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霧影記錄下來的信息，楚天疆沉默了。
雖然有一千五百多年的空白，但是楚天疆知道，在過去的幾千年裡，克拉拉與娜塔莎始終在堅持。讓她們堅持下去的是一個信念，一個人給她們的信念，而這個人就是遲遲沒有歸來的楚天疆。
楚天疆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早點回來。
只是，楚天疆也知道，責任不在他的身上，因爲在什麼時候從夢境中醒來，在什麼時候回到地球上，根本不由他決定。
“如果我在災難時代之前回來，會改變什麼嗎？”
“什麼也改變不了。”人影的回答很直接，也很冷酷。
楚天疆看着它，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百年之後，沒人認識我們。我只是一名過氣的情報人員，你只是一名倖存下來、與普通人沒有差別的末日戰士。”人影淡淡一笑，說道，“當然，你比我重要，因爲你會成爲科學家的研究對象，但是你改變不了什麼。隨後幾百年的經歷足以證明，與你相關的那些東西根本不重要。就算我們在災難時代到來之前掌握了製造能量體的技術，只要在空間技術上沒有取得突破，我們就無法戰勝入侵者。相反，如果我們掌握了能量體技術，後果恐怕更加難以設想。”
“爲什麼？”
“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楚天疆鎖緊眉頭，思考着這句話的含義。
“這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只是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認清這一點之後，也就知道入侵者爲什麼會在災難過去了四百多年之後纔來到地球上，並且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讓我們無從反抗。”
這下，楚天疆明白了過來。
如果入侵者一開始就直接入侵地球，人類將別無選擇，最有可能採取的辦法就是通過自我毀滅的方式與敵人同歸於盡。也許目的並不是同歸於盡，但是利用掌握的先進技術，最終結果很有可能是同歸於盡。這樣做，能夠粉碎入侵者佔領地球與奴役人類的企圖，可是同樣會導致人類滅絕。
相反，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災難就能讓人類無從反擊。
在人類絕望的時候，入侵者再出現，那麼爲了生存，人類的唯一選擇就是屈服。更重要的是，史無前例的災難，必然導致人類文明的科技實力下降，讓人類文明沒有能力抵抗入侵者。
楚天疆仔細思索了一番，認同了人影的說法。
這就是，即便他在冬眠一百年後醒來，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爲人類文明沒有掌握空間技術，所以他從大文明那裡帶回來的信息，最多隻是讓人類文明提高警惕，卻無法幫助人類文明戰勝入侵。如果考慮到時間產生的影響，那麼楚天疆發出的警報，也未必會受到當權者的重視與關注。
即便在此之後，楚天疆也無法改變什麼。
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而是一個文明的抗爭。哪怕楚天疆在大文明那裡獲取到了一些超前的科學知識，人類文明也沒有辦法實現這些科學技術，更無法利用這些科學技術來對付入侵者。
再說了，大文明根本沒有給楚天疆什麼。
問題是，現在回來，就能改變什麼嗎？
楚天疆有點懷疑，只是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大文明的智慧個體在這個時候讓他從夢境中醒來，並且把他的意識送回到軀體裡，肯定有原因，而且這個原因肯定與戰勝入侵者有直接關係。
這一點，大文明的智慧個體提到過，即這是楚天疆最後的機會。
想到這，楚天疆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即在霧影提供的信息中強調了一個問題，在摧毀了由張小剛建立的地下人類文明之後，入侵者不再對人類文明施加影響，而是通過由其控制的教會、以及由教會控制的國家來影響人類文明，限制人類文明的科技發展，並且對所有幸存者進行洗腦。
也就是說，入侵者似乎並不在乎人類文明的發展。
當然，有一個前提條件，即人類文明的科學技術始終受到壓制，而且沒有在空間技術領域取得突破。
只要突破這個限制，入侵者就會以雷霆之勢摧毀人類文明。雖然不會殺光所有人，而是讓倖存者在接受洗腦之後再次重建人類文明，但是這總根本上遏制住了人類文明，讓人類永遠無法取得突破。
顯然，入侵者並不在乎人類文明在幹什麼，也不在乎人類消耗了多少資源。
“你已經想到了。”
“什麼？”
