印在顧輕言臉上形成紅色浮雕。
顧輕言一個勁兒道歉:“哦我口誤,女王大人,請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吧,如果今天我非要吃掉這隻鞋,請賜予我一把鋒利的小刀吧。”
剛纔的顧輕言看起來真的像一隻哈巴狗,舔着踏遍風雨沾滿泥垢的鞋子,葉燃看在他態度誠懇的份上,命君九賜予他一把小刀。
“如他所願。”
聽到這四個字,顧輕言如獲大赦,鉛鐵一般的臉上終於融入一絲安慰的笑容。
君九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寒光映現出他眼眸的凌厲,他早就看穿了顧輕言的心思,此人眼神飄忽,心懷不軌,負隅頑抗,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他警告道:“你最好老實點!”
將刀柄轉向他,遞給他。
在接過匕首的那一瞬間,一道寒芒從顧輕言的眼眸中射出,他的手指用力一握,一股殺意從心間冒出,慾念中他已經殺了葉燃無數遍。
這些垂死掙扎的慾念,一絲都沒有逃過葉燃的眼睛。她只是雲淡風輕地瞧着他,就像瞧一隻即將被犀牛吞噬的羔羊,寧靜深遠的眸子裡似乎對這羔羊視若未見。
但顧輕言知道自己不能動手,不說葉婉婉那看不明白的神奇魔力,她身邊那幾個軍士個個強悍到極點。
他一動手,必死無疑。
殺死婉婉再自殺的念頭,只是在腦海裡轉悠了一秒鐘,便被理智壓了下去。
他不能死,顧輕言不能死,潦倒落魄的顧輕言有朝一日會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個大男人,一個前幾天剛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頂流明星,竟然如此屈辱地跪在地上舔舐鞋子上的垃圾、還必須將皮鞋啃食乾淨!
顧輕言忍不下這口氣,眼淚繼續在眼眶裡打轉。
小刀在手中握住,開始慢慢地切割皮鞋,割下一小塊,他將它紮在刀尖上,緩緩地放進嘴裡,用牙齒咬住一扯,小塊皮就到了嘴裡。
咬啊咬,咀嚼了再咀嚼,和着血淚往肚裡吞。
“這切牛排的動作很優雅,看來平日裡去西餐館享受慣了。”
搭配蕭安的冷嘲熱諷,顧輕言吃得越來越起勁。
沒錯,就當是在西餐館裡切牛排嗎?不就是硬了點嗎?
切小了吞下去。
動作越來越嫺熟,直到後來,連觀看者都開始懷疑,他吃得到底是皮鞋還是牛排。
能屈能伸,忍人所不能忍,是個人才啊……這種人絕對不能留……這個念頭強烈地在君九心裡盤旋。
殿主大人自從戀愛開始,就變得柔軟了,這可不是她的一貫作風。
即使殿主仁慈放過了顧輕言也沒關係,還有以他爲首專業補刀隊呢!
顧輕言絕對不可能活着離開華夏!
君九這一抹冷笑撞進顧輕言的眼眸,沒來由地一個冷顫,吞皮鞋的他竟然噎住了。
啊啊啊……顧輕言痛苦不堪地發出一些悶聲。
很快,一口氣喘不上來,一時缺氧,眼白格外的大。
眼看就要昏厥過去,葉燃揮了一下手,君九就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掌在他背後一拍,哦一口,一塊硬牛皮從顧輕言的喉嚨裡飛了出來。
這麼容易死,不可能的。
顧輕言翻滾在地上,連同五內一起翻滾,狂吐了一陣,幾乎將胃液都吐光了。
整個吃皮鞋的過程中,這樣痛苦地嘔吐一陣比一陣劇烈。
看着地上像狗一樣渣男啃食完最後一小塊硬皮,葉燃終於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精彩!牛逼!”葉燃鼓掌,在蕭安的攙扶下站起來,“顧輕言,人生中有這樣一段苦不堪言的經歷,對你並不是一件壞事,希望你接下來也可以扛過去。”
一揮手,正想尊貴不凡地離開,因爲沒有鞋子穿了,女王大人有些鬱悶。
“乖,到我懷裡來。”蕭安張開一個懷抱,給他的婉婉來了一個公主抱。
一瞬間,高傲的葉燃瞬間化身爲柔軟的婉婉,乖乖地縮進蕭安那寬厚溫暖的懷抱中,鼻腔裡還發出一個無比銷魂的聲音:嗯~
七年前那個秋高氣爽楓葉正紅的季節,顧輕言帶着葉婉婉去爬山,調皮的葉婉婉非要娶摘樹上的野果子,他就頂着她,攀爬上樹,摘到果子的一剎那間,因爲太過興奮,葉婉婉摔了下來。
他沒有接住她。
是的,他本該接住她的。但內心的絲毫猶豫讓他慢了半拍,葉婉婉就那樣四仰八叉地摔了個狗啃泥。
那時候,她一定很失望吧?
她一定在期待一個公主抱。
可是他沒有,到現在爲止,他都沒搞明白,爲什麼當時自己沒有勇敢地接住她,給她一種英雄救美的衝擊力。
顧輕言不明白,有些人天生涼薄,心裡裝的永遠都是自己。
看着葉婉婉和蕭安在衆目睽睽中恩愛退場,他終於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