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甄鈺目光閃了閃,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公主金枝玉葉,又有皇上做後盾,又是正宮娘娘,誰敢給公主氣受?”話雖如此,可哪個女人願意與人共享自己的丈夫?突然想到計世宜,甄鈺心裡便覺得有些添堵。她是不是該跟他好好談一談?

福清公主隨之一笑,說道:“姐姐說的對,至少宮裡頭做主的是我。”趙奇縱然再喜歡她,畢竟也是一國之君,她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己添堵的人,有的事情自然應該早早的看開,不過

“我曾經也很希望甄姐姐能夠做我的嫂子,可是現在想來,還是不要做的好。甄姐姐應該找一個可相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

甄鈺心頭大震,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只有天才曉得在哪裡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爹和娘曾經差點兒也是這樣的吧?可是結果呢?結果天有不測風雲,家裡還不是擡進了姨娘?與其後頭再失望,倒不如不曾希望過,可心底爲何卻又隱隱的期盼着呢?

甄鈺頓時心裡有些煩亂起來。

福清公主感覺到了她的情緒,微笑道:“時候也不早了,甄姐姐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姐姐身邊有秋心和秋朗,想必無事,若是不夠,再從我這裡調兩個人過去?”

甄鈺忙道:“不必了,有她們倆就夠了。院子裡還有兩個驛丞安排的粗使跑腿丫頭呢!只是住一晚上,不礙事的。”

說話間風嬤嬤等也都回來了,於是甄鈺便起身告辭去了。

回到小偏院中,推開門進了屋子,頓覺冷如冰窖,屋裡只一角攏了一個半人高的三腳紫銅火爐,裡邊的火也是半燃不燃的,兩個粗使丫頭在門房裡烤火聊天,開了門送她們主僕回屋之後便自動的退下了。

秋朗去摸桌上的茶壺,也是冰涼的。

“這是怎麼弄的!她們也太過分了些!”秋朗柳眉倒豎,登時勾起滿腔的火氣,氣道:“姑娘等着,我去教訓她們一頓!”

“算了!”甄鈺皺皺眉,說道:“咱們只是住一晚上,別多事了。”

聯想到晚膳時的湯,還能不明白有人故意暗中使絆子?沒準人家就等着她們鬧呢!這種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主要看遇到的人是個什麼脾性、什麼心情了。

有那脾氣大、自尊心強的,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一時吵鬧大嚷起來,到時候人家小丫頭跪着哭着請罪,只說一時忙亂忘記了,反倒顯得自己太刻薄、有**份,倒不如悄悄的處理了好。

“他們這是什麼態度!屋子是冷的,茶水也是冷的,分明就是不把姑娘放在眼裡!這起子踩高拜低的奴才,就是欠教訓!”秋朗仍自忿忿。

甄鈺“撲哧”一笑,說道:“這算得上什麼事呢,出門在外哪兒那麼多講究呢!你還當在府上呢?”說畢又正色道:“咱們陪同公主一行,事事都得顧全公主的體面,不得莽撞生事,明白了嗎?不然豈非連公主的名聲都帶壞了?同行還有南越國的使者,讓人家心裡怎麼想?”

秋朗怏怏應了聲“是,姑娘。”秋心略微琢磨甄鈺的話,卻是驚了一身冷汗,斂了斂眉垂下了頭。

“秋心,你去吩咐那兩個小丫頭弄些碳來,熱茶也要一壺,再讓廚房送些熱水過來,洗洗臉準備安歇吧,明兒一早還得趕路呢!秋朗你將這炭爐挪到臥室裡去,晚上你們姐妹便與我一起在臥室中睡吧,外頭太冷了。”甄鈺吩咐道。

在府中時,甄鈺從來不讓丫頭與自己睡在一個房間裡,無論是腳踏、地鋪還是羅漢榻,她不喜歡有人一直盯着。可是這會兒在這驛館中,情況的確不怎麼好,她總不能讓她們姐妹去睡冷冰冰的廂房。

秋心、秋朗也想到了這一點,姐妹兩個分頭各去做事。秋心倒還沒什麼,秋朗臉色卻更沉了兩分。

好在那倆粗使丫頭還算是好,讓拿的東西都拿來了,除了後頭廚房僕婦擡過來的洗臉水不太熱之外,沒有再鬧什麼鬧心之事。

一宿無話,次日起了個大早,梳洗妥當,簡單用了些膳食,便又開始了趕路。

不想,甄鈺忍了兩日,每到驛館投宿時,幾乎同樣的情況總是發生,雖不是大凶大惡,也夠讓人心裡添堵噁心的。

這一日到了黎州驛館,甄鈺終於不忍了,面色一沉,坐在當中的官帽椅上,吩咐小丫頭將驛丞夫人請來一敘。

驛丞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小官,驛丞夫人一聽說甄姑娘請去說話,頓時面露喜色,穿金戴銀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方在貼身嬤嬤丫鬟的陪同下大駕光臨。