“現在是入侵者最放鬆的時候，對人類文明沒有半點警惕，所以你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地球上。”
“這……”
“如果克拉拉留下的信息準確無誤，那麼在我們建立的地下人類文明覆滅後，入侵者就不再直接出面，甚至沒有留在地球上。隨後的戰亂與黑暗時代，主要在人類自身，與入侵者沒有直接關係。事實上，在黑暗時代裡，入侵者沒有放棄人類，還通過一些辦法，幫助倖存者渡過了難關，也讓人類文明有了重建的機會。這些都無一例外的證明，入侵者並不希望人類滅絕，只是在遏制人類的科學技術，讓人類無法對其構成威脅。克拉拉與娜塔莎正是認清了這一點，才一直沒有挑戰入侵者的底線，而是在做一些非常踏實的工作，爲將來的反擊做準備。”
“準備？”
“留下這些信息，讓你對這個時代有更深入的瞭解，還給你留下了遺產，至少那把武器就很不錯。”
楚天疆苦笑了起來，召出了那把長劍。
在遺蹟裡，他沒有仔細看。
這是一把外形很古樸的長劍，沒有明確的顏色，準確的說顏色由楚天疆的意識控制，甚至連外形也可以由楚天疆的意識控制。很明顯，這把長劍由某種非常獨特的物質打造，可以隨意改變顏色與外形。同樣的道理，長劍可以演變成棍棒，或者是其他工具，可以變得非常鋒利，也可以變得非常堅硬。到底怎麼用，得看實際需要。至於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物質，楚天疆搞不明白，人影也搞不明白。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一件極爲厲害的武器，比這個時代的任何武器都要先進。
“一直以來，我認爲只有我纔看穿了入侵者的目的，現在看來，不僅僅是我。”
“這能說明什麼？”
“在我們的抵抗失敗之後，入侵者就放鬆了警惕，不再死死的盯着人類，甚至根本不再關注人類。雖然這並不表示入侵者放過了人類，畢竟教會還存在，但是隻要你做得不是很過火，沒有引起教會的注意，沒有讓教會覺得你是一個危險人物，沒有對教會構成威脅，你就不會受到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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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疆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是一件好事。”
“對我們有什麼幫助？”
“遲早有一天，你要直接面對入侵者。在此之前，你需要足夠多的時間去探索、調查與瞭解敵人，更需要增強自身。雖然用多出來的幾千年時間，克拉拉與娜塔莎她們掌握了更加先進的科技，但是在某些方面並沒取得突破。比如在空間技術上，她們取得的成果甚至比不上羅晉勇的發現。還有能源技術，她們也沒有多大的提高。在生化技術上，她們的領先程度不是很大。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克拉拉與娜塔莎把重點放在了材料技術上，而這正是我們欠缺的地方。”
楚天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事實也確實如此。
“當然，克拉拉還留下了一條極爲重要的信息。”
“什麼？”
“在獲得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不要去挑戰入侵者。”
“憑我一個人的能力，即便有了足夠強大的實力，也未必能夠戰勝入侵者。”
“那可不一定。”
楚天疆皺起眉頭，不大明白的看着人影。
“當初，只是一個大文明的智慧個體，準確的說只是一個智慧個體在我們這個微宇宙裡的投影就把人類文明搞得天翻地覆，甚至能夠在舉手投足間摧毀整個人類文明。你覺得，入侵我們的是一支軍團，還是一個個體？”
“這……”
“即便不是一個個體，入侵者也不會多到哪裡去。只要掌握了足夠先進的技術，一個個體就足夠戰勝整個人類了。說白了，如果我們能夠回到原始社會，那麼一個個體就能滅絕一個族羣。”
楚天疆點了點頭，沒有反對人影的觀點。
“已經過去了一萬年，即便當初入侵的是一支軍團，在放鬆警惕之後，入侵者也會撤走大部分人，也許留下來控制我們這個微宇宙的只是一個個體，所以才需要像教會這樣的鷹犬組織。”
“也就是說，戰勝這個敵人就能解救人類文明？”
“這只是我的推測，而且敵人掌握了空間技術，隨時能夠派更多的個體前來。只是要想解救人類文明，就得戰勝敵人。”人影微微聳了下肩膀，說道，“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你必須變得更強大。”
楚天疆沒再多說什麼，他確實需要變得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