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因你而亂
吃了柱子送來的乾糧，喝了幾口水後，鍾馗舒服的朝地下一躺。
柱子說：“你老老實實的呆着，不能亂跑，不然，就會捱打的。我們管家有條長鞭子，是蟒皮做的，抽一下，全身得爛半年……”幾句話說得鍾馗一楞一楞的。見鍾馗害怕捱打，也不再生事，柱子打着哈欠回去睡覺了。
他剛走，豆豆就從樹上悄聲溜下來。
“豆豆，你解不開的。”眼見豆豆費了半天勁，仍解不開那繩索，鍾馗方明白，那妖精作了法，即便是成人亦不能解，何況一個孩子。
“叔叔，這繩索跟剛纔不一樣了呢？好象越解它越緊……怎麼辦啊?”豆豆急得有點要掉淚了。
“豆豆，你彆着急。這繩索剛剛被妖精施了法術，我們沒法解開的。你回家去吧，天快亮了，你再呆在這裡，會誤我事的。聽話，等你回到家，我自然會想法逃離的。你相信叔叔嗎？”鍾馗哄他。一個孩子能爲自己的安全守侯一夜，這份情，鍾馗無以爲報，只求他能平安離開，足亦。
“可我怕那妖精吃了你。叔叔，我不走，我在這裡陪着你，好嗎？”豆豆眨着大眼睛，暗夜裡，如同兩顆明亮的星星，讓鍾馗心裡一陣陣溫暖。
“不好，你必須得走。我力氣很大的，誰都打不過我！等天明瞭，趁他們給我鬆綁，我就會把他們都打敗，然後回家找你。你在這裡我沒法跟他們打架，我的力氣就用不上啊……”鍾馗笑着，繼續哄着他。
“真的？叔叔，那我們說好了，明天你必須回家，誰騙人誰是小狗！”豆豆被鍾馗輕鬆的表情哄過了，以爲他真的能輕鬆搞定，欲與他拉鉤，才發現那人雙手被捆，只得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算是拉過鉤了。
說完這些，趁着夜色，豆豆從一個低矮的牆洞下悄悄的溜走了。
“仙姑，我又給您老人家找來一個獻食，這個人身材高大魁偉，未曾婚配，還是童男身呢。我這就帶您過去看看？……”張員外看着仙姑的臉,陪着小心說着話，一面在前邊引路。
仙姑從鼻孔裡哼了一下，算是答應，不緊不慢的跟在張員外身後來到老槐樹下。
太陽下，身上曬得暖暖的，鍾馗半迷着眼，很舒服受用的樣子。老遠就聽到張員外的聲音，也知道是仙姑現身了，他想，得好好看看這是個什麼原身變化的妖精，再想法對付它。 等到他們近前，他仍沒看出究竟來，哦，方憶起來，自己已經沒有了法力，那法眼自然跟着消失了！如果有法力，誰又能把自己，一個上仙捆綁在這裡一夜加半天呢？！都怪幽靈尊者，貶就貶吧，幹嘛把法力都收走，幹啥都不方便，彆扭！
擁有時不珍惜，還曾想啓用內丹與人同歸與盡，哪怕不再輪迴，終世爲鬼魂，四處漂泊無依，也不肯放下心中執念。如今，一切被人收走，等及要用時，才知道，當初那些自己不重視的東西，如今有多麼重要！如果還有法力，紫玉不會重傷不治，早早離去，阿紫也不會爲妖精所控，那些枉死的壯年男丁必將得到申冤，豆豆也不會陪着自己在樹上挨一夜的凍！……一絲悔意剛上心頭,又被他強按了下去!即便如此,即便如今被這小妖吞噬掉,我也不能空後悔!
