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珠釵遺禍(二)

計夫人看仔細了這珠釵,腦子裡“嗡”的一下,身子差點軟了下去。她已經認出了,這支釵是計子清的。

計夫人知道,計子清那裡有許多上乘的珠釵首飾,是當年計侯爺送給邵心萍當做聘禮的,邵心萍去世之後,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歸了計子清所有。計子清又是個甚愛打扮的,經常將這些珠釵輪換着插戴,計夫人不好說什麼,但是每每見了便覺十分礙眼,連多看一眼也懶得。因此早上出門時,計夫人也只瞟了一眼但見珠光刺目便也沒有細看,此時看了方知,這支釵,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隨意插戴的。雙鳳珠釵,非帝后特賜,只有王妃及以上品級方可佩戴,更別說這釵如此華貴非常了!

“太妃娘娘!臣妾管教不嚴,請太妃娘娘恕罪!”計夫人顧不得旁的,此時恨不得將計子清狠揍一頓,卻也只能夠將責任抗下,忙起身離席,來至太妃面前跪下。

衆人此時也都看清了那釵的樣式,心底無不嘆息,更加爲計夫人不平。心道不知那計侯爺將這半路尋回來的閨女疼成什麼樣,才慣得她如此大膽!

壽陽太妃像是沒看到聽到計夫人的話,手裡捧着這支珠釵只是怔怔的出神,蘭嬤嬤亦垂頭跪在一側一聲不吭。

半響,壽陽太妃回神,輕輕嘆了口氣,向計夫人擡了擡手道:“你且起來吧!以後多留心些!”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這支珠釵戴在計子清頭上,而計夫人身爲嫡母,帶她出來赴宴之前竟沒有仔細檢查她的服飾着裝,便是失職。

計夫人見壽陽太妃這麼輕易放過了自己,頓時有些愕然,忙垂首道:“是,臣妾謹遵太妃教誨!回去定當好好管教!”計夫人緩緩起身,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撕了計子清的心都有!

“那倒也不必,這一次,就算了吧!”壽陽太妃卻又沉吟着說道,神色有些恍然。

計夫人更是一怔。遲疑着應了聲“是!”衆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都愣住了。

壽陽太妃睨了蘭嬤嬤一眼,扶了扶額,擺擺手輕嘆道:“你也起來吧,讓她們都進來,今兒我要親自問話。”此事已是當着衆人的面開了頭。不當着問清楚反而容易引起各種猜忌,壽陽太妃向來是個光明磊落之人,自不肯做那藏頭露尾、遮遮掩掩之事。

蘭嬤嬤垂首應“是”,起身出去傳話。

不一會,各位姑娘們魚貫而入,來至各自的母親身邊安安靜靜的坐下,一雙雙眼睛卻是充滿好奇的望着閣中情形,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計子清有些心虛。低着頭擺弄着衣帶,強撐着一步步慢慢走向計夫人身邊,卻不防壽陽太妃向她說道:“計大姑娘是麼?你且過來。我有話問你!”

計子清身子一僵,臉色霎時變得慘白無色。

“太妃娘娘叫你呢,大姐姐!別叫太妃娘娘等急了。”計子茜心中暗叫痛快。

甄夫人偏頭瞧了瞧自己的女兒,見她抿着脣,一雙烏漆漆的眼睛目光沉沉的凝着計子清,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發覺她手掌心似有汗意,心中暗歎,向她示以安慰一笑,甄鈺擡起頭。對上母親溫暖含笑的目光,心中一暖,遂回以一笑。

計子清嘴脣嚅嚅動了動,下意識望向計夫人,對上計夫人冷冰冰似兩把利劍的目光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慌忙走上前去。在壽陽太妃面前跪下,雙手握成拳抵在身旁,垂着頭顫聲道:“民女,民女參見太妃娘娘!”

情急之下,“臣女”又變回了“民女”。

“你不要慌張,我問你話,你只管以實話回答便是了。只要你說了實話,我斷斷不會責怪於你,你聽明白了嗎?”壽陽太妃見她這副樣子倒忍不住有些可憐,遂溫言說道。

計子清怦怦劇跳的心稍稍靜了些,她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液,微微擡了擡有些僵硬的脖子,向壽陽太妃點點頭,澀然輕聲道:“是,太妃娘娘!民女知無不言,絕不敢欺瞞太妃娘娘!”