“論理妾身該主動來給甄姑娘請安的,又怕甄姑娘嫌棄臣妾一個老太婆不識趣不敢來打擾姑娘!姑娘一路上可好?在這兒住的還習慣吧?”驛丞夫人一進門便笑吟吟的屈膝福了福身,向甄鈺客氣道。

“倒是我給夫人和府丞大人添麻煩了纔是!”甄鈺抿脣笑笑,起身擡了擡手,而後兩人一起復又坐下。

這位驛丞夫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白白胖胖的一張圓臉,眼睛狹長而細,柳眉也細細的描摹着,梳着油光光的元寶髻,插戴着赤金蝙蝠壽桃釵和翡翠珍珠珠花,一襲青金色暗花纏枝蓮紋的對襟上襖和八幅襖裙穿在身上十分合體,透着端和大氣。

“喲,這怎麼敢當呢!甄姑娘快別說這話,妾身要羞愧死了!”驛丞夫人以帕掩口咯咯笑了起來。

“夫人自然當得起!”甄鈺微微笑了笑,擡眼向秋心道:“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上茶。”

秋心忙答應一聲,斟了盞茶親手奉給驛丞夫人,含笑道:“夫人請用茶。”

“多謝姑娘!”驛丞夫人見秋心穿着打扮皆是不俗,明白是甄鈺身邊得用的人,也不敢擺七品官夫人的架子,微微欠了欠身,雙手接過了。

“閒來無事,長夜漫漫,特的找夫人過來聊聊天,不會打擾了夫人休息吧?”甄鈺又笑道。

“不會、不會,這是妾身的福氣,怎麼會呢!”驛丞夫人滿臉是笑,順手揭開茶碗蓋子,頓時一愣,整個人明顯滯了一下。

秋心便笑道:“這黎州的風俗就是不一樣,這樣的天氣喝茶都喜涼的!這兒的人身子骨可真是好呢!”

驛丞夫人這時方感覺到這屋子裡一片冷清,連一盆旺火都沒有,原先她滿心興奮不覺的,現在回過神來,身上立刻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聽了秋心這暗諷之言,又悄悄瞟了瞟甄鈺似笑非笑的表情,頓覺透心的涼。

“這些奴才越來越不省事了!”驛丞夫人忙放下茶碗,起身斂神垂首陪笑道:“也不知是哪個奴才這麼大膽,竟敢如此怠慢甄姑娘,真是該死!都怪妾身疏忽大意,還請姑娘恕罪!”驛丞夫人說着偏頭瞪向身邊的心腹嬤嬤,咬着脣低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甄姑娘送炭火、熱茶來?怠慢了甄姑娘,回頭我一個個揭你們的皮!”

那嬤嬤忙斂神屏息連連應是,忙忙轉身去了。

驛丞夫人這廂方回過味來,這大晚上的甄鈺好不好將她叫來做什麼?原來聊天是假,讓她體驗體驗待遇是真!

驛丞夫人不由得暗暗狐疑:這些費用都是官中出的,又不用自家掏錢,自家相公沒有道理如此怠慢甄姑娘,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甄鈺見她都這麼說了,便也笑道:“驛丞夫人客氣了,許是驛館中一下子來人太多,這上上下下的人手不夠,一時也難免有找料不到的地方,我哪兒會那麼小氣呢!夫人您吶,言重了!”

驛丞夫人心頭略鬆,打起滿臉的笑容陪着小心說話,直到嬤嬤領着人送了熱茶、添了炭火,她才起身去了。

“這一回,可算是消停了吧?”秋朗只覺得心中大暢,笑道:“前日姑娘便該給她們點顏色看看,省得這麼欺負人!”

次日午間打尖時,計世宜冷不防找了機會往甄鈺身邊過來,甄鈺一怔,本能的想避開,腳下情不自禁卻停了下來,淡淡的瞧着他朝自己走過來。自己是公主身邊陪同的人,計世宜是隨行護送的侍衛,話說,稍微互動、說幾句話想必也無人能說什麼吧?

“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計世宜輕聲問道。

甄鈺有些微怔,疑惑的望向他。

“我聽說昨晚你請了驛丞夫人過去聊天。”計世宜烏黑幽深的瞳仁望向她,笑了笑。如果沒事,他可不信她會有興趣請一個人過中年的婦人前去說話。

甄鈺聽他提起這事不覺抿脣微笑,輕輕搖了搖頭笑道:“一點兒小意外而已,已經沒事了。”

計世宜小聲“嗯”了一下,又道:“送嫁的隊伍中有不安分的人、公主的陪嫁中也有,我和定郡王已查出了些端倪,已經派人暗中監視着了,只是暫時還動不得他們。這一路上你和公主多加小心,遇上什麼事讓秋心、秋朗去找岐山,別自己扛着。我那邊要看着的很多,我也沒法時時刻刻呆在你身邊保護。”

計世宜說着,有些愧疚望了她一眼。

甄鈺心中一暖,笑道:“你職責所在,不必念着我,放心,有秋心姐妹在,我不會有事。何況,南越王那麼重視公主,也沒人敢拿公主來開玩笑!”

