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戰爭仍然是唯一可供選擇的辦法。”張小剛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我們可以放下所有顧慮了。按照老楚的說法,我們就算戰敗了,只要肯投降,就能夠獲得生存權。”
楚天疆暗自苦笑了起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結果。
在提出與埃拉姆文明融合的時候,楚天疆是希望由此避免戰爭,以非戰爭的方式來戰勝強大的埃拉姆文明。可是現在,他提出的辦法,反而成爲了張小剛決定不考慮後果去發動戰爭的主要依據。
“當然,我們必須爭取最好的結果,而不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張小剛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樣的話,我們需要重新制訂戰爭計劃。這樣吧,今天就討論到這裡,下次再討論,如何?”
沒有人表示反對,畢竟討論已經持續了很久,而且大家都吵累了。
離開空中城市,楚天疆跟着阿利朝家園所在的次恆星飛去。
“你覺得,我一直在支持張小剛?”
“阿利,我沒有覺得什麼,畢竟你這麼做,也是爲了人類文明。”
阿利笑了笑,說道:“你覺得,你提出的那個辦法,張小剛沒有想到過?”
楚天疆一愣,隨即鎖緊了~一~本~讀~小說 .眉頭。
“他肯定想到了,而且很早就想到了。如果我跟你一起反對他,那麼他就會主動提出這個辦法,然後以此爲依據,讓我們接受他提出的戰爭方案。我支持他,而你來反對,等於讓你獲得了提出這個辦法的機會。在你提出這個辦法之後,他就算不反對,也不能支持,只能以此爲藉口來發動戰爭。”
“這樣一來,就能讓他重新制訂戰爭計劃?”
阿利點了點頭,說道:“結局也確實如此。他提出重新制訂戰爭計劃,等於給了我們更多的時間。”
“時間有什麼用?”
阿利笑了笑,說道:“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一切。”
楚天疆也勉強笑了笑,只是沒有多說什麼。
“你發現沒有,我們一直在朝銀河系的中心方向擴張,沒有注意另外一個方向。”
楚天疆一愣,隨即就露出了驚訝神色。
“顯然,這是張小剛的特意安排。”
“他爲什麼要這麼安排?”
“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安排。”阿利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們都知道,銀河系中心區域的恆星系密度更高,而且恆星系的規模更大,那裡是家族的核心區域,絕大部分強大的智慧文明都在那裡。越往外,恆星系的密度越低,而且恆星系的規模越小,也就沒有多少發展前途。”
“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阿利笑了笑,說道:“關鍵就是,所有強大創造者所創造的智慧文明,幾乎全部在銀河系中心附近。”
“爲什麼?”
“你應該記得,我跟你提到過,銀河系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這……”
“顯然,與那個黑洞有關。”
楚天疆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也許其他創造者都不知道。真要有人知道的話,也絕對是貝卡,而且肯定是一個最重要的秘密。”
“這……”
“老張肯定有所懷疑,所以他纔會把擴張方向集中在一側,而在另外一側,則以同盟的方式來拓展空間。”
“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到達銀河系中心區域,纔有可能知道藏在那裡的秘密?”
“不僅僅如此,我們還需要戰勝足夠多的創造者,而且是足夠強大的創造者,最好是與貝卡有密切關係的創造者。”
“這……”
“顯然,貝亞是一個理想目標。”
“你是說,這也是張小剛選擇攻打埃拉姆文明的原因之一?”
阿利點了點頭,說道:“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
“什麼?”
“如果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沒有選擇支持人類文明,而是跟我站在一起,張小剛該怎麼辦?”
楚天疆一愣,隨即就很驚訝的看着阿利。
“當然,出現這種結果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你爲了人類文明對付我的可能性也不大,最有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是,你哪一邊都不幫,或者說通過說服我的方式,來化解我與人類文明的矛盾。”
楚天疆沒有表態,不過他知道阿利說的就是事實。
如果那一天現在就到來,楚天疆將別無選擇,他只能帶着阿利離去,不讓阿利與人類文明拼個你死我活。
“好吧,新的問題出來了。如果你打算帶我離開,就需要有個去處,而最好的去處顯然不在這個宇宙空間裡面。”
“你是說,老張想到了這一點?”