堅定的信念剛起,心思就被人打斷。
“仙姑，您看，這個大個子，可曾滿意？”張員外賠着笑臉，卑躬屈膝的樣子，連鍾馗都覺得可憐。這就是一個做父親的人啊！爲了自己的孩子，一步步錯下來，仍執迷不悟。
“不錯，不錯。嗯？看着他有些面善呢！？”仙姑從鼻孔裡冒出一句疑問來，卻嚇壞了張員外。
“他是異鄉人，不是我們墟上的，仙姑，你是不是看錯了？”張員外小心伺侯着。
“算了，管他哪裡的。正午時分，按老規矩辦！”仙姑說完，不再看地上那人一眼，轉身要走。
“爲何要等到中午？我等不及了，我要更衣！”鍾馗大聲叫嚷着。
仙姑轉身朝他一看，衆人皆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鍾馗。鍾馗看向仙姑時，瞬間一楞，原來，它竟是一隻夜梟！仙姑瞬間又化爲人形。怪不得，她的聲音如此之怪，看人的眼神也似乎有異！
“爲何要等到中午？我要更衣！我內急！”鍾馗並未被它的原形嚇到，他什麼樣的鬼怪沒見過呢？又朝他們大嚷。衆人拿眼請示仙姑，仙姑點頭。柱子才上前扶他，小聲道：
“你叫嚷啥嘛，小祖宗哎，你小聲點，來，我來伺侯您。別叫了！”他用手迅速捂住鍾馗的嘴巴，怕他亂叫，以招來皮肉之苦。鍾馗嗚嗚着，只是發不出音來。
“正午陽氣盛，適合給病人治療。只是取用你一點血，就會把你送回的，不要害怕。”仙姑儘管變化了腔調，鍾馗仍覺得毛骨悚然。倒是其他人聽習慣了它的聲音，不以爲然。
因爲手腳被縛住，鍾馗走得很慢，柱子小心扶着他，等沒了人，才告訴他，說：“要不是你老實，早就捱打了呢！一開始有兩個獻食因爲太鬧騰，員外老爺讓打，把我手都累疼了，他們能受得了嗎？還不是活受罪？”柱子見鍾馗不說話，又說道：“算了，早晚得死，還是少挨點鞭子吧，兄弟，看着你人老實，我才告訴你，聽天由命吧！有什麼話，要我捎給你家人的嗎？”
鍾馗搖搖頭，想起什麼似的，故意問他：“仙姑不是說，只取我一點點血用，就會放我回去的嗎？你怎麼說早晚得死呢？”
“哼，她騙誰呢！阿紫小姐早就告訴我們了，可老爺不信！反正我是相信小姐的，小姐是個心地特別好的人！……”見鍾馗點頭隨和他,又道:“仙姑說是取完了血就送你們回家的，過去那五個獻食，哪有一個活着到家的？還不是……”柱子害怕了,四處看看,聽聽，確定沒有人了,才繼續說道:“還不是都被吸乾了精血，拋棄在荒郊野地，任那野狗亂食掉？走不到家的！”
柱子嘆口氣，接着說：“如果吸了你的血再治不好小姐的話，就該輪到我們這些下人了，下一個很可能就是我！都是爹生母養的，人與人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哩？”柱子傷感的說着。
“怎麼可能呢？柱子，仙姑不是說，我的條件不錯的嗎？喝了我的血，他們可能就都會好起來，你不必擔心自己了。”鍾馗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不忘安慰他。
“但願如此吧。對了，我怎麼覺得你也不傻啊，竟然一點都不害怕？”柱子納悶的看着他，雖然和他處了不到一天時間，從心裡就覺得這個大個子與衆不同，不僅膽大而且爲人厚道、俠義，讓人覺得值得信認。
“我哪裡不怕？剛剛你說時，我差點都尿了褲子哩……”鍾馗自嘲的笑,柱子一聽,也嘿嘿傻笑起來。