計世宜明白她言外之意,笑道:“你放心,我和定郡王已經有了主意了,回程的時候一切都會妥善安排。

甄鈺頓時放下心來,她就知道,計世宜和夏見澤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等到事發前夕才做準備呢?他們天生就是善於未雨綢繆之人。

“我先回去了,在這兒呆的太久恐惹人閒話,對公主影響也不好。”甄鈺一笑,向他點了點頭去了。

計世宜看她去了,方轉身迴轉。

至此之後,這一路上雖然冷不丁偶爾發生一起兩起小意外,不過總的來說還算風平浪靜。不知不覺在路上已經行了將近兩個月,時至四月中旬末,南方的氣候已經很是炎熱了,大有上京酷暑的勢頭。

這一日行至珉州驛館,還有三日的路程,便可到達南越國了。

南越王爲了表示自己對公主的仰慕和尊重之情,特意派遣了一隊侍從親隨來到了珉州拜見伺候公主,且犒賞送親隊伍。

南越使者求見福清公主之後,便稟了此事,福清公主還未說話,一旁的徐嬤嬤卻繃着臉淡淡道:“公主如今尚未進入南越國,還是我們大夏的公主,怎麼好讓南越國的宮人伺候?這恐怕不合規矩吧?南越王若是真有此心,便着人在邊境候着便是!”

言下之意,暗諷南越國僭越了,巴結討好得過了頭!

南越使者面上頓時一紅,有些尷尬的望向福清公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姑姑說的也是,實在是我王太仰慕公主方如此行事,不想卻壞了規矩。既如此,下官叫人將她們帶來的新鮮水果、小吃進獻公主,人便打發回去如何?”

福清公主不由暗惱,徐嬤嬤一板一眼,看似公正,可她這樣將南越國的人都得罪了,將來受罪的還不是她?她一個奴才,大不了脖子一縮,誰還會找她晦氣不成,而她這個公主,不免給人留下傲慢的印象。若不是她與趙奇私下見過面,沒準趙奇都會因此而不喜她!

“徐嬤嬤,放肆!”福清公主且不回答南越使者的話,頓時面沉如霜,一雙清水眼瞪着徐嬤嬤,顯出從所未有的凌厲:“本宮看你是昏了頭老糊塗了!枉你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也是個辦老了事的,竟連個尊卑上下都不分了?本宮還沒有說話,哪裡輪得到你來開口?”

“公主——”徐嬤嬤吃驚的擡起頭瞪向福清公主,一時間被堵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這一路上,無論她說什麼,福清公主總是笑吟吟的照辦,以至於她的心裡越來越輕視公主,也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她好拿捏、覺得自己能夠做的了主。不想這一次當着南越使者的面,竟如此不留顏面的斥責於她!

“還不下去!”福清公主冷冷道:“本宮看在你有了年紀的份上,不同你一般見識,自己下去按宮規領罰吧!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是,老奴告退。”徐嬤嬤滿腹委屈不甘,卻不敢跟此時動了真怒的福清公主頂撞,老老實實的下去了。

福清公主神色緩了一緩,和顏悅色向南越使者微笑道:“徐嬤嬤做事極認真、人也極好的,就是直腸直肚不懂變通,趙大人不要同她一般見識。這既然是南越王的好意,本宮怎好拒之門外,便請她們進來吧!本宮初來乍到,心中頗爲惶恐不安,傳她們進來同本宮講講南越風俗人情,倒是正好!”

南越使者聽福清公主這麼說,顯然是十分看重南越的意思,心中頓時大爲激動,興奮得雙頰都有些發紅,忙笑着連連道:“是,是,下官這就領她們進來!她們都是我王親自挑選、經過訓練的,人人熟知南越民俗且懂得大夏言語,公主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她們便是!”

福清公主一笑,擡了擡手示意。

南越使者磕了個頭告辭出去,不一會領了六位大夏裝扮的南越女子進來。

這六人皆是一樣的裝束,穿着白綾長裙,過膝銀藍馬甲,領口和袖口繡着纏枝白梅花,挽着乾淨利索的雙掛鬢,除了皮膚有些微黑,瞳仁有些深之外,與大夏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這六人按着大夏的規矩從容上前,分列兩行向着福清公主跪下,俯首叩頭:“奴婢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福清公主微笑着擡擡手道了聲“平身”,擡眼打量過去,這六人模樣兒周正,氣質穩重,舉手投足之間乾淨大方,心中暗暗讚了兩句,便笑着簡單客套了幾句話,便命風嬤嬤安排人帶她們先下去安置。

六人行了禮,一徑去了。

晚膳時,便有兩人跟着琥珀等過來服侍,福清公主倒是一怔,笑道:“你們也太小心了,今兒歇着便是,又過來做什麼!”

