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一個多麼久遠的稱呼,聽起來卻依舊是那麼親切,而全世界會叫她這個名字的人只有一個——明朗。
明朗是莊妍在孤兒院認識的朋友,確切的說是她把還是流浪兒的他帶到了孤兒院。
還記得第一次見明朗的時候,他正和七八個孩子扭打在一起,全身髒兮兮的,頭髮就像雞窩一樣,他被別的孩子打的鼻青臉腫,卻沒有流一滴淚。
那時的莊妍是個喜歡抱不平的孩子,看這麼多人欺負一個當然看不過去,所以她很阿沙力的加入了戰鬥。說實話當時的她只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女孩,捯飭着她的短胳膊短腿兒,實在是沒什麼攻擊力,參加到這場打架中,除了添麻煩還是添麻煩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到最後那些大孩子們打累了才終於停手了,可是莊妍永遠忘不了那一次,明朗緊緊地把她護在身下的畫面,他就像保護小雞的母雞,拼盡全力不讓她收到任何傷害,自己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拳頭和踢打。
事後莊妍很後悔,她想自己如果沒幫倒忙,他至少還能還手的,不會這樣擎着讓別人打。看着他嘴角的鮮血和胳膊腿上的淤青,莊妍很是自責。
兩個小小人兒倚在斑駁的牆上,莊妍扭頭看看疼得直皺臉的小男孩,忍不住問出了口:“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甚至微微震了震,轉頭看了看小莊妍,卻只是一眼就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雖然當時還很小,可是小男孩的眼神卻深深地觸動了小莊妍的心,當時的她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只是她彷彿能感覺到他的悲傷和絕望,後來她才知道也許正因爲他們是同一種人吧。
“喂,你要到哪裡去?要回家了麼?”小莊妍看小男孩準備離開,也拍拍屁股站起來用她軟軟的聲音問道。
小男孩的身影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頭,很快他又繼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知道消失在轉角。莊妍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流下了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只是覺得好傷心好傷心……
莊妍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明朗,而且很快。再見到他,他還是和一幫小孩打着架,這次他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的狼狽了。初秋的早上有些冷了,他卻仍舊穿着第一次見他時的破衣服,而現在這些衣服比上次見他時更加的破爛不堪,那根本就不算衣服只是幾片遮羞的破布。
莊妍毫不猶豫的又出手了,即使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在幫倒忙,她卻做不到什麼都不做。不過這次小男孩好像來真的了,他那種發狂的氣勢連莊妍都被嚇到了。
莊妍只能愣愣的看着小男孩凶神惡煞,拼了命的向那些大孩子揮舞拳頭,最後他們都被嚇跑了,小男孩白嫩的身上,一塊破布耷拉着,身上沾滿泥土,全身都佈滿青紫,小胸膛還因爲憤怒而劇烈的一起一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頭看了小莊妍,不過只是深深的一眼他就轉身離開了。這次莊妍沒看着他離開而是跟在了他的身後。
看着他停在垃圾場胡亂翻飭着,小小莊妍大大的皺起了小臉。沒一會兒他翻出一件還算齊整的衣服毫不猶豫的套在了身上,然後轉身又準備走了。
這次莊妍沒再猶豫一下子跑到了他的面前,“你的爸爸媽媽呢?”莊妍想也沒想就問出了口。
小男孩並沒有回答莊妍的問題,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臉上有着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陰沉和成熟。
“我是個孤兒,是宋院長收養了我,我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小莊妍很平靜的說着,毫不意外在他黑色的瞳仁裡看到了閃光。
莊妍沒再多說什麼伸出小說握住了他髒兮兮的大手,開始往前走,他並沒有拒絕只是任她拉着。
“我叫莊妍,你叫什麼?”莊妍邊走邊問道,聲音綿軟甜蜜,撫平了男孩眉間的褶皺。
“我叫明朗……”他的聲音竟然異常的清冽,不過聽到他的名字,莊妍不由得笑了起來,明明?明朗?真好聽!