“你說你，這麼大人了，連個女人都沒碰過，就要……真是遺憾啊!”柱子又起了感慨。
“還說我呢，你不也是光棍漢？”鍾馗反笑他。
“我家裡有個童養媳呢……”他羞紅了臉,見鍾馗沒有取笑他,接着說“家裡老人本指望着我能在員外家幹幾年長工，積攢點錢幣，好回家成親的。這下可好，連命都要保不住了哩。”
“好了，好了，你又來了！別這個樣子了，他們發現就不好了！”鍾馗打斷他，兩人重新來到槐樹下。
還沒等柱子把他往樹上綁好，只見阿紫遠遠的走來。
“柱子，你把他放了！”阿紫命令他。
“這，這樣不好吧？”柱子不解。
“你放了他，老爺怪罪下來，由我承擔着。你動作快點！”阿紫說着就要上前動手解繩索，也許由於過於激動，此刻，臉色蒼白的她並沒有喘息咳嗽。
見她一時解不開，柱子上前幫忙。自從她出現，鍾馗就只顧盯着她看，他想找出阿紫與紫玉的區別來，看來看去，仍然覺得本是一人！
“紫玉，我是鍾馗，你不惜涉險前來救我，卻依然不與我相認嗎？”
“壯士。”阿紫一驚，見他熱切的盯着自己，手下稍停，又繼續用力去解，一邊頭也不擡的說：“我是阿紫，不是你的紫玉。或許，我們長的相象，但不是就是不是，請不要再誤會了！”此時，阿紫額頭上汗出，手也快磨破了。
“別再費力了，它施了法術，你們解不開的！”鍾馗聽聞後，賭氣地對他倆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後面有人接話道：“他說的一點不錯，你們解不開的！”那聲音陰森至極，讓人不寒而粟。衆人看時，正是那個仙姑。而她手中提着一個孩子，那孩子驚懼的四下踢腿掙扎不休。鍾馗去看時，張口便驚呼道：“豆豆！”
“鍾叔叔救我！”豆豆用力掙扎，怎耐仍不得脫。
“你放開他！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能奈你何？”儘管身子被縛，鍾馗仍挺身上前，不料腳步邁得太急太大，一個踉蹌他便仆倒在地。
“你個壞人，你個壞人！……”豆豆見鍾馗跌倒,心裡着急,扎扎着小手便去夠那仙姑,怎耐卻夠不着。
“你便是那鍾馗？難道你真的法力盡失，看來，傳言果真不虛哪！咕咕……嘎嘎……”看到他尷尬至此，夜梟陰森恐怖的笑聲讓衆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放了這個孩子！放了他！”爬在地上一時不能自行立起,鍾馗怒目而視，朝仙姑怒吼！此刻如若有法力，我定不會饒了你！
“呵呵……哈哈……咕咕……嗚嗚……”一陣似哭又笑還有鳥鳴的難聽聲音,衝進幾人耳中,正當衆人聞聲痛苦難當之際,笑聲突停。原來,趁着它大笑,豆豆已經夠到它的身子,一經接近它的身體,張口便狠狠咬了下去。
夜梟吃痛,手一擡,豆豆便被輕飄飄的扔飛向老槐樹，碰得一聲響，豆豆從樹上彈到地下掙扎兩下，之後，臥在那裡,再無聲息。
“豆豆……”鍾馗呼叫着,一邊努力不停上前蠕動身體。
“豆豆，豆豆……都怪叔叔不能保護你!”孩子沒有回答他,身體亦是不動,鍾馗的心緊緊揪了起來。豆豆啊,如果，你因我致命，我今生該如何過活？
阿紫與柱子搶上，趴在地上細看那個孩子，同時喊道：“孩子，孩子，你醒醒，你醒醒！”
“你爲何如此心狠？他還不懂事，不過是個小孩子！你真是個禽獸！”阿紫挺身上前，食指一伸，怒斥仙姑。仙姑一擡手，霎那間，阿紫亦被擊倒在地。