鵝蛋臉的那位姑娘上前笑道:“我王吩咐奴婢們是來伺候公主的,怎敢躲懶?奴婢叫梨花,她是杏兒,奴婢們在這兒候了兩日了,用不着歇着,倒是公主想必是累着了,用了膳便請公主早早歇息吧!”

福清公主喜她言語爽利、進退得體,便笑着應聲,甄鈺一旁也打趣笑道:“你們南越的姑娘都是這麼大方得體麼?公主真是好福氣!”

梨花和杏兒相視微微一笑,上前替她們佈菜。

二人對膳食顯然頗爲精通,瞧了瞧上來的菜色,當即就指出了兩道不合時宜,命人端了下去,向福清公主和甄鈺解釋了一番。

福清公主和甄鈺相視一笑,心頭俱是一鬆。這一路上來,爲了防範有人還在膳食上動手腳,基本上每頓飯兩人都是隻撿其中一兩道簡單尋常的下筷子,地方孝敬的特色菜餚等連碰都不碰,如今有了這兩人在,想必能夠吃上幾頓安穩飯了。

趙奇派來的人,她們還是信任的。

一時用過了晚膳,梨花又端上兩盞加了乳酪的龜苓膏,濃黑滑膩的龜苓膏盛在甜白瓷的荷葉邊小碗中,散發着沁人心肺的藥草香味。

“這是什麼東西?”福清公主從未見過此物,不免詫異。

“龜苓膏,去熱降火,這個天氣最適合飲用了!”梨花笑着奉上,簡單的解釋一番。福清公主和甄鈺嚐了嚐,入口稍有苦澀,但餘味悠長,清涼入肺,半盞下去,果然覺神清氣爽。

“南越國的好東西可是不少!”甄鈺笑着說道。福清公主將來是要在南越國生活的,融入當地的飲食習慣是籠絡人心、獲得認同最便捷也最有效的方式,甄鈺自然要不餘遺力、不放過任何機會與她唱和。

“說的是,別有風味,本宮從前還從未嘗過呢!”福清公主用帕子拭了拭脣角微笑道。

梨花和杏兒見她們喜歡本地的食物,果然十分歡喜,由不得滔滔不絕的向二人介紹起南越國的吃食來,說了好大一會兒。又捧出幾樣乾果蜜餞請二人品嚐,甚爲遺憾如今只才四月,大多數水果尚未成熟,不能奉與公主。

甄鈺見她們恨不得一下子把南越國最好的東西統統奉給福清公主,忍不住好笑,故意嘆道:“這有什麼,等到了月份,你們好好孝敬公主便是,只是我卻可憐了,那個時候早就離開這兒了!”

杏兒嬌憨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忙挽留道:“甄姑娘難得來一趟,不如多住些時候豈不是好?這樣我們公主也不寂寞!”

甄鈺聽了這話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用帕子握着嘴笑道:“唔,‘你們’公主若是留我,我再考慮考慮罷!”

衆人一怔,不由得都笑起來,杏兒一呆回神,也垂着頭不好意思笑了笑。

三日之後,來到了兩國交界的永和鎮,有一條叫做永清河的河流在鎮外十里處蜿蜒流淌而過,過了這條河,便是南越國的疆域。

到達永和鎮時,是中午之前。

依照南越國的規矩,迎親是在晚上,於是衆人便在鎮上臨時搭建的行宮安頓下來,等兩日後的吉日送福清公主出嫁。

過了永清河,踏上南越的國土,福清公主便不再是福清公主了,而是南越國的王后!

心念及此,福清公主的心頭頓時泛起一絲淡淡的哀涼與冷清。旋即又自失一笑,畢竟,比起古時那些盲婚啞嫁遠赴塞外和親的公主,她的幸運已經不是一點兩點了,人總要學會知足。

這一日福清公主特意差人去請夏見澤過來一同用膳,這一路上外鬆內緊,他們幾個都不敢有半絲兒掉以輕心,此時已經到了永和鎮,此地早有重兵清除把守,幾個人也可暫時放一放緊繃的心情了。

況且,錯過了這兩日,將來兄妹倆想要再見亦是難上加難。

夏見澤也是同樣的心思,早早的便到了福清公主院子裡,陪着她說話。甄鈺過來見到他也在此,怔了怔,仍是走了進來,大大方方的上前行了禮。

夏見澤見她眉目間透出的疏離更甚從前,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心中更添兩分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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