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娜的目光也跟着齊月轉了過來，相對於齊月，她以一個醫生的眼光看陸宸看的更加清楚。
他那不佳的臉色，在她看來已經快到了病態的程度。
明顯是沒休息好，晦暗的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了，眉宇間還凝着重重的心事。比她走的時候還嚴重。
就是說，這段時間他就沒有好過。
爲什麼？
席娜不由得跟着蹙眉，陸宸卻沒有注意到齊月身邊這個女人什麼表情，只用無所謂的語氣，迴應道：
“工作太忙，這幾天沒睡好。”
“工作總是忙不完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逼自己太緊，你怎麼總是不聽話？”
齊月心疼不已，陸宸低眉看了看母親的臉，脣角這才勾出些許淺淡的笑意來。
“我沒事。今晚不走了，吃完飯我就去睡覺好了。您別擔心我。”
在母親面前，他的溫順是真的。不過這話能不能兌現，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齊月沒有席娜那麼多的心思，她把兒子的話當真了，聽陸宸這麼說，她就忙着吩咐傭人早點開飯。
三人坐到餐桌上，齊月又開始唸叨，他瘦了，精神也不好，要多吃點補一補，便當着席娜的面不停的給他夾菜，弄得陸宸一個大男人好不尷尬。
但是即便他那碗裡的食物已經堆積如山了，席娜還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他笑着面對齊月，看上去也在一筷子一筷子很認真的吃着飯，甚至有時候還會評論一下菜品的味道。
可偏偏，他的心不在這裡。
晚飯吃完，齊月就催着陸宸上樓去休息。陸宸也很順着她的意思，沒有找任何的藉口，就鑽進了自己房間裡。
“伯母，還是您的話管用。別看他在外面是個高高在上的總裁，在家裡，倒是個聽話的乖兒子。”
看着齊月從二樓下來，席娜便雙手送上了一杯她剛剛煮好的藥茶，笑着打趣道。
齊月跟席娜認識的時間長了，心裡也喜歡這個大方得體的姑娘，接過茶抱在手裡，輕輕嘆了口氣。
“他很孝順，一直都很孝順。”
哪怕是小的時候都是一樣。這些年，如果沒有這個兒子，她怕是活不下來的。
“伯母，您真是有福氣。”
席娜攙扶着齊月，扭頭又朝着外面看了看。
“剛吃過飯，我扶您出去走走？”
現在白天漸漸變長，這個點，外面還有些夕陽的餘暉，園子裡空氣也很清新，很適合飯後散步。
齊月沒有異議，手裡依舊捧着那杯茶。
兩人走了出去，繞到主屋後的花園，齊月才捧起手裡的茶，抿了兩口。
淡淡的藥香在齒間蔓延開，她的眉心卻一點點的收了起來。
“其實，我也知道，這孩子心思重，許多事情，不願意跟我說。這些年，我身體不好，腦子時好時壞，也給他添了很多麻煩。是我對不起他，不能照顧他，還讓他總是分心來照顧我。”
言語間，內疚溢於言表。
“伯母，您不能這麼說。”
席娜勸道：“陸宸是您的兒子，照顧您當然是應該的。至於說到添麻煩，那就更不會了。他是個很卓越優秀的人，任何麻煩到他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毫不吝嗇的讚許，讓當媽的齊月聽着很順耳，她轉過臉看了看席娜，凝重的臉上才顯出了幾分笑意。
“他是很好。從小就不用我操心，什麼事都做的非常好。所以，他爸一直很看重他。”
提到已經過世的陸奕卿，齊月心裡多少還有點難受。
不過，她沒有把這點難受放大，直接越了過去，停了一下，又道：
“只是，我雖然是他媽媽，卻什麼忙都幫不上，他一個人這樣勞累，總是很辛苦。”
這話，席娜也認同。
腳下的鵝卵石微微不平，她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的很仔細。
“陸宸他也不能完全說是一個人吧。我知道，他有一個他很喜歡的妻子，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兒子。”
話到這裡，齊月突然停住了。
席娜邁出去的一步沒收住，落下來，詫異的回頭看着齊月。
“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對葉以念和陸宸母子之間的事情，幾乎不知情，只隱約察覺有些不同尋常而已。
齊月盯着她看了看，又把臉轉向錢，繼續往前走。
“你說的倒也沒錯。他是很喜歡那個丫頭。還有我的乖孫子，很可愛。我也很喜歡。”
提到孩子，她臉上又多了幾分慈愛。
“那孩子，長得很像陸宸小時候，不過皮膚好像更白一下，一點點大的小東西，我瞧着也淘氣的不行，那聰明勁比他爸還足。”
齊月一個勁的誇讚陸景琰寶寶，卻沒有多提葉以念什麼事。
席娜心裡很好奇，又不好意思多問。
正猶豫間，又聽齊月語氣突然一沉。
“他這段時間情緒這麼不好，大概也是因爲那丫頭吧。”
這個他，自動切換成了陸宸。
“這麼多年了，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只有爲了那個丫頭的時候纔會讓他那麼難受。不知道又是出了什麼事。”
齊月自言自語，語氣似乎有些失望，一邊說着，一邊搖頭。
“他是因爲他的妻子？”
席娜有些驚訝。齊月卻沒再回應她，只又捧起茶水，抿了幾口。
順着鵝卵石小路繞了花園一圈，兩人才又繞了回來。
齊月怕陸宸剛剛說休息是敷衍她，特地上樓看了看，見他房間沒動靜，書房也沒人，她這才放心返回自己房間。
席娜住的客房在一樓，她沒上二樓去，只站在樓下朝那方向看了一眼，就回自己房間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沒什麼睡意。洗了澡，收拾了一下自己，她便坐到了電腦旁，拾起了她在那個城市幫人家做的項目。
在電腦面前足足呆坐了兩個小時，她竟連一個頻幕都沒有翻過去。
心，前所未有的凌亂。
連她醉心的醫學研究，都沒辦法讓她的心靜下來。
過了一會，她終究還是從電腦面前起身了，離開了房間，接着客廳裡微弱的夜燈光芒，上了二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