壽陽太妃沉靜如一泓深潭的眸子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一手捏着那支七寶玲瓏嵌珠釵,雙目灼灼盯着計子清問道:“這支嵌珠釵,你從哪裡得來的?”

計子清心頭一緊,差點沒暈過去,瞪大了眼瞠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從哪裡得來的?當然是從鄭寶兒那裡得來的,而鄭寶兒自然是從邵心萍那裡得來的,至於邵心萍從哪裡得來,她哪兒知道?

壽陽太妃眉頭蹙了蹙,強忍着道:“你慢慢說,不必着急。”

“是……”計子清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看樣子躲不過去,咬咬牙硬着頭皮道:“是,是我娘……是我娘留給我的。”

壽陽太妃一頓,又問:“你娘沒跟你說什麼麼?”

計子清見前一句話應付了過去,知道自己找對了路,心頭漸漸又多了幾分平靜,搖搖頭說道:“沒有。”

壽陽太妃十分失望,沉吟一會又問:“你今年多大?元豐十三年五月,你和你娘可曾去過杭州西湖?”

計子清點點頭:“民女今年十七歲,元豐十三年五月——”腦子裡靈光一閃,計子清頓時想到甄鈺方纔同她說的壽陽太妃元豐十三年移栽桂花樹的事,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麼聯繫?

計子清的心忍不住又突突的劇跳起來,腦子裡天人交戰,在“是”與“否”之間不斷迴轉,她咬咬牙,橫豎這支釵是從自己頭上被人弄下來的,結果無論是好是壞跟她都脫不了干係!

“是,元豐十三年五月,民女和孃的確去過杭州西湖!”計子清點點頭。

壽陽太妃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盯着她半響,臉色突然繃了起來,聲音也有些嚴厲,問道:“那麼你們娘倆在西湖,可曾發生什麼事?遇見什麼人?”

計子清頓時懵住,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壽陽太妃一眼,不知壽陽太妃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壽陽太妃身邊的蘭嬤嬤也是一臉的緊張。說道:“計大姑娘,你仔細想想,那年在西湖斷橋對面,你們母女兩個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人?”

計子清聽到“西湖斷橋”四字。猛的想起表妹鄭寶兒還活着的時候對自己說過的一些往事,在壽陽太妃和蘭嬤嬤兩雙灼灼逼迫的眸子注視下,計子清情急脫口道:“是、是,好像是救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公子!”

“吧嗒!”一聲清脆的響聲,壽陽太妃手中的七寶玲瓏嵌珠釵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甄鈺提起的心暗暗鬆了下去。從壽陽太妃的神色來看,甄鈺情知,她已經確定了。

“好孩子,你過來,過來讓太妃好好看看你!”壽陽太妃雙目含淚,向計子清招了招手。

計子清頓時錯愕,計夫人等衆人更是睜大了眼,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皇嫂這是——”儀寧長公主也愣住了。

壽陽太妃抽出杏黃色的帕子拭了拭淚。只是望着計子清,目光溫柔,脣畔也含了淡淡的笑意。

蘭嬤嬤亦擡手拭了拭眼角。解釋道:“長公主您有所不知,計大姑娘的母親,便是當年在西湖畔救了我們郡王爺的女子呀!”

“轟!”的一下,閣中衆人頓時炸開了花,忍不住交頭竊竊議論起來,除了甄鈺,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給轟炸到了。計夫人半響回不過神,計子茜一臉的悻悻然,夏瑩潔睜大了眼,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原本是想拿計子清的錯的。誰知卻——

“原來是這樣!這是好事呀!恭喜皇嫂,恭喜皇嫂!”儀寧長公主不覺拍手笑道:“我可聽皇嫂唸叨過許多次了,一直感念當年救了見源的女子卻找不到人在哪兒,誰知老天有眼,竟把她的女兒送到了皇嫂面前!當真是天意,天意呀!哎呀你這孩子。太妃叫你你還不快點兒過去,在這發什麼呆呀!”儀寧長公主說着含笑向計子清挑了挑眉。