“你這個妖精！我打死你！”柱子見豆豆被傷，小姐亦被擊倒，怒目而睜，抓個門閂就撲了上來。仙姑閃身避開門閂，輕輕舉手，那門閂便飛了出去。再一下，柱子便被她卡住了脖子。只要那隻爪子一用力，柱子便會命殞。
“住手！不許傷他！”關鍵時刻，鍾馗喝止住她，一邊努力穩住剛剛站立的身體。
“放下他，我願意被你吃掉！”他痛快的對她說。
“你果真心甘情願？”仙姑笑道，丟掉柱子，上前幾步，站在他的面前：“早知這樣，我就不必麻煩，還得頂着烈日化作你的模樣去尋這個孩子來。”
見鍾馗不解，便輕鬆說道：“我見你身上插有桃木，本以爲你是有備而來，哪知竟是我多慮了，不過凡事小心也不爲過。眼見你對這個孩子用心，還以爲是你的私生子，看起來，你仍是處子之身呢，真是不錯！正合我意。”
“那你爲何還不動手？”鍾馗問道。
“我不急，你倒着什麼急呢？不着急，未到正午時分呢。對了，你是上仙，被我這小小夜梟食用，心裡肯定不服氣，是吧？你放心，我吸取了你的內丹後，定會化作你的模樣，到處雲遊，絕不會誤你戰神聲譽的……”
“什麼戰神,不過是虛名罷了!你爲何偏偏喜食壯年男子精血,是爲修仙還是爲療傷?”鍾馗不經意的問。
“自是療傷！我們獸族處處充滿危險，不比那些人族、仙族。那日外出，不小心爲一鷹隼擊傷，幸虧我跑得快，不然就沒命了。後來，多方求藥才得知，需得壯年男丁的陽剛氣血方可療我傷救我命。怎耐原身受傷，外出不便，不得不借用這位阿紫小姐父親的手，幫我找人。哈哈，我算不算聰明的？”
“你自是聰明異常。但卻自視太高，豈不知聰明算盡一場空的道理嗎？”鍾馗回道。
“此話怎講？”夜梟納悶。
“你也是修仙煉道之人，爲一已之利而妄奪他人之命，豈能正常飛昇？你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了吧？”鍾馗反問。
“那按你說，我就得不治而亡纔會正常飛昇嗎？做以待斃就會有好結果?真是笑話！這個世界，哪裡不是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現在的你，法力皆失，不也是在等着爲我魚肉嗎？”說着它嘎嘎而笑。似乎笑鍾馗不懂事故，也似乎笑自己的聰明才智。
“你是如何劫來的這個孩子？”鍾馗擔心豆豆娘與鄉親們的安危了，提出心裡的疑憂。
“哈哈，要不就說我聰明哪！我自是化作你的模樣，找到他後，他自然樂意跟着你出門的。”
“那麼說，你沒有驚動他的孃親？”鍾馗內心稍寬。
“那個傻婆娘也把我認作是你，我沒必要驚動她！再說了，現在我的法力還未恢復，得儘量保存體力，減少損耗纔好。呵呵，不然，連喝你充滿陽剛之氣的血漿都不能夠，豈不可惜嘛？”說着，它又得意的奸笑幾聲，貪婪的盯着鍾馗粗壯的脖頸，垂涎欲滴。
鍾馗閉眼不再言語。今日合該命喪於此，只是讓豆豆、阿紫他們跟着自己受難……轉念一動,對了,先救豆豆他們!
“如果我心甘情願赴死，是否對你療傷大有益處？”他問道。
“那是自然。這樣的血漿最是鮮美，還能打通我的傷門，我最是樂意如此，你會嗎？！不要跟我玩什麼花樣！”夜梟獰笑着。
“先救豆豆，再救阿紫和柱子，如他們無恙，我定遵守承諾！”鍾馗淡定而決絕的回答它。
“些話當真?”她問。鍾馗點頭。
“這個簡單！”說着，一道黑影立時閃到豆豆身邊，輕拂幾下，豆豆便悠然醒轉過來。啊,太好了,豆豆只是昏迷,卻並無性命之憂!
