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的房間已經靜謐無聲,她有早睡早起的習慣,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她早已經入睡。
他呢?
席娜轉向陸宸的房間,在那門外,站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擡起了手,動作很輕的敲了敲門。
敲了三下,她便停了。
裡面竟然沒動靜。難道她想錯了,他真的睡了?
心頭,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卻沒有勇氣再敲門。
又站了幾秒,她放棄了,緩緩的轉了身。
就在她的腳步將要擡起來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清淺的咔噠聲音。
“是你?有事嗎?”
聽着他的聲音,就不像是入睡過的樣子。
席娜慌忙將臉轉了過來,看着陸宸。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質家居服,洗過澡了,渾身上下透着清爽。只有臉上的疲倦和晦暗,半點沒少。
“你沒睡?”
“還沒有。”
陸宸道。席娜卻知道,他不是沒有,而是根本沒打算,或者說,他根本睡不着。
“我能進去跟你說幾句話嗎?”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她並不是扭捏的人,但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緊張,又尷尬,簡直無所適從。
不過好在,陸宸的態度很自然,沒有拒絕她。
“進來吧。”
他閃身,開了門,讓她進來。
一走近這間黑白灰色調,裝飾極其簡單素雅的屋子,席娜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大牀。
果然,如她所料,他跟就沒打算睡覺。
那牀,整潔的一道皺痕都沒有,枕頭,被子,也都沒動,還疊在那裡,沒展開。
倒是陽光房的沙發那裡,茶几上擺着幾份文件,還有一隻菸灰缸,空氣中也隱約飄着一縷煙味。
大概是怕齊月抓到他又在書房裡呆着,他乾脆把工作挪到房間來了。
這男人……好固執。
席娜看着茶几方向,微微勾起了脣角。
“看來,你只是在敷衍伯母。”
陸宸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剛剛坐的位置。
“睡不着。”
他沒多說,席娜把臉轉了過來,認真的凝視着他的臉。
“你是真的睡不着還是不想睡?我覺得你的臉色非常不好。你已經生病了。”
不是快要,而是已經。她把話說的很肯定,倒讓陸宸愣了一下。
本來,席娜半夜過來,跟他探討他的睡眠問題,他是有些不愉快的。
但是聽到最後一句,他心裡的不愉快又淡了一些。
她只是站在醫生的角度來關心他一下,他沒必要這麼排斥。
“我確實是睡不着。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沒辦法挨那張牀。可能太累了吧。”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是那些事,他卻不想跟席娜說。
心情能夠影響睡眠,他當然也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影響這麼大。
就如席娜所說,他已經是病了。幾天了,完全無法沉睡,有時候一整天,閉上眼睛也沒有睡意,有時候,接連清醒幾十個小時之後,稍稍有點睡意,頂多十幾分鍾又醒了。
這樣的清醒,跟睡足了清醒不同,這樣的清醒,他頭很痛,精神也很差,情緒自然更加糟糕,就連現在這樣站一會,都有一種頭昏目眩的感覺。
以至於,他連站都不想站,說着話,就又走向了陽光房那邊,坐到了剛纔的位置上,隨手從煙夾裡,又取了一隻香菸出來,點燃了。
席娜皺了皺眉,跟了過去。
沒等陸宸邀請,她便在另一邊坐了下來。
“你不是太累,是心裡有事,而這件事已經嚴重到了讓你產生睡眠障礙的地步了。”
聞言,陸宸挑了一下目光,沒有否認。
“當然。”
席娜怕他誤解自己有心窺探他的隱私,又緊忙說道:“我不是想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想說,從生病角度來說,我可以幫你。而且,也要鄭重提醒你一句,不要再逞強了,沒有人是鐵打的,拖下去,會出大問題的。”
席娜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是有點難受的。
說不上來的難受。她好像很不喜歡看到陸宸這副模樣。
太憔悴,太疲憊,讓人……心疼。
陸宸把那根點燃了香菸夾在指尖,沒有碰,只是搭在水晶菸灰缸上,任由它自己煙火明滅。
席娜說話的時候,他沒有打斷她,說完了,他也沒有生氣,只是挑眸笑了笑。
“你們當醫生的是不是總這麼一板一眼的跟人說話?”
席娜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剛剛連坐姿都不小心的變得筆直,身體都僵硬了,語氣更是刻板的不行。
難怪陸宸要取笑她。
”抱歉。我習慣了。因爲我總是遇到一些不聽話的病人。”
她一語雙關,陸宸低了低眉,脣角漫不經心的勾着,長指在那香菸上輕輕點了兩下,幾點菸灰落在了宴會缸裡。
“那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
沒一會,他便道。
席娜有些意外他這樣爽快,反倒沒反應過來。
陸宸擡眼看過來的時候,她還在瞠目結舌。
看着她的樣子,陸宸忍不住又笑了。
“怎麼?我在你眼裡就真的是那麼諱疾忌醫?那麼老頑固?”
一句反問,把席娜的臉都說紅了。
她慌忙搖頭:“不不不,我只是……算了,言歸正傳。我們開始吧”
她找不到合適的詞,索性不說了,一句開始,又讓陸宸疑惑了。
“開始什麼?”
“幫你睡覺啊。”
席娜大大方方的說道,陸宸盯着她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遍。
“你好像沒帶什麼什麼安眠藥過來。”
他的理解是,吃點安眠藥就入睡。
席娜忍不住笑出了聲:“陸總。你真的應該多瞭解一下醫學知識。安眠藥那個東西是有副作用的。如果我只會靠那種東西解決問題,我算什麼專家?你會花高薪請我給你母親治病嗎?”
那倒是,這種辦法,鄉村診所的赤腳醫生都會。
陸宸汗顏。
“抱歉。我孤陋寡聞。”
他道歉着,席娜大方的攤了攤手:“沒關係。領域不同,就好像我看你眼前這些東西,也是一頭霧水。”
她看了一眼那些文件,認真的說道。
“那你要怎麼幫我?”
陸宸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