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有全封閉式內循環動力甲的英克雷士兵,理論上就算是發光海這樣惡劣的環境也全然不懼,區區一間桑拿房還不至於難倒他們,雖說不斷生成的水蒸氣有點麻煩,但畢竟動力甲不比人體的肉眼,在這種環境下也完全影響不了英克雷士兵的視野。
而被這兩位動力甲兄貴盯着的那些義勇兵戰士,心情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且不談先前說的好好的伊莎小姐姐最終根本沒有,即使換兩個正常點的男人來潑水也比現在好啊——英克雷的動力甲說的好聽些叫做氣質迥異,說的直白些那就是醜,儘管上的還不是那款醜出天際的地獄火豬頭甲,但那種獨特的“氣質”,還是讓沒見過世面的義勇兵戰士頗感不適。
這倒也正常,畢竟,正常的T系列動力甲,給人的感覺是威猛雄壯的陽剛帥氣,那麼英克雷系列的動力甲第一印象,基本都帶有些邪惡的調調。
“他們人出來了!果然沒死啊!”
圍觀的羣衆紛紛發出了驚歎——在他們看來,跑進那個不斷冒出蒸汽的房間,就好比走進了一個大號的蒸籠,在裡面帶上接近一個小時怕不是都熟了。
“……你不是說這項名爲【桑拿】的活動,能讓人心情愉悅放鬆嗎?爲什麼我看他們好像精神比之前更加疲憊了?”
“第一次總歸會有些心理壓力的,很正常,他們的心態沒有放鬆下來,但是身體不會說謊——你可以讓隨軍的醫師檢查一下他們的身體,有何情況一試便知。”
讓兩個凶神惡煞的英克雷動力甲兄貴盯着一個小時,能有點好精神那才叫見了鬼,不過,這些士兵的身體素質本身就很不錯,而ump45也有注意過桑拿房的安全問題,絕對不會出現一氧化碳中毒的情況,所以在裡面薰上差不多一個小時,他們也明顯感覺到,平日裡因爲勞動而全身痠痛的肌肉,舒坦了不少。
“還真有用?”
隨軍的醫師是不會說謊的,英克雷軍官有些困惑地看着那間其貌不揚的桑拿房,心下大爲詫異——憑什麼只是在其中被水蒸氣薰上一個小時,就能大爲改善身體和血液循環?難道說那些水蒸氣裡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神秘物質在起效嗎?
可是經過採樣分析,那也只是很平常的水蒸氣。
“你,你你你,還有你……”英克雷軍官抽調了自己這邊的幾個士兵,讓他們取下裝備也進入一試,“如果真的有用,那我們也可以推廣回去,這種叫【桑拿】的洗浴設施也並不難搞,在英克雷內部普及開來應該沒有問題。”
英克雷軍官也想通了——如果只是一種戰前的傳統民俗,那麼這名爲桑拿的洗浴方式,應該和諸多廢土時代的產物沒有關係,只是單純的利用蒸汽進行的一種特殊的身體養護手段。Ump45之前提到過,這是源於北歐地區的民俗,英克雷的人這些基礎的地理常識還是明白的,北歐地處寒帶,那麼這項傳統民俗應該也具有驅寒的作用,作爲一項低沉本的養生護理手段,值得推廣開來。
而圍觀羣衆也是看的有些發愣。
最初他們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態,旁觀一羣義勇兵“受苦”的,他們出來時神情有些萎靡,倒還有些符合人們一開始的認知,但是隨後那些來歷不明但裝備無比精良的大兵,進入那間屋子又出來後,似乎就有些不對勁了——他們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受刑,那種爽朗的笑容,看起來對此非常享受一般。
“感覺怎麼樣?”
