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一章 平實才有力
581章 土司家生活
強鄰的心智逐漸開發,越來越與原來的自己混爲一體。
水凌在早晨醒來,發現強鄰睡袋上面有一條王蛇,她把該蛇七寸掐住,然後甩開,蛇溜溜的地跑了。
強鄰起來,沒有看到這麼驚險的一幕。
不過水凌不敢再待下去了,這裡毒蛇猛獸太多,兩個人下山到上思縣,曾經的民國府城。
這是一個重鎮,因爲它承擔附近土司的改土歸流大本營。
強鄰在山裡已經聰明地感覺到,山裡不太需要理性,需要強大的感知能力。
他現在練習看花草,聽聲音的能力。果然這樣自己的頭腦不用思考了。
水凌看他知道自己練習,也不再提醒她。姐弟模樣的兩人進駐明江北岸的縣城住下。
上思隸屬南寧城附屬地,但現在都直接屬於白崇禧的南寧郡。學校已經設立了初中,籌備高中的階段,很革命的教育而已。學生沒有制服,表示了南寧的艱苦和樸實。
奮鬥精神十足的社會。
但是強霖還是又開始感興趣研究植物、動物等等,對社會設置什麼不是太研究,只是覺得這等事情有很多好的辦法,不是很理解他們用很笨的辦法。
水凌覺得還是讓他跟着本地人生活一段時間。她找到一個土司後人的家庭,卻是來自前朝思州,民國的黔東烏江地區。
水凌對田家的族長要求隨他們生活一段時間,族長也是大土司後人,見過大世面的人物,他說道:“你們來這裡都是調查的,我自己都有很多故事給你們說。”
水凌說:“田峒主,我們就是來研究你們是怎麼思考的,怎麼做事的,或者說,本地人的習慣。”
田族長嘆到:“不要叫峒主了。還有什麼習慣啊,早就漢化了。我們家祖上給大清貢獻了貴州一個省的大部,但是還是被驅散了。”
水凌說:“大清還是有法律的。你們族長家裡肯定有做什麼違反大清律的事情。”
田族長有些鬱悶地說:“被人家揭發不孝順,就把本族給驅散?我認爲還是看重了我們的土地。”
水凌說:“前朝做事,後朝是不管的。你難道還想恢復貴州的統治麼?”
田族長說:“那倒不是,可是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水凌說:“少爺來自南洋華人,祖籍也是土司後代,但是忘了本了,你可有辦法?”
果然田族長來了興趣。慢慢探討起畲家與苗家的關係,最後說道:“都是山嶺之民,依山傍水,何分彼此呢?你們來吧。我給你們騰出地方。這裡的地皮也慢慢地貴了。”
強鄰隨她跟人家談數,自己慢慢地對家裡的苗家的擺設有了興趣。
他不耐其煩,一件一件的記錄下來。
田家一個少年,歲數和他差不多,幫助他解釋這些東西的來歷。
水凌說道:“你們出去玩吧。你不要記錄這些歷史,你要隨着少年做事,然後需要什麼東西,在瞭解這些東西纔有意義。”
強鄰出去了。田族長恭敬地說:“姑娘你是高人啊!你這個教法是對的。那些調查的人問來問去,最後他是他,我是我。”
水凌說:“不要叫我姑娘,我是馬幫舵主,叫聲老大,我還是接的住的。”
田族長尊敬地說:“這就對了,不是一般人。叫姑娘爲掌櫃的吧,這是漢地統稱。‘老大’這個稱呼,在十萬大山就是大當家的,官府查得緊啊,不好隨意叫的。”
水凌笑到:“我也想做藥材生意,叫我掌櫃倒是和我的心意。”
田族長說:“讓他與我的小兒女一起玩,一起住。你自己隨便,我能帶好他。”
水凌同意了。
然後每隔兩天,水凌帶着主人家的兒女一起採藥。其他時間強鄰隨着主家小兒子一起倒騰山貨買賣,順路做些小工藝品,還有小草帽、草鞋、草蓆、蓑衣等生活編織品。
因爲族長讓小兒子僱工一樣的使喚強鄰,所以也不告訴他爲什麼要做這做那。
強鄰逐漸進入角色,知道搭配一些本地出品的工具,來做運輸,喝些本地飲品來解渴,做些本地衣裳來適應這裡的溫熱帶的氣候。
水凌看強鄰越來越像本地少年,就讓他獨立做些生意,這裡買,那裡賣。
與主家分開。
強鄰覺得這個事情有些突然,自己不太清楚銷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需要什麼。
水凌搖搖頭說:“你只是知道幹活,不研究那些買主的生活方式,有多少錢,怎麼去適應這裡?你要在這裡也能活下去才行。”
強鄰說道:“我從小生意開始吧。先做農具,也順路看看鄉下人怎麼種地?”