來到花朵孤兒院,宋院長看看明朗沒有多問就帶他去清洗,爲他安排了房間。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孤兒院的其他孩子卻不像莊妍那樣喜歡明朗,打架的事時有發生,莊妍卻不問緣由一直堅定的站在明朗一邊。
不知道爲什麼,莊妍就是堅信明朗是不會做錯事,更不會做錯事的。所以到最後兩個人一起被排擠了,但是這樣反而讓兩個人的感情更加牢固了,明朗就像她的親哥哥一樣保護着她,兩個人同病相憐的孩子相依爲命,那種感情無人能夠體會。
莊妍以爲兩個人會一直這麼相處下去,明朗會一直保護着她直到永遠,可是莊妍以爲的永遠並沒有維持多久,第二年明朗就被人收養了,從此更是杳無音訊徹底離開了她的生活。
明朗離開的時候,莊妍幾乎每天晚上都哭,每天都會無比期待明朗的消息,可是沒有,一直沒有。莊妍想他一定是已經忘了她了,雖然傷心,但她還是決定忘了他,好好過自
己的生活。她知道記住一個已經忘了自己的人,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是一種負擔。
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莊妍以爲她和明朗再也不會見面了。可是此刻她抱着渾身浴血的雷霆,聽着他叫她的名字,看着他那雙黑色的眼睛,依稀看到了當年明朗的樣子。
莊妍全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尤其胸口更是起伏的厲害,她一臉激動地看着雷霆蒼白的臉,顫抖着開了口。
“朗哥哥?……”
莊妍的聲音被淹沒在李雲芳的瘋狂笑聲裡,可是雷霆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卻綻開了一朵白蓮花似的笑,那樣聖潔那樣從容溫暖。
“你……終於記起我了……”只虛弱的吐出這幾個字,雷霆便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
莊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緊緊抱着雷霆,一遍一遍的呼喊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沒有早點兒認出你。朗哥哥,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江楓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報了警叫了救護車,可是看莊妍此刻激動地樣子,他感覺有些陌生還有些害怕。剛纔是他忽略了什麼麼?爲什麼莊妍嘴裡一個勁兒的喊着朗哥哥?
雷霆的人比一生早一步來到了倉庫,來人還有個熟人雷雪莉。
看着渾身浴血的雷霆,雷雪莉身形微晃,一張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卻又馬上鎮定起來,她一臉冷靜的來到莊妍身邊,把雷霆平放到地上。
淚眼模糊的莊妍一開始並沒有認出雷雪莉,因爲面前的這個人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副醫生的打扮。直到她猛地拔出匕首,血液飛濺的時候,莊妍被嚇得忘了呼吸,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纔看到面前的這個醫生是她熟悉的人
雷雪莉趕緊利落的剪去了傷口周圍的衣服,開始爲他進行簡單的止血和急救。雖然她的臉比雷霆的還要面無血色,臉上的鎮定卻無人能及,她承受的打擊那樣深刻的映在莊妍的眼裡,而她的堅強也感染了她,她也不再哭泣,而是靜靜地在一邊祈禱着,希望雷霆沒事。
那三個大漢和李雲芳都被雷霆的手下制服了,這些人統一的黑色着裝,還帶着黑墨鏡,很明顯的黑澀會打扮,還有幾個人的臉上有長長的刀疤,一看就讓人生畏,可莊妍根本沒心思理會旁人,雙眼緊張的定在雷雪莉那雙靈巧的手上。
經過雷雪莉的措施,雷霆的傷勢基本已經控制住了,但是救護車來的時候,雷雪莉還是讓他上了救護車,雖然看起來好像沒事了,但是雷霆的傷遠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他傷的很重,如果刀子稍微偏個一毫米,他現在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雷霆的傷需要到醫院做進一步的手術和治療才能好,儘管家裡各種設備也很齊全,可是她還是覺得到醫院裡更安全一些。雷雪莉要跟着上救護車卻被莊妍叫住了。
“雪莉!”莊妍急急的叫住就要上車的雷雪莉,一臉的擔心和自責。
雷雪莉一頓還是轉過身看着莊妍,等着她的開口。
莊妍看着眼前的雷雪莉,不由得頓了頓,此刻的雷雪莉是陌生的,她的臉上少了平時那暖暖的笑,卻多了些冷淡疏離,就像莊妍見過的所有的醫生一樣冰冷。
“雪莉,他怎麼樣?傷的很重麼?”儘管有些在意,可是莊妍還是更關心雷霆一些。
雷雪莉深深地看着莊妍,她很清楚雷霆隊莊妍的感情,或許她現在不該這樣對她的,她應該更和顏悅色一些纔對。可是此刻她真的做不到,雷霆對她竟然愛到不惜生命的地步,她就算再怎麼安慰自己,也無法不去介意。
“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雷雪莉淡淡的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看着救護車快速離去,莊妍忍不住再次熱淚盈眶,江楓站在她身後溫柔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不用擔心,有雷雪莉在他不會有事的。”江楓輕輕安慰着莊妍,心裡非常自責,爲什麼當時挨那一刀的人不是他呢?這樣莊妍也不會爲別的男人擔心成這樣。
“都是我,他會這樣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錯!……”莊妍靠近江楓的胸口,越說眼淚流的越兇。
江楓心疼的皺起了眉,“不,你沒錯,我們都沒錯……”莊妍這次什麼都沒說,只是在江楓懷裡盡情的哭着。
莊妍和江楓來到醫院的時候,雷霆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兩人便焦急的在外面等待着,莊妍渾身都因爲恐懼而顫抖着,她害怕雷霆會有事,如果他真的有什麼大事,她這輩子恐怕都不能心安了。
江楓同樣擔心雷霆,他也知道如果如果雷霆真的出事了,會有什麼後果,而他顯然不想這種後果兌現。