“該怎麼形容呢……確實有些奇妙。在水蒸氣地刺激下,好像全身上下的毛孔一起舒張開來,將那些鬱積在體內的疲勞和負擔,隨着汗液一起排出——我甚至能感覺到,全身的皮膚都在一起呼吸着。”
英克雷的士兵,對於將肉身暴露在廢土環境中一向有些抗拒,但這次體驗過桑拿的這些士兵,卻完全不覺得自己受到了廢土輻射的污染,相反,他們甚至感覺身體“乾淨”了許多。
“長官,我強烈建議你也嘗試一下。平時劇烈運動出汗後,汗水會黏在體表,即使裝備着內循環動力甲也會很難受,但在那個什麼桑拿房裡面,因爲水蒸氣始終環繞在四周的原因,排出的汗液很快就會和液化的水蒸氣一起沖刷走,完全沒有那種黏糊糊的糟糕感覺!”
蒸桑拿是一種很魔性的活動,平時運動很少的懶人,或許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但對於那些體力勞動量較大,經常腰痠背痛腿抽筋的人,一次酣暢淋漓的桑拿體驗,的確能讓他感覺到近似“脫胎換骨”的感覺——而英克雷的士兵,平日裡的運動量,絕對是小不了的。
……
……
“……”
“……”
奈特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慫恿一個英克雷軍官去接受“戰前民俗文化”——他只是順着ump45她的暗示,試圖讓英克雷和義勇兵的距離拉近一些,可誰知道,一個簡簡單單的“桑拿浴體驗活動”,最後會變成這幅光景?
那兩個負責鏟水的英克雷士兵,已經讓“趕”了出去,由奈特自己動手幹活,之所以要這麼“多此一舉”,倒不是說英克雷軍官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和奈特商量,單純是因爲……有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秘密。
“我有點疑惑——你到底是怎麼隱瞞性別的?”眼見對面那個將上半身也裹起來的人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奈特趕緊乾咳一聲,慌忙解釋道,“別誤會,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畢竟中性化的打扮其實戰前也很流行的,而且剃光頭的女性都不在少數,你這幅模樣還真不算什麼。”
奈特主要好奇的是——23世紀都要過去了,爲什麼這名女性能夠這麼簡單地僞裝成男性?要知道,英克雷明顯有着非常完善的軍事制度,斷然不可能連這點都檢查不出來……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本身就和英克雷高層有聯繫,這個“秘密”,是經過上層允許才能保密的。
“好了,不用解釋什麼,我也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人——因爲相對中性化的樣貌,根本不是我能夠控制的。”
“……基因改造?”
奈特沒來由地想到了一些自己在當兵的時候聽說過的傳聞——當初就有“謠傳”,說政府在搗鼓什麼超級士兵的計劃……由於這種傳聞一百多年來一直就沒有斷過,所以當年奈特也沒怎麼在意過。
但是英克雷帶給了奈特一些不太好的聯想。
它就像是當初埋藏在合衆國陰影之下的暗面,徹底浮上水面後的形態一樣,不少過去合衆國政府做起來還要遮遮掩掩的事,英克雷壓根就沒有忌諱過,直接擺上了檯面——ump45之前在避難所裡偷偷給了奈特一些小情報,奈特明明知道自己也沒法去證僞,但覈對下來,英克雷的表現確實很符合那些黑歷史。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奈特隨口一言就蒙中了真相,讓英克雷軍官本能地放鬆了警惕和戒心——畢竟在她先入爲主的觀念看來,一名戰前的戰鬥英雄,知曉一些當年就有的秘密項目也很正常。
“沒錯,我就是一項基因改造工程的產物,這種‘秘密’在英克雷裡說真的,也就是對於普通士兵而言有些神秘,所以以你的身份和加入後能得到的權限,告訴你也沒關係——當初超級士兵【法蘭克?何瑞根】,以及一名以我的權限也查不到任何信息的神秘女性,組織上用這兩個人遺留下來的血液樣本提取出來的遺傳因子,進行了一系列的實驗。實驗地成果有不少,我就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是變異過的何瑞根的遺傳因子過於具有侵蝕性,還是說我的‘母親’本身就是個男人婆,我從小就長這樣咯~”
這名英克雷軍官對於自己的出身,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麼牴觸的想法——或許在英克雷的教育中,爲了組織的利益和科學的進步而獻身,本就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當初實驗活下來的胚胎最後就活下來四個,我是最後一個,所以得了一個【溫特】的名字——意爲冬天。怎麼樣?雖然我的臉多少因爲何瑞根這個父體的原因,稍顯‘硬朗’,但是女性該有的可還是都有的——如果你有這方面的需求,爲了組織的利益,滿足你的一些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免了免了,我怕諾拉現在就把我拖進墳裡住一起。”奈特由衷感覺先前那個誤以爲這個女人在害羞的自己,像個傻瓜,“而且我看上去,像是那種妻子剛剛去世,就會另覓新歡的人渣嗎?”
