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現在是在和恐怖賽跑,幸虧她跑了不遠,就碰到了前來309區域清剿龍嘯峰的監獄獄卒。一批牛高馬大的漢子全身鐵甲披掛,將狹窄的甬道堵得嚴嚴實實,而他們手裡都拎着厚重的*;一批打下手的傢伙跟在重裝甲士後面,手中抄着鋒銳的長槍,長槍從甲士之間的縫隙裡象毒蛇一樣鑽出鑽進,不時響起槍頭捅在重裝甲上的丁當聲——剛開始是無意的,但到了後來就成了故意——反正也捅不進去。
這些爪牙在鎮壓監獄騷亂的行動裡,也不忘記給自己找點兒小小的樂子,對他們來說,在這種壓倒性的實力面前,沒有任何犯人可以負隅頑抗。
他們輕鬆的氣氛感染了緊張的安妮,人一多,她的勇氣又慢慢回來了。
重整旗鼓的安妮只交代了一句:“留活口,你們可以把他身上多餘的枝幹都修剪了去,但舌頭一定要保存完整。”
在獄卒們的轟然應喏聲中,安妮如釋重負地向上層走去。有幾個獻殷勤的傢伙想要護送她,被她堅決地拒絕了。
蹣跚到一個無人的拐角,安妮開始靜靜地嘔吐,她以前見過的最血腥場面,頂多就是滿身鮮血而已,真正的溼活兒細活兒,從來到不了她的眼裡,反正她對手下有好幾重監督機制,即使那些人被犯人收買,想瞞天過海偷樑換柱也是癡心妄想。
但今天,安妮終於知道了,別人的生命在自己的手裡有多脆弱,自己的生命在命運的凝視下就有多卑微。想清楚後,安妮忍不住伸手入懷,細細地呵護着那個銅盒,精靈的掛墜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它寂靜於銅盒之中,象一座森林。
想到它剛剛救了自己的命,安妮還真捨不得把它給送出去了,但之前既然已經下定了送禮的決心,那麼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反悔。何況,自己是深愛着姐姐的,爲了姐姐自己甚至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一個掛墜又算得了什麼?還是讓它代替自己守護姐姐吧!
休養生息了一會兒,安妮再次上路。現在她的後方在那些重甲長槍的保護之下,安妮心裡篤定多了。
安妮推開了監獄長辦公室的門,嘔吐過後,她重新把自己打理得倔強而又驕傲。
“我要回教廷!”安妮第一句話就說道。環境一安定,她心裡卻又再一次泛起了那種不安的感覺。安妮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她不敢再輕視自己的預感,自己現在要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回到安全的教廷去。如果這時候姐姐也已經回到了聖女之宮,那麼只要自己託庇在姐姐的羽翼下,一切就都可以高枕無憂了。
監獄長先生殷勤地送上了傳送魔法陣的魔力排序密碼。黑獄的傳送魔法陣不同於那些普通的大路貨,沒有魔力排序密碼,大魔導士親自前來也啓動不了。
“那個人怎麼處置?”監獄長先生小心翼翼地問道。雖然他先前已經放出口風要龍嘯峰不得好死,但那是氣話,安妮小姐既然在這裡,就輪不到他獨斷專行。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他會活着!充滿痛苦的活着!我想這方面你是專家,就不必我再多操心了吧?”安妮抽身往外走,走到門前突然又站住了,“還有,那個人的精神世界非常邪門,也不知道他還有別的什麼手段沒有,叫你的人務必小心一點兒!”
“奉令!”監獄長先生有口無心地答應着。在他想來,龍嘯峰這個破落貴族,頂多刺得一手輕佻的貴族花劍;他來到帝都的時候帶着一隻*,而且能夠挫敗四個精神魔法師的法力聯動,看來應該是一個隱藏得很深的魔法師,但自己派下去抓人的那些重裝甲士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身上穿着的那些重甲,上面可是有秘銀的塗層,不管是對付劍士的突刺還是反彈魔法師的魔法,都相當有效。在他看來,龍嘯峰已經是他刀俎底下的魚肉,他想怎麼烹製就怎麼烹製。
“到時一定要先把那雙眼珠子挖出來,否則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兇了。”監獄長先生一邊躬身恭送安妮小姐出門,一邊心裡暗暗地發着狠。
安妮一出門,卻發現門口已經多了一個負責守衛的重裝甲士,厚重的盔甲遮住了全身要害,秘銀的塗層閃閃生光。見到安妮出門,那個守衛雙腳一併,身子挺得筆直,左手扶着斬馬長刀,戴着鐵手套的右拳重重地在自己左胸甲上一擊——一個標準的晉見禮節。
安妮點點頭,飛身向傳送魔法陣所在的密室撲了過去,她心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烈了。
那個重裝甲士目送着安妮的背影,突然低聲笑了起來:“竟敢坦然受我的禮,小姑娘也不怕折壽嗎?”