接着，他相繼施法，阿紫、柱子皆睡醒一覺般，慢慢甦醒過來。
“那個娃娃和僕人被我施法喚醒，再過半天就會沒事了。這位阿紫姑娘身體有病，我已經授與她治療法門，只要我吸食了你的精血與內丹，得以順利飛昇後，按我的方法，她也一定會恢復如常！”夜梟說着，慢慢步至鍾馗面前，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滿意的頻頻點頭。
“你轉來轉去的瞎看什麼？”鍾馗還是第一次讓人如此查看，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哈哈，脾氣還不小呢？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一小小的夜梟，竟然會有如此機緣，得遇上仙，不但有豐厚內丹可食，難能可貴的是，這還是個處子之身哪！哈哈哈……咕咕咕……”
“你高興得太早了吧!”一聲斷喝,牆頭上一道紅色身影顯現。
接着,紅色閃電一晃而至,黑紅兩道光影在鍾馗面前攪成一團。未及看清，黑色身影倒地，那團紅光已經站在鍾馗身前。
“上仙，您受驚了。”那人伸手一拂，施了法的繩索立斷。
“你是？”鍾馗猶豫片刻，立即認出來：“你是千年九尾紅狐？”
“上仙您還記得我？”紅狐一笑。
“銀蛇她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嘛。”鍾馗一提到銀蛇，那人喜上眉梢，激動的問：“她在哪裡，銀兒她在哪裡？”
“五年前，她就去尋你了，你們沒遇到嗎？”鍾馗本以爲二人會同時出現，一見紅狐失落的表情，他的心情也受到了影響。
“你，你，你竟然請幫手……鍾馗,你不講信用!”地上,那團黑影猶自掙扎,它憤怒的斥責鍾馗。
“它是誰？”夜梟痛苦的收縮着身子，怒目而視着走到近前的二人。
“他是千年九尾紅狐，我並沒有請他幫忙。紅狐道友，是也不是？”鍾馗轉身問紅狐。
紅狐抖抖身上那件華麗的紅外套，不無驕傲的說：“確切的說，我的修爲已有二千載有餘，敗在我的手上，你不丟人！”似乎想到什麼，紅狐上前請示鍾馗道：“上仙，銀兒修爲尚淺，我看此妖乃夜梟所化，我欲取其內丹送與銀兒做爲見面之禮，可行否？”
未等鍾馗答應，夜梟怒罵：“鍾馗,你不講信用，不尊承諾，枉爲上仙……”
紅狐疑惑,鍾馗便將事情原委簡單向其述說一遍。紅狐一笑，未等夜梟再罵，一揮手便將其內丹召出，隨手放入口袋裡。那夜梟失了內丹，立即癱軟身體，不時便化作膿水，迅速消失掉。
“豆豆，豆豆，我的孩子啊，你怎麼了？”兩人回頭看時，竟然是豆豆娘來了，一見豆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便放開嗓門，哭天喊地起來。
“她怎麼來了？”鍾馗問他。
“我尋到她家打聽你與銀兒的消息，她說，你剛帶着她兒子出去玩了。一聞味道似有妖邪之氣，我便順着這妖氣至此，正遇梟鳥欲對上仙無禮，纔出手的。也許，她看我表情不善，偷偷跟來的吧？”紅狐捏指一算，恰如已言。
“豆豆娘，他沒事，他沒事。”說着，鍾馗上前，一把將豆豆抱起，豆豆醒轉見孃親在此，即刻便朝孃親懷中撲：“娘，我怕，我要回家，娘，咱們要回家吧……”說着,小孩子哇哇大哭起來。
豆豆娘破涕而笑，一面親着兒子，一邊說：“回家，咱們回家。”她一回頭，看見鍾馗，斥責道：“還不跟着回去，傻呆在那裡做什麼？！”
鍾馗尷尬搓手，看向紅狐。
