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獨行者”

“女士,感謝你的禮物——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幾個雜魚,我就不計較他們之前給我打來的損失了。”

“還好用嗎?”

“人類的智慧真是太棒了,難以想象,鎮長先生有一天會說我的酒吧裡賣的啤酒好喝,可惜我是機器人沒法品嚐,不然我也很想要知道,能讓鎮長先生露出那種表情的酒水,究竟有多美味……雜貨店的黛西都直接哭出來了。”

“黛西因爲是戰前倖存下來的屍鬼,所以嚐到這種久違的戰前風味,特別懷念吧~”

“跨越了兩百年的記憶中的味道,聽起來實在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不是嗎?總之,這次任務的結果雖然和我預想的有些出入,但我還是很滿意——漢考克先生也很滿意。”

機器人查理悄悄地補上了這麼一句,這也就意味着ump45想要會見漢考克這事,基本上是成了。畢竟他是個很享受生活的屍鬼,ump45差人送來的那臺釀酒機器人,着實可以算是無價之寶了。

“那我今天如果想見鎮長……”

“那就有點麻煩了——要不,您還是先在隔壁的瑞福酒店裡住上一夜?鎮長先生他啊,今晚,有點事……”

漢考克一個屍鬼,有什麼不能明說的夜生活嗎?按照ump45對這個人的理解,怕是今晚漢考克是帶着人偷偷溜出芳鄰鎮,去端掉幾個對手的窩點去了了,這傢伙名義上是個鎮長,實際做事風格不改流氓本色,實在是波士頓有名的流氓巨星。

“另外,我送女士你一條免費的情報——之前有人來芳鄰鎮打聽,有無一個身穿避難所服裝的女孩的下落……”查理的電子眼往ump45身後的少女手腕上瞥了一眼,繼續說道,“你有聽到什麼消息嗎?”

“嗯?這邊會出沒的避難所居民,應該也只有波士頓西邊的81號避難所吧?我聽說他們一向與世無爭,怎麼有人要找他們麻煩?”

“這廢土上的恩怨,誰能說清楚呢~”

……

……

“學院組織是不會這麼堂而皇之地四處打探消息的,應該是鐵路組織……很明顯,他們安插在學院內部的眼線,很及時地將情報送了出來。”

Ump45已經讓避難所少女脫下了原來的制服,從掠奪者營地裡隨便翻了一身防具湊合着讓她穿上,現在看來,這個行爲很有必要——鐵路的行動力,遠比ump45預期的要高,看來追獵者被打敗的消息,不但學院着急,也讓鐵路非常上心,大概平日裡沒少吃過追獵者的苦頭吧?

“你們波士頓是這麼繁華的地方嗎?”

得知自己被兩方勢力的人盯上,避難所少女倒是絲毫沒有緊張——手上拿到了槍,她也就沒那麼慌了,畢竟怎麼說也是能壓着追獵打的女人。

相比起自己的安危,她對於波士頓的風貌,更感興趣。

從小生活在避難所裡的她,和其他不學無術的熊孩子不同,不僅戰鬥技能非常出色,知識方面的學習也沒有落下,特別是她的父親,經常給她看一些戰前的資料,對於戰前的燈塔國,少女的瞭解程度,甚至比起一些自稱正統的英克雷分子,還要深刻。

波士頓,在戰前的燈塔國曆史上,也是留下過濃墨重彩一筆的城市——正是從這個城市的抗爭開始,一個人類近代歷史上實力最爲強勁的國家,逐漸崛起。而相比起飽受戰火摧殘的華盛頓,波士頓如今雖然也遍佈着危險,但建築的保存相當完整,看起來遠比到處是斷垣殘壁的華盛頓來的壯觀。

尤其是她來到馬薩諸塞後,見到的第一個人類的城鎮據點【芳鄰鎮】,那極富戰前氣息的各色霓虹燈,營造出了一種讓少女感到無比神往的繁華錯覺——可以非常明顯地感覺到,這裡的人們在生存之餘,已經開始追求着更多的享受,就剛纔那個酒館的氣氛,就遠遠不是核彈鎮和鉚釘城那些艱難求生的人們,所能比擬的。

