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成暉一直把許玉珠同關係不好的事怪在他身上。
他時常想，當初如果不是因爲他，也許許玉珠就不會跟家裡鬧的那麼僵，甚至差點老死不相往來了。
他一直覺得對許玉珠很抱歉。
所以這些年來，寧成暉一直對許玉珠很好，夫妻兩個從來沒紅過臉，寧成暉也捨不得兇許玉珠。
寧然聽的目瞪口呆。
她是真沒想到，外公外婆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往事。
一聽多少有點她的緣故，寧然的心裡酸酸漲漲的，又是心疼，又是感動。
她不知道，原來外公外婆當年護下她母親跟她，是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寧然回頭看了眼被關上的門，眼神暗了暗。
寧成暉見寧然心情不太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那些事都過去了，如今你表舅還肯來找你外婆，多少說明家裡還是念着舊情的。”
寧然重重的點頭。
何止是念着舊情？
上輩子，許玉珠去世後，許林一家可是不惜鬧翻寧水村，也要見上寧成暉和許玉珠最後一面的。
寧然當時不知，只是很感激總算還有人記得她外公外婆。
現在得知箇中實情，寧然更是心酸。
許林一家果然是門可以交情的親戚。
既然如此……
寧然問道:“外公，那……外祖父，他的身體還是不好嗎？”
寧成暉點點頭，“我陪你外婆偷偷去看過，你外祖父如今身體是越發不好了，聽說走路也不大爽利。”
寧然若有所思，突然道:“外公，改天，咱們找個機會回去看看吧，說不定外祖父能好起來。”
既然這一家都是有情有義的，當初也不是有意要和外婆斷絕關係，那麼外婆欠的債，她母親欠的債，她都願意去還。
哪怕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祖父真的到了頭，她也會努力救治他。
寧然相信，只要她有心，還沒有她救不回的病人。
更何況，她還有銀鐲在。
寧成暉苦笑一聲，“以後再說吧。”
他說着，把手裡的一把野菜弄乾淨，放到一旁。
寧然也沒有強求。
畢竟，她一個小姑娘，說再多，大人也不信。
日後，她再想辦法就是，儘量了了外婆這一樁遺憾。
這樣想着，寧然揉了揉太陽穴，清清神。
余光中，寧然掃了一眼，驀地愣了下。
“等等！外公，你這手裡的野菜，哪兒找的？”
寧成暉動作一頓，低頭看了眼，“你說這個嗎？”
他手裡拿着把，將手伸到寧然面前。
寧然仔細看了眼，眼前頓時一亮，認了出來，那正是長得極好的芨芨菜，芽都是嫩綠新鮮的。
芨芨菜，學名叫薺菜，是農村鄉下人喜愛的野菜之一。
其葉嫩，根鮮具有特殊清香兒，味道極其鮮美，炒菜或者拌菜，都很好吃。
它主要長在山裡低坡，其實村裡田畔也有一些，但村裡人知道這是能吃的，往往早早就被人掐了，不是誰都能搶到的。
而且，芨芨菜的營養價值很高，富含多種維生素，氨基酸，對人身體也很好，有助增強免疫力。
最重要的是，寧然知道過些年，就會有人專門種植以供市場需求，但現在還沒人發現這種商機。
“這……我沒記得掐過這個啊……難怪是你外婆弄得？”寧成暉愣了。
“說不定就是外婆弄得。”
寧成暉想想也是。
以前他和許玉珠出去，目標很明確，他負責摘那些高處的野果子，許玉珠負責找些野菜，寧成暉忙完了就嘗常常會去幫許玉珠。
但他基本上不會留意，就許玉珠叫他找哪兒，他就在哪兒的地裡掐野菜
“外公，回頭我們問問外婆是在哪兒弄得，背上竹筐去多弄點吧？”寧然眼睛發亮的問。
寧成暉望了一眼，疑惑道：“可這種野菜也不管飽啊。我手裡這種才管飽。”
說着，他挑挑撿撿拾起一把來給寧然看。
寧然頓時就笑了出來，眨眨眼睛道:“誰說要飽了？要個就是個新鮮。”
她自己學醫，醫學造詣幾乎無人可比，當然知道，這種野菜雖好，但是一天之內也不能多吃。
但是，也沒說一天都吃啊！
她是想抓住這個商機，去縣裡賣，一天就去那麼一趟，縣裡人買一次也就圖個新鮮，也是不可能一次買很多的。
但是，她可以借這個機會賺點錢。
寧然現在最愁的，就是應該怎樣才能順理成章的賺錢，既給寧成暉和許玉珠找個營生，他們又不會懷疑她的錢從哪兒來。
這賣新鮮野菜雖然做不了多久，可也是個能賺錢的活。
寧然就解釋道:“外公，咱們可以去找這野菜在哪兒，然後掐去集上賣，不一定非要自家吃。”
“這種東西每個村子裡都有，拿去賣……”寧成暉遲疑的看着寧然。
現在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落後山村裡的村民還沒有什麼商業意識。
這種東西鄉村山野常見，大家也都是自己掐了回家吃，根本沒有想過能拿去賣錢。
寧然撿了一條十來釐米長左右的嫩芽，拿到寧成暉面前，“當然可以賣了，村裡都有，但也不多，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吃到的。而且，我們是要拿到縣裡去賣，縣裡沒有這種野菜啊，他們也不會專門到村子裡採野菜。外公你看，咱們每一根都掐一樣的長度，然後收拾整齊用草繩捆一捆，一捆一斤，就賣三毛錢，你說有沒有人要？”
這會兒鎮上的居民能買的青菜品種也不多，像寧然手裡這種野菜幾乎沒有。
寧然非常確定。
一斤野菜三毛錢，在寧成暉看來很貴，要是他，他肯定不買。
見他不信，寧然索性就先動手撿乾淨了不少嫩芽，每一根長度都差不多，收拾齊整，拿手比了比。
寧成暉一看，還挺養眼的。
鮮嫩翠綠的野菜，看着都覺得心情爽利。
別說，許久沒吃的寧成暉都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要不咱就一紮賣一毛錢？”
寧然撲哧一聲樂了，一毛錢？
“外公，你是不是覺得這是無本的買賣？”
寧成暉看她，“難道不是嗎？這也不是咱自家種的。”
寧然嘆口氣，搖頭，“當然有本錢！咱要去掐嫩芽，要捆綁，要上山下山，還要把貨背到縣上去，這些都是成本。一紮三毛錢，不算貴，外公你聽我的。”
寧成暉看了眼寧然圓溜溜的大眼睛，無奈的點頭。
“好吧。”
他知道，小孫女現在是個有主意的。
這樣比以前活潑了很多，寧成暉也樂意看見。
左右，這活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小孫女樂意，也就夠了。
寧然頓時笑了起來。
不過她知道，寧成暉估計是還不信的。
沒關係，到時候做起來了，她自然會證明給寧成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