紅狐以爲鍾馗已納妻生子，朝他眨眨眼擠擠眉，示意他快跟上，不必管他。鍾馗來不及解釋，緊跑幾步跟在豆豆娘後面，一邊逗着豆豆開心，三人一邊回家轉。
由於受驚過度，也許是那夜梟作法的緣故，豆豆回家後半夜時便發起了高燒。鍾馗與豆豆娘日夜不停的輪番照顧，三天後，高燒雖然退去，但人卻傻呆一般，不吃亦不喝，原來胖乎乎粉嘟嘟的小臉日見消瘦脫了形。
豆豆娘多次跑到墟上尋醫求藥，幾十付草藥下去，只是不見效。豆豆娘終日以淚洗面，鍾馗也無計可施。
“鍾大哥在家嗎？這裡住着鍾大哥嗎？”那日，豆豆娘正在數落鍾馗，怪他帶着兒子出去瘋玩，不去幹活，還偷偷買酒喝，才致豆豆一病不起時，門外一個聲音傳來。
鍾馗去看，竟然是柱子。
柱子進家後，拉住鍾馗的手便親熱不夠。鍾馗見他帶着孝，便問何故。柱子才從懷中小心取出一樣東西，竟是一隻黑色鳥羽。
“鍾大哥，你有所不知。當日，那妖精與阿紫小姐有約定，一旦它的傷病醫好，阿紫小姐即會恢復。阿紫小姐以爲它只是妄言，並未放在心上。等到臨終前，小姐纔拿出這根尾雉，說是她夢到豆豆生病，需要救治，就託小的在她走後即刻送來。由於張員外格外疼惜小姐，小姐走後，府裡事多，一時忙碌，我差點就忘記了……”
“是阿紫姑娘給的嗎?”鍾馗驚喜不已。未及柱子回答，豆豆娘一把將尾雉拿到手中。
“這可如何使用？明明是一根大鳥羽毛，它如何能治病救人？”豆豆娘欲哭無淚。
“聽姑娘說，只要將此鳥羽燒成灰，化在水中給病人服下即可。估計我們家小姐，是把此物留給這個孩子的，自己不捨得服用，才走的……”話未說完,柱子已面帶戚容,聲音哽咽。
幾天後，一座新墳處，三個人跪在那裡燒紙錢。
燒罷紙錢，豆豆娘帶着兒子先給阿紫姑娘跪下，她念念有詞的說：“好姑娘，我替我家豆豆謝謝您的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我們都報答不清哦……”
豆豆也大人樣跪在那兒，認真叩頭不止。
鍾馗蹲坐在墳頭，目光看向遠山，半晌無語。豆豆欲伸手拉他起來回家，被孃親制止住。
由孃親牽着手，走出去很遠，豆豆不捨回頭看時，鍾馗仍保持原樣蹲在那兒，石化一般，一動不動。他不禁好奇的問孃親：“娘啊，爲什麼鍾叔叔不跟着我們回家呢？”
“他在與他的心上人說話。”孃親笑着回答。
“心上人，就是他媳婦嗎？我怎麼沒見過，長得很漂亮嗎？”豆豆停下腳步，擡頭問孃親。
“漂亮，非常非常美！她啊，不但人長得美，心地也特別的美。我的兒，長大了，你也要長好眼，找一個美麗的姑娘做媳婦，好吧？”
“好啊，我也要找一個美麗的媳婦，她要孝順孃親的哦。”豆豆嬉笑着一口答應下來，豆豆娘被兒子逗得格格笑大笑。
豆豆又問：“可惜，我沒見過鍾叔叔的媳婦啊！孃親，你見過嗎？”
見孃親搖頭，豆豆繼續發問：“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有媳婦的呢？”
“你柱子叔叔說的啊……”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路。
遠山，霧氣升起來，太陽就要落山了。山道上，一個男人蕭索獨行。她來過，又這樣離開了我，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她嗎？還是要告訴我，此生她與我註定無緣？！
鍾馗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