靈魂空間中,塞維塔斯的追問聲響起:“閣下,爲什麼不殺了這條美女蛇?”
扮成重裝甲士的龍嘯峰以一種放大線釣大魚的悠然語氣感慨:“塞維塔斯,你沒聽她說,她要回教廷嗎?”
塞維塔斯唬了一跳:“閣下,莫非您是要去教廷……”
“塞維塔斯,你沒必要這麼驚奇吧?你可別忘了咱們來阿卡德帝國,就是爲了到光明教廷掏情報的。現在安妮這個小姑娘迫害了我,我當然要理直氣壯地找上門去,放幾把火,殺幾個人,鬧它個天翻地覆!嘿嘿,光明神居然敢跑到寂靜森林去太歲頭上動土,我不回訪回訪實在是對不起他的拳拳盛意啊!”龍嘯峰理所當然地說着,塞維塔斯卻只聽得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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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發現,這位閣下忍,忍得住;放,放得開。南大陸敢這麼明目張膽去打光明教廷主意的,只怕就只有他一位恐怖聖徒了。
“閣下,光明教廷可是龍潭虎穴呀!我認爲,您還是再考慮考慮,謀定而後動爲上……”塞維塔斯委婉地規勸着。身爲一個死靈法師,他也很想跑進死對頭家裡殺人放火,但如果這樣會令聖徒閣下身陷險地的話,他寧願忍痛割愛。
“放心吧!塞維塔斯。我又沒說我會愣頭愣腦地強攻,如果我下手暗殺的話,你說那個教宗有多大的希望保住自己的性命?呵呵,我不是騎士,那種光明正大的騎士精神我雖然尊重,但沒興趣遵守。”龍嘯峰興高采烈地說。
塞維塔斯突然沉默了,過了半天他才說道:“閣下,如果可以的話,放光明教廷的高層們一條生路吧!”
“咦?”這回換龍嘯峰深深地驚詫了,“我沒聽錯吧?塞維塔斯,你——一個死靈法師,竟然替光明教廷的傢伙們求情?”
塞維塔斯嘆了口氣:“閣下,死靈法師和光明教廷的仇恨,只是私仇;而現在頂多再過半年,第二次亡靈天災就要來了,光明教廷的光明神術在剋制天外亡靈方面,還是有一定神效的——所以爲大局着想,還是暫時放他們一馬吧!”
龍嘯峰不禁對塞維塔斯刮目相看,但想了想,他又道:“不對呀!要照這麼說,安妮那個小姑娘也是教廷的高層,你怎麼三番五次催着我,讓我下死手呢?”
塞維塔斯的聲音中仇恨轉深:“閣下,光明教廷的宗教裁判所,是迫害我們最深的死敵。他們的修煉並不以光明神術爲宗,他們是練習精神魔法的異類,那個安妮的光明神術有多差,難道您還沒有感應出來嗎?精神魔法對亡靈也好死靈也罷,都無法造成足夠的傷害,所以未來的戰場上少她一個精神魔法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哦,原來如此,那麼就讓我們去拜訪一下監獄長先生,穿回我的精靈之衣,然後咱們再去教廷,對安妮小姑娘說,躲貓貓結束了!”龍嘯峰說着一腳踹開了監獄長辦公室的門。
他在這裡站了半天崗,一個鬼都沒來,黑獄所有的力量都去309區域追捕龍嘯峰去了,誰也想不到他們的敵人會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監獄長先生面前,執行斬首行動。
拿着黑獄的地圖,監獄長先生正在琢磨龍嘯峰會躲到哪個犄角旮旯當地鼠,突然聽到門“嘭”的一響被踹得豁然洞開,監獄長先生怒了。
身爲監獄長,在非心腹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修養還是有的。監獄長先生看着眼前這個莽撞的重裝甲士,冷冷地說道:“親愛的先生,如果你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敲門的禮貌,那麼我不介意讓你去黑獄最下層的地牢裡去打掃衛生,我相信那裡的環境會讓你有所改變的!現在回答我——你們抓住那個竟敢在我黑獄搗亂的狂徒了嗎?”
監獄長先生看到面前的重裝甲士一副氣宇軒昂的架勢,他就知道事情絕對不會失敗,他還知道膽敢在上司面前這麼擺譜的傢伙,肯定已經見了血,在摧殘別人生命的同時膨脹了自身的自信,所以纔會顯得這麼瘋狂,連自己的門都敢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