阿利點了點頭,說道:“顯然,只有在掌握了足夠多的科學技術之後,我纔有可能跟你離開這裡。當然,我掌握的科學技術越多,人類文明也就越強大,而這也正是張小剛一直追求的目標。向銀河系中心區域進軍,不斷的攻擊那些強大的智慧文明,讓我去對付那些強大的創造者,讓我變得更強大。那麼,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就會離開,你也會,而我們就再也不會對人類文明構成威脅,張小剛也用不着爲了觀念上的分歧與你翻臉。顯然,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楚天疆沉默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
如果真如阿利所說,張小剛早就想到了,而且一直在爲此做準備,那他所考慮的事情就太長遠了。
“不管怎麼說,這不是壞事。”
“果真如此的話,老張就不是你的敵人。”
阿利笑了笑,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我的敵人?即便我已經不再需要人類文明做我的智慧載體,我也不會把人類文明當成敵人。不僅僅是我創造了人類文明,還有我不想成爲你的敵人。我知道,如果某一天,我做了傷害人類文明的事情,不但張小剛,就連你也不會原諒我。”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人類文明不是我的敵人,張小剛也就不可能成爲我的敵人。”
“這麼說,你會做出捨棄?”
“我已經做出了捨棄。”阿利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也正是如此,我一直在支持張小剛,甚至跟你唱反調。因爲我知道,他看得比你遠,他考慮得更加周全,因此支持他,就是在維護我們的關係。”
楚天疆微微點了點頭,他無法否認這一點。
“顯然,我們到現在都在一條戰線上。這種關係會維持下去,至少在人類文明變得獨一無二之前,我們不會決裂。”
“那是很久遠之後的事情了。”
“是啊。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跟張小剛的關係。他能考慮得那麼長遠,也就能夠明白我說的這些道理。”
楚天疆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事實。
“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並不支持他。”
“什麼?”
“現在向埃拉姆文明開戰,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可是……”
“我開始說了,支持他,只是爲了凸現出你的反對意見,讓他反對你,然後不得不提出重新制定戰爭計劃。”
楚天疆苦笑了起來,阿利很聰明,甚至不比張小剛差。
顯然,現在的這個阿利,已經不是剛剛來到三維宇宙空間裡的那個阿利了,她的學習能力非常驚人。
“關鍵就是,我們不但不瞭解埃拉姆文明,也不瞭解貝亞。與之前的戰爭一樣,關鍵不是如何戰勝埃拉姆文明,而是如何戰爭強大的創造者。這一點,張小剛知道,而且也明確提了出來。如果我們無法戰勝貝亞,就算戰勝了埃拉姆文明,就算奪得了所有恆星系,我們也無法取得勝利。”
“你有把握嗎?”
“一點把握都沒有,我甚至覺得,沒有挑戰她的資格。”
“這……”
“當然,只是現在。”阿利笑了笑,說道,“不管能否戰勝她,我們都要了解她,然後做出決定。”
“你要去埃拉姆星系?”
“不,我們得去首星。”
“我們?”
“怎麼,你不是我的保鏢嗎?”
楚天疆一愣,隨即苦笑了起來。
“瞭解貝亞的最好辦法,就是去找貝卡。更重要的是,我們還得搞清楚貝亞與貝卡的關係,搞清楚貝卡會不會支持貝亞。只有搞清楚了這些問題,我們才能決定是否立即向埃拉姆文明開戰。”
楚天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阿利的意思。
“當然,結局也許會非常糟糕。”
“至少比坐以待斃強。”
阿利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表示認同了楚天疆的觀點。
“阿利,有個問題,我覺得你應該給我答案。”
“問題?”
楚天疆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相信,你做這些事情是爲了人類文明。就如同你開始說的那樣,在通過幫助人類文明來幫助我。只是,直覺告訴我,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能告訴我原因嗎?”
阿利一愣,神色也立即發生了變化。
楚天疆的這番話說得很客氣,但是他的態度卻一點都不客氣,而且提出這個問題,本身就足夠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