漫長而煎熬的等待終於過去了,手術室的紅燈滅了,有醫生從裡面走出來,莊妍一眼就認出了出來的人是雷雪莉。
“雪莉,怎麼樣了?朗哥哥脫離危險了麼?”莊妍走向前一把抓住了雷雪莉剛放下的手
。
江楓和雷雪莉都疑惑地看向她,對她口中的朗哥哥表示好奇。
看着兩個人臉上的不解,莊妍才意識到自己太激動說錯話了,雷雪莉和江楓恐怕不知道她嘴裡的朗哥哥是誰。
“額,雷霆怎麼樣了?有生命危險麼?”莊妍重新問了一遍。
江楓和雷雪莉都知道事有蹊蹺,但是都聰明的選擇沒有問,現在並不是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時候。
“他沒事了,已經脫離危險了。”雷雪莉淡淡的說着,態度比之前平和了一些,卻還是讓莊妍覺得陌生,不過聽她說雷霆已經度過了危險,才終於放下了一直懸着的心。
很快仍在昏迷的雷霆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江楓和莊妍馬上跟着病牀和護士門進了VIP病房。
雷雪莉靜靜地望着莊妍的背影,心裡劃過怪異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她努力壓下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曾經看到很多情殺的社會報道,她一度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這麼做,即使再愛一個人也不能爲了自己的愛情卻傷害其他人。
可是現在雷雪莉忽然有些明白了,那種愛而不得的絕望會讓人發瘋,讓人失去理智,不擇手段!可是明白這點之後雷雪莉忽然有些害怕了,她也會變成那樣不擇手段的女人麼?她害怕,害怕未來的某個自己。
“雷雪莉,原來你也就這種程度麼?”雷雪莉自問着,看着莊妍消失的方向,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雷霆的傷只是位置比較危險,脫離危險之後就跟普通的刺傷沒什麼不同了。可是莊妍還是時時刻刻都陪在他的身邊照顧着他,江楓會吃醋,卻沒辦法,誰讓雷霆現在是他們的大恩人呢!
雷雪莉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出現,莊妍這陣子一心只想着雷霆的事,就連江楓都忽略了,自然就沒有注意到雷雪莉的消失。
李雲芳是真的瘋了,現在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而江楓要忙工作也沒時間來醫院,所以病房裡通常只有雷霆和莊妍兩個人,而兩個人聊得最多的就是兩個人小時候的事。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四百天,期間好像並沒發生過什麼印象深刻的事,這是莊妍以前的印象,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再次見到明朗,她卻忽然想起很多值得回憶的事,整整說了三天還是有好多好多可回憶的事。
第四天,莊妍向前幾天一樣一大早就熬好了粥離開家趕往醫院。服侍着雷霆吃完粥之後,莊妍忍不住又跟他說起了小時候的事。
莊妍手舞足蹈地說起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事,莊妍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而雷霆就像之前一樣靜靜地聽着她講,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
笑着笑着,莊妍忍不住又傷感起來,她偷偷地瞄了雷霆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這些年你過得好麼?”
莊妍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她大概能猜到他這些年過得肯定很不容易。她沒有忘記初次見雷霆的時候他身上所散發的狠戾和陰寒,這不是個活得容易的人身上所能散發的味道,相反的她生活的環境很可能是她根本無法現象的。
事情過去的這幾天裡她纔有時間思考,那天去的很像黑澀會的人無疑使雷霆的手下,他既然有是黑澀會的手下,那他一定和黑澀會脫不了關係,一般人會跟黑澀會扯上關係麼?莊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答案,肯定不會。因爲她就是個普通人,對黑澀會她躲都來不及呢,怎麼還會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莊妍的問題,雷霆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卻快的沒讓她看到。
“還好……”雷霆淡淡的說着,嘴角仍舊帶着一抹淺淺的笑意。他完全不想讓莊妍知道他所經歷的,他的回憶裡除了她是美好的,其他的全都醜陋不堪,他不敢讓她知道也不想!
其實當年被領養的人本該是莊妍,只是最後他取代了她,而且是他自己毛遂自薦,因爲他曾親眼看到那個要領養莊妍的人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一個孩子,只因爲那個孩子不小心讓雷雪莉的手臂擦傷了。
當時小小的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莊妍如果被他們領養了,難保不會像那個孩子落得個悲慘的下場,而他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他取代了她成了被領養的人。
現在雷霆好慶幸當初自己做了這個決定,不然莊妍現在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至少她不會像現在這樣幸福,可以開心的大笑。
莊妍看看一臉淡笑的雷霆,他越是這樣避重就輕她就越是擔心,越是確定他這些年過得並不好。不過她也不打算戳穿他的迴避,反正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她也只是有點想知道而已,並不特別想知道,他不想說就算了。
不過以後她希望能看到他像她一樣快樂,幸福!這樣想着莊妍不禁想起了雷雪莉,那個傻傻地愛着他的女孩。她這才發現雪莉好像消失好久了。
“啊,對了!你和雪莉是怎麼認識的?你覺得她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