計子清這一下大伏大起,被刺激得差點兒沒暈過去,此刻興奮得臉上放光,雙頰泛着淺淺的紅暈,聽了儀寧長公主的話慌忙點頭應“是”,忙來到壽陽太妃面前,作勢跪下。

“好,好,好孩子!快起來!”壽陽太妃滿臉是笑上手拉住了計子清,趁勢拉着同自己坐在一張榻上,雙手掰着她的肩膀細細打量,笑得合不攏嘴。

甄鈺的手縮在袖子裡緊緊攥着,胸口悶得幾乎要炸裂開來。

壽陽太妃對計子清是越看越愛,越看越喜歡,接過蘭嬤嬤撿起拂拭乾淨的七寶玲瓏嵌珠釵,親手重新插戴在計子清的髮髻上,握着她的手向衆人含笑嘆道:“這件事我念叨了這麼多年,今兒總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了!唉,當年我只顧着安慰源兒,連救命恩人的名字都沒有問一句。我本以爲總有一天她會帶着這支珠釵去孤山松風別院找我,誰知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沒有見到她。唉!”壽陽太妃說着嘆息不已,衆人也都跟着感嘆。計子清垂下了頭,下垂的眼睫毛恰好遮住了她心虛的目光。

“是了,你娘叫什麼名字?如今在哪兒?還好不好?”壽陽太妃順口嘆問道。

閣中衆人突的靜了下來,計夫人尤爲尷尬,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計子清愣了愣,小聲說道:“回太妃娘娘話,民女的娘姓邵,上心下萍,民女先前叫做鄭寶兒,孃親她已經,已經……不在了。”

壽陽太妃猛然記起忠勇侯府的這一攤子舊事,自失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向計夫人笑道:“瞧我這記性!人老了,記性也差了!”

計夫人陪着笑了笑,不好說什麼。

儀寧長公主便笑道:“皇嫂您不是記性不好,是高興的過了頭了!真正的,沒想到您心心念唸的人既然是計大姑娘,這可好了,今後可有的是機會親近了!”衆人哪有不巴結的?都笑着附和不已。

壽陽太妃亦笑着點點頭:“那是自然的!”

計子清心中樂得翻了天,卻是含蓄的向壽陽太妃笑了笑,壽陽太妃握着她的手就一直捨不得鬆開,有好多話想要問她,卻礙於衆人在前也不必問,只是含笑相向。

汾陽郡王妃好生沒趣,想了想,終是牽了女兒夏瑩潔來至太妃面前,向太妃跪下道:“太妃娘娘,潔兒方纔無禮,還請太妃娘娘恕罪!”

壽陽太妃此時高興還來不及,哪兒還跟汾陽郡王妃計較這個,聞言遂擺擺手命人扶她起來,笑着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着玩罷了,有什麼打緊的?再說了,若不是這樣,我也未必能夠認下清兒呢!此事便就此罷了吧!”

夏瑩潔忙向太妃磕了個頭,委委屈屈的答應一聲,與母親一同退下。她出身皇室,好首飾見過不少,計子清發髻上那支嵌珠釵她一看便知是不是她可以戴得起的,她只是想讓計子清大大的出一個醜爲自己的閨蜜計子茜出口氣,哪兒知道這支釵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此刻得知,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好在太妃沒有再訓斥或是責罰她,不然,真是要虧到姥姥家不可!

一時衆人推杯置盞,紛紛向太妃敬酒恭喜,氣氛重新又變得活絡了起來。最終賓主盡歡而散。

回程的馬車上,甄夫人不禁輕嘆,說道是真正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得到計大姑娘的生母竟然還跟壽陽太妃有這樣一段淵源呢!

甄鈺瞧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甄敏,笑了笑只說了聲“可不是”便沒有多說什麼。甄夫人亦一笑止了這個話題,母女三個估算起甄老爺的行程來。

計侯爺得知此消息,同計子清一樣又驚又喜,隨後又暗暗難過嗟嘆不已。憑着與壽陽太妃這段淵源,若是邵心萍還活着,那該多好!可惜,紅顏薄命,她終究等不到這一天了。

不過,忠勇侯仍然覺得很欣慰,至少經過這件事,上京衆人對邵心萍的看法會改變了許多,提起她的時候不會再說什麼“狐媚子”、“狐狸精”、“不要臉”之類難聽的字眼。畢竟,救了太妃的獨子,且沒有帶着信物上門尋找太妃以恩人自居,那信物也沒有用來換銀子而是傳承給了女兒留念,這樣的人品,豈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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