“唉,你這個男人還真沒趣,等你以後發現廢土上的女人都帶着一股泥巴的味道,你就知道今天錯失一個億的瓶蓋了。”
“呵呵,我怎麼覺得你就是想要找個機會獲取我這麼個戰前人士的基因樣本呢?我會很自覺地提供血液的,你就別打奇怪的主意了……我真的很怕老婆現在就從墳裡跳出來。”
溫特被拆穿了目的,有些失望地仰躺了下去,半晌忽然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語道:“我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尋找神秘信號源的任務?”
“對對對!就是這個!”溫特一個鯉魚打挺就要從木板上跳起來,但隨即腰部的痠疼讓她哼唧了一聲,又頹廢地躺了下去,“疼死了……怎麼平時就沒感覺到?今天這麼一蒸,我就覺得全身上下到處都在報警,我的身體怕是已經殘破不堪了。”
“我覺得有可能是你們把神經繃的太緊了。”
奈特轉了轉脖子,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他能感覺到隨着蒸汽不斷對皮膚施以刺激,被冰凍了接近兩百年所鬱積在身體內的寒意,也在一點點消散——奈特也在盡力地試着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妻子諾拉的仇要報,兒子尚恩也要找回來,但如果自己先亂了陣腳那就一切免談。他已經知道造成這一切慘劇的幕後黑手,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叫做【學院】的組織,以他一己之力只怕實在難以抗衡,爲了達到最終的目的,他必須小心謹慎,慢慢積蓄力量以期待一擊致命。
“作爲一個過來人,我能給的建議就是——哪怕你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參加一場沒有任何生還希望的戰鬥,你今天該笑就笑,該鬧就鬧,不要讓還沒有發生的未來之事影響到今天的你。”
“你說我們……繃得太緊了?”
“不要小看一個老兵油子的直覺,稍稍深入一些與你們接觸過後,我有十成把握確信,有一個沉重的擔子壓在你們心頭——你們的裝備比起大戰時期的部隊還要精良,但是我卻很難從你們身上找到自信……不是那種面對弱者時的高姿態,而是內心深處是否相信自己能夠戰勝強者的底氣。說真的,這種氣質並不少見,當年吃過敗仗的軍隊,都很容易滋生出這種氛圍。”
——敗仗。
溫特肩膀一聳,奈特冷不防的試探,讓她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這下意識的動作,對奈特而言,已經暴露了很多東西。
“你說的沒錯,瞭解過當年發生的事情後,幾乎每一位英克雷的軍官,都被失敗的重擔壓着——當年在西海岸,英克雷幾乎失去了一切。一百多年的積累,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煙消雲散……海上鑽井基地被毀,空軍基地失守,偌大的一個英克雷讓一羣廢土人當成過街老鼠一樣攆着打。我還比較年輕,沒有經歷過那段最艱難的歲月,據一些前輩所言,當時,英克雷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完全黯淡,在移步東海岸的時候,很多人失去了戰鬥下去的勇氣和意志,最終離隊,下落不明。”
與當年在西海岸作風堪稱肆無忌憚的時候相比,搬遷到東海岸的英克雷,可以說真的“慫”了很多很多,曾經敗亡的陰影,至今仍舊籠罩在高層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