“其實這邊本來可以更加繁華的,只是……唉,你沒有去過西海岸,在新加州共和國的勢力範圍內,已經恢復了很多戰前風貌了,工廠重啓了流水生產線,人們生活交易的時候也不完全靠着瓶蓋,都開始發行流通的紙幣……而且在莫哈維,還有一個風情獨樹一幟的城市,由賭場和黑幫組成的賭城新維加斯——芳鄰鎮和新維加斯相比,就彷彿是掠奪者和追獵者之間的差距。”

“這,這麼誇張?那我們華盛頓那邊,豈不是破落不堪的窮鄉僻壤……”

“沒辦法,倒不如說,能在捱了那麼多核彈之後,人們還能艱難地生存下來,華盛頓的人民在生命力上遠比波士頓這邊的廢柴強——特別是那個義勇兵,能在那麼風光的形勢下,硬生生把手裡的資本全部敗光,當真費拉不堪。”

“這個……”哈特小聲吐槽道,“45姐你不就是義勇兵嗎?”

“我這是持着批判的角度去看待已經發生過的歷史,既然失敗了,就要好好分析,而不是去粉飾是非,這對未來發展一點用都沒有——硬要我說的話,當初的義勇兵組織,從一開始就走了歪路,它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類似於江湖幫派的存在,總想着通過做好事來擴大影響、聚攏人心,這樣自己就能一呼百應當一個‘江湖盟主’……這種‘投機取巧’做法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老老實實地去種地,慢慢發展工業和商業,擁有一塊實打實的根據地的話,區區獨立城堡被破,又怎麼會導致後來連番失敗以至於一蹶不振?說到底,不夠踏實。

Ump45就讓朗尼?蕭給下面的人全都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生產不能斷,一切妨礙康科德周邊地區的人們從事種地和生產的,都要算作威脅被打倒。讓聚落的人們對義勇兵抱以信心和忠誠,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而不是簡簡單單地跑過來做個任務卻治標不治本。

再者,以原本義勇兵的“經營模式”,就算是老百姓想要支援擁護,也無從做起啊——難道時不時送點補給和禮物就是?而現在就簡單了,這些居民什麼都不用管,哪怕只是爲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幹活,都等於在爲義勇兵的事業添磚加瓦,只要以後義勇兵“轉正”了他們不要忘記交稅就行。

“……你實在不像是一個傭兵。”

避難所少女仔細地打量着ump45,說道:“你的談吐如同一名學者,但你的氣質又有別於我所知道的專家博士,反而更像一位戰士……但不管如何,絕對不像是一名拿錢辦事的僱傭兵。”

“爲什麼這麼說?僱傭兵也是有讀書的權力的呀。”

“不一樣的,僱傭兵可以博學,但不會像你這樣——因爲這些可以是‘興趣’,也只能是‘興趣’。不是投入了相當程度的心力的人,是沒法做出這樣充滿熱情和鬥志的發言的。”

Ump45都讓少女這種一本正經地發言,搞得有些臉紅了。

這聽起來像是描述形容一位偉人的話,但她知道自己可算不上什麼高尚的存在。

“我對你說的東西,很感興趣!”

避難所少女握住了ump45的手,眼中泛出了熱忱的光彩:“自從離開了避難所,踏上了華盛頓的廢土,我一直有想過,要爲這片土地做些事,但這種想法只是像影子一樣隱匿於一旁,因爲我也很迷茫,不知道人們需要什麼,又該改變什麼——父親的夢想,是要讓華盛頓廢土的居民,能夠喝到乾淨新鮮的水,這個夢想很偉大,但是在走了那麼多的路程後,我又覺得,廢土上的人們,需要的可能不僅僅是一瓶乾淨的水……你剛纔提到了以前的義勇兵,是在做投機取巧的事,可我覺得能夠在人們需要的時候幫助對方,已經很了不起了,那麼要做到何種程度,才能真正給廢土導向未來呢?”