水凌贊同。
強鄰開始踅來一些各式各樣的農具,然後下鄉去賣。
水凌讓他帶上女孩,這個女孩雖然是族長家的,但是這裡的風俗是女人做重活,所以女孩也很壯實。
女孩被強鄰僱傭看車,押車,自己趕着牛車,下鄉叫賣去了。
強鄰開始體驗中國傳統生活。這裡的民國生活確實豐富,還有些戲曲,雖然不太懂,但是合乎山地風格。
強鄰慢慢地喜歡上了這種慢節奏,不再胡思亂想的,感覺也遲鈍了,老牛拉車的節奏。
但是肌肉慢慢起來了。
水凌沒有注意到,她注意力被藥材吸引住了。
她終於找到了解蛇毒藥的配伍,很是高興。她是意外訪問老藥人的時候得到的,老藥人還知道一些秘方,但是燒傷的配伍還沒有找到。
問題這病情不是總有,你也無法試驗藥材的生肌活血的作用有多大。哪有總是燒傷的病人給你實驗?
她找到幾個中醫診所,詳細詢問燒傷的治療。
但是大家都是用的古方,基本沒有自己實驗的過程。
強鄰看她逐漸自己有了樂趣,也難得的過上正常人的日子。自己也不給她出主意,兩個人各自逍遙,偶爾碰上就是採藥還在一起,平時強鄰下鄉,水凌訪問,都不一定回來。
兩個人在這裡耗下去的樣子。
北方英、法聯軍終於接戰的消息傳到了鄉下,這裡有些感覺了。開始有桂軍從明江經過開向憑祥廳邊境鎮南關。
水凌問:“你在這裡生活的怎麼樣?”
強鄰說:“還行,掙了點廣西錢,大概相當於100多大洋。”
水凌說:“還真是不少,這裡掙錢可是不容易。”
強鄰說:“咱們本錢大,自然比小商人容易。我又僱了幾個人。”
水凌說:“我問你,思考有什麼變化,看當地人。”
強鄰說:“他們還是那麼膽小,這個我是體會得到,我變不成他們的。我自己倒是感覺遲鈍了。算東西還沒有慢,但是我不那麼願意算。”
水凌說:“做生意不計算,不思考也能賺錢?”
強鄰說:“做生意要理解,不是計算能夠做到的。可是理解,你就得知道對方的立場,與我原來計算是不一樣的。”
水凌說:“看起來沒有什麼收穫?”
強鄰說:“嗯,就是練習肌肉有收穫,沒有事情就練練。”
水凌說:“那應該感覺敏銳啊!怎麼會遲鈍呢?”
強鄰說:“不願學習了。但是感官還是發達了,看鳥像鳥,看山像山。”
水凌說:“原來不是看山是山?”
強鄰說:“原來看山,就是印證書上的山;現在看山,就是山,或者說,我和山,互相認識,不用書了。”
水凌說:“哲學裡面叫概念。你看的不是山的概念。是山的實體。”
強鄰嘆到:“這裡的人們世代耕作,外來勢力,總是打來打去的,沒有什麼好日子。偶爾能夠膽子大的,也就是以搶奪爲業!別人逃難到這裡,他們逃難到別處。循環啊!”
水凌說:“知道就好。如果你來殖民,又是一個外來勢力來統治他們。對於他們的心靈自由沒有任何好處。”
強鄰說:“我有些明白這次與英、法戰爭的意義!就是心靈的解放!”
水凌說:“有麼?”
強鄰說:“無論如何,大清被人家困住了。現在能夠扳回來一局,對自信心是有幫助的。”
水凌說:“那也無法讓人們的認識更高些,缺乏教育啊。”
強鄰說:“那是兩回事。你看孫總理,受的教育很多,還不是憋屈的要革命!”
水凌說:“有道理。革命不一定提升道德和價值觀;但是不革命也不行?”
強鄰說:“對。我在這裡最大的收穫,應該是革命觀點。”
水凌說:“這裡的人們,革命的話,就會亂殺一氣。聽說國民革命軍的時候,這裡也有過農會!就是那樣乾的。”
強鄰說:“嗯。我會注意,我的觀點,與農民的觀點不一樣。但是你必須讓他們釋放內心的壓抑,他們要革命,要殺人,是對自己命運不公的哲學反動。這是宗教和價值觀解決不了的。否則中山先生那些人的革命,你無法解釋。”
水凌有些奇怪了,問到:“如果還是你的觀點,直接殖民統治呢?”
強鄰搖頭說:“殖民本身是提升了他們的價值觀和行爲習慣,但是去除不了他們的被壓迫感覺!”
水凌想想說:“也就是說,他們一定要做這塊地的主人?”
強鄰說:“民主是必須的。”
水凌說:“那他們就應該學會如何做主人!”
強鄰說:“這個是重要的。否則還是殺來殺去的。”
兩個人又說回來了。
他們告別了土司家,沿着明江繼續向西。
帶上了田峒主家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