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避風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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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在轎中,藍呢大轎穩穩停住,他舉頭仰望面前的這座青樓。

樓分三層,不算頂尖的高,可也絕對不容人小覷,建的氣勢非凡,氣派嵯峨,二三樓上,鶯鶯燕燕探出頭來看,形形色色目光都落在這轎子之中。衆人矚目,他隔着簾層去看,那些目光,愛慕的,垂涎的,嫉妒的……數不勝數,從幾何時,他早就習慣,現如今慣常了寵辱不驚,只是……

那金影閃爍的雙瞳緩緩地低下,掩去一絲不爲人知的抑鬱暗淡。

旁邊有將官上前來,噗地翻身跪倒地面,挺身紋絲不動,沉聲稟告:“末將等已經率人將攏翠袖重重包圍,奉大人命令,一概不許出入!”

“好。”轎子中他淡淡應了一聲,仍是惜字如金。

“國師大人,國師大人……”本來寂靜的樓中忽地響起了激動難掩的叫聲。

有將官喝道:“國師大人在此,怎敢高聲喧譁!”有士兵上前,將那女子揪住,向前一送。

半半站立不住,身不由己跪倒塵埃上,雙膝微疼,卻已經管不了許多了。

小小的身子抖了兩抖,最終還是鼓足勇氣來,兩隻眼睛骨碌碌的轉動,又害怕又好奇地看向轎子裡。

沉重厚實的轎簾掩着,她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大膽。還不低頭好好跪着!”將官怒道。

半半慌忙低了頭下去:“我……我不敢了啦……我只是想……看看國師大人地。”怯怯地聲音。

“還敢多嘴!”將官威猛地喝止。

“不……不敢了。”她急忙說。生怕他將她趕走。雖然看不清轎子裡地人是什麼樣子。不過靠地這裡這麼近。讓她感覺周圍地氛圍都不一樣了。心底有一種類似幸福地感覺在慢慢地洋溢。國師大人。國師大人……

“不必爲難她。”轎子裡忽地慢慢發聲。

“是。國師大人。”將官急忙低頭。

“你……叫何名字?”他又慢慢地問。

半半怎能回答?她已經爲這種宛如天人般的聲音所震懾,好大時間沒反應過來,看的旁邊的將官暗暗着急,忍不住輕輕推了她一把,半半才醒悟過來,結結巴巴地回答:“回……國師大人,小女子……奴婢叫做半半。”

“半半……”他彷彿嘆息的聲,彷彿吟唱的聲,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心神給懾住了,抓住了,牢牢地用這種獨特好聽的聲音捆綁起來,從此無解。

爲何同樣是名字,他叫的便這樣好聽,比任何人的都好聽。

“是……是的……大人。”半半輕聲回答。她深深低頭,前所未有的感覺心底一陣濃濃的自卑,她牢牢地抓住自己膝頭的裙裾,卻又手足無措地放開,抓住乾冷的地面,身子更加放低,幾乎以一種匍匐的跪着的卑微姿態面對。

半半第一次爲自己的身份、爲自己以這種形式的存在而覺得如此強烈的不安,雖然連眼前這個人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一眼,可是就因爲這個聲音,只是因爲他這個聲音,她便已經感動感激情難自禁的,想哭,想哭,而的確是,低頭瞬間,淚水自眼睛裡啪啪地打落地面上,彷彿要澆醒一朵花來。

他喚了她的名字,或者是不經意的。但她這一生,彷彿就是爲了此刻而存在,等到了此刻,便再也無悔。

對她來說,這便是全世界最爲珍貴的無可替代的一刻。

那人急速閃身向前,望見這邊的御風跟小樓,眼神一變,低聲喝道:“小樓!”

小樓本是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聽了這個聲音,忽地竟反應過來,自御風懷中使勁一番掙扎。

御風皺了皺眉,只好將她放在地上,小樓身子一晃,御風想去護着她,卻被她伸手推開,擡頭望着前方而來的那個人,叫一聲:“樓主!”飛快地向着蘇懷南身邊跑過去。

蘇懷南來的速度極快,小樓只動了兩步,蘇懷南已經趕到,身着寬大棉衫的他,雖然來的焦急,瀟灑風流氣度卻絲毫未改,望了御風一眼便低頭只看向小樓,小樓腳步不停,一直衝到他身前,伸出雙臂將他使勁抱住,叫着:“樓主,樓主!”彷彿是見到了救命稻草。

蘇懷南心頭一窒,望着她這個樣子,不由地內心難受。只是不好說出來,伸手輕輕撫摸她肩頭,說道:“怎樣了?無事,無事。我在這裡。”

是啊。他在這裡。

小樓緊緊地趴在他懷中,彷彿是在絕望的深水中抓到了一根大大的浮木,彷彿是在寒冷的冰天雪地裡找到了一團火焰,牢牢地抱着死不放手。

“我在這裡。”他這樣說。

那個大雨傾盆的一天,當她又累又餓,又是傷悲交錯,倒在冰冷的雨水之中的時候,只有冷冷硬硬的雨點打在身上的時候,就是他,撐着一把傘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那時候她仰頭望着這彷彿是古畫卷中走出的淡雅男子,他的眼裡有暖意啊,她的眼淚涌出來卻又飛快被雨水沖刷掉。他同她對視片刻,伸手將她從雨水之中拉起來,毫不猶豫地將當時渾身滿是泥水的她抱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曾說:“不用怕。我在這裡。”

他們素不相識的。他那樣乾淨,身上有淡淡的香,她那樣髒,滿身都是污濁的雨水,可是他絲毫都沒有遲疑嫌棄,像是撿到了失落的寶貝一樣將她緊緊擁住。

是他乾淨還帶着微微檀香氣的懷抱,從此種下記憶之中,讓她依賴,無法替代也不能忘記,是她永遠都覺得安全的避風港灣。

御風自身後望着這一幕,目光沉沉,不知想些什麼。

蘇懷南擡頭看向他,面色沉靜如舊,張口淡淡說道:“請跟我來。”

御風竟並不詫異,只是跟着點了點頭。蘇懷南說了一句便不再開口,只是默默抱起小樓,御風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飛快地向着聽雨南樓而去。

與此同時,在攏翠袖的前院大門口,藍呢大轎的轎簾微微地被掀起來。半半聽到自己的心跳越發劇烈,她幾乎擔心自己的心在下一刻就會毫不猶豫地跳出喉嚨,或者因爲太過激動而爆炸掉,她使勁控制自己,不敢大聲呼吸,緊緊地捂着胸口眼睛望着那轎簾開啓處,那人白色的袍子一擺微微顯露,那樣簡單的素衣如雪,僅僅在邊角飾以金線葳蕤花紋。只是小小的一角裙襬而已,半半卻已經爲之深深沉醉。

————

嗯……大家週末愉快…

有同學好奇小金跟小樓的過往,這一卷基本上就會交代啦,請拭目以待哦。

另外小金鑼猜中來者是樓主了,捏你一下表示獎勵_……(扭動爬走,大家記得來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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