看到少女連珠炮一樣發出了好幾個問題,ump45就知道要糟——她這算是遇到了真正有夢想有追求有抱負的廢土進步青年了。

歷代輻射的主角,都不限制善惡路線,但三代的主角無疑是走罪惡路線最爲違和的一個——“獨行者”所經歷的一切,無形中都彷彿是在將她推向成爲聖人的方向,在遊戲中做出邪惡選擇的時候,無論是引爆核彈鎮,還是在“寂靜山丘”選擇殺戮路線,亦或者結局時讓莎拉送死,都缺乏合理性。單純從遊戲的額角度看,能抱怨貝塞把輻射3代做成了披着廢土皮的老滾外傳,但實際代入到真實的世界後,眼前的這個女孩,當真是生來註定要解救華盛頓廢土的傳奇。

現在ump45就由衷地感覺到,這名少女,她的骨子裡流淌着和她父親一樣的熱忱——即使是經常滿嘴跑火車的ump45,面對這位姑娘向自己投來的帶着幾分尊敬崇拜神色的目光,也會本能地在乎起自己的臉皮。

“……這種事情,用說的方式,根本沒法表述清楚的。”

“誒?”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的,是能切實改變廢土的‘真理’——但是真理是無法用語言完整表述的,因爲那只是流於字面的東西,你必須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去驗證……所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途徑,大抵如此。我的話,也是在不斷摸索一套適合眼下義勇兵,在馬薩諸塞發展壯大的方法——但這未必就能在華盛頓複製。最簡單的地方,兩個地方的居民,面臨的挑戰和威脅,就不盡相同。”

“你已經遇到了學院的追獵者,在來芳鄰鎮的路上,我也大體和你介紹過這個組織了,由於它神出鬼沒的特性,以及合成人作爲間諜滲透防不勝防,所以我必須採取‘本辦法’來杜絕它們的滲透——我選擇的方法,就是儘可能發展基礎的農業、工業、並且促進保障商業活動的進行,這樣發展起來的康科德,不是一個人或者少數人說了算的康科德,每一個參與到康科德和義勇兵的建設中的人,都是整體的一部分……如此一來,即使無法杜絕學院的滲透,但至少可以保證,不會因爲一兩個關鍵位置的人物被替換,就陷入癱瘓。其實我也很想用一些取巧的辦法左右逢源,但不行,只有從根基上牢固了,讓勢力範圍內的大多數民衆,自發地擁護我們,以後被學院襲擊了纔有喘息的餘地。”

“所以這是一個見效很慢的長期工程……”

“對,因爲我選擇的方針,擴張的同時必須保證生產力也能跟上,所以註定了前期是沒有太多的競爭力量的——所以,我就需要走出舒適的總部,去其他地區,尋找潛在的盟友。來到芳鄰鎮,想着要和這裡的鎮長漢考克接觸,也是爲了能夠在波士頓市區,尋找到一個可靠的合作對象。”

“那爲什麼不去鑽石城呢?我聽路上的人說,鑽石城遠比芳鄰鎮要發達富裕啊……”

避難所少女說着,忽然看到ump45的左眼調皮地眨了眨,似乎是意有所指。

她立刻聯想到了自己在鉚釘城的經歷。

“是合成人……你在擔心那個鑽石城,已經被合成人滲透了?”

“不是擔心,而是確信——最初學院的三代合成人暴露,就是在鑽石場,可見很早學院就在滲透鑽石城了;而且,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鑽石城的市長,已經徹底被替換成學院的合成人了——這也是爲什麼,我要放棄傳統的資本主義發展擴張的方法……面對學院的滲透,這就和篩子一樣,千瘡百孔。”

精英階層的那套是不可能搞的,特別是在輻射世界觀下,幾乎是被“大宇宙意志”給詛咒了一樣,註定要壞事,而馬薩諸塞因爲多了學院這麼個毒瘤,更加防不勝防。

“說這麼多,也比不過你實際體驗一番唄……等我和漢考克的會面結束後,你要不跟着我一起去一次康科德?可以當作旅遊,遊覽一下戰前名勝散散心,順便,還能幫我教訓一下那幫眼高於頂的老兵——被避難所出來的小姑娘打敗,我看他們還有沒有臉